第 3 章

    00.

    气氛开始有点焦灼了。

    01.

    “所以说发着烧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啊!”

    事情发生得实在有些突然,我只来得及拖过两个椅子迅速垫在恶人颜身子底下以分担萩原研二的压力。

    萩原研二骤然缩紧的瞳孔和紧绷的下颌线在听到我说他大概率只是着凉感冒之后放松下来,搂着恶人颜肩膀的手却并未松开。

    “松田阵平。”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欲言又止,萩原研二垂眼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弯唇,“他叫松田阵平,我的……幼驯染。”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轻柔到有些飘渺,我晃了晃神,点头,“原来如此。”

    “woo——”

    “这真的是我可以看的吗,天……”

    门口此起彼伏地响起低低的抽气声的时候我才想起来现在原本应该正在咖啡店打工。

    ——且,今非昔比,咖啡店因为萩原研二的加盟早已生意火爆得不复从前。

    02.

    “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哦。”

    身穿休闲装,压着鸭舌帽的男人笑眯眯指了指门上不知何时被翻了个面的木牌,在JK们赫然变红的面色里轻巧拿过她们的手机,一一删掉刚刚拍摄的照片,“这个也很抱歉,不可以呢。”

    说着,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咖啡店前些日子刚印好的优惠券,分发到女生们手里,“以后再请大家多多关照小店的生意啦。”

    末了,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唇边,熟练眨了下左眼,“拜托啦。”

    ——我怔怔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缓缓蹙眉。

    ……想不明白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的戏,看见条子为什么不跑。

    还有。

    他也太阴险狡诈了吧,手里屯那么多优惠券是想怎样?

    03.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降谷零一边摁遥控放下店里的窗帘一边慢慢踱步走近,脸上没有半丝笑意,跟刚刚温柔开朗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得我莫名窝火。

    “Furuya……?”萩原研二看着慢慢走近的青年,迟疑着念出这几个音节。

    声音落地竟觉得恍如隔世。

    青年紫灰色的瞳孔缩了缩,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停住。

    眼见着空气又陷入诡异的对峙状态,我左右打量了一下相对静止的两人,起身去拿橱柜里的新毛巾。

    再回过头,降谷零已经站到水槽边,顺理成章地伸手接过我手里的毛巾泡入冰水

    ——动作自然地仿佛我们本该如此熟稔。

    04.

    我能感受到萩原研二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

    直到降谷零把对折好的毛巾搭到松田阵平头上,并转头用眼神审问我为什么打算在生理期碰冰水的时候,萩原研二才再次开口:“所以……”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措辞,“小降谷你,为什么也上来的这么早?”

    ——后几个字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他低头看了眼松田阵平,我竟然错觉他有想把他踹下去的欲望。

    “上来?”降谷零并没有立马拿开搭在松田阵平额头上的手。

    萩原研二抚了抚下巴,“是啊,明明小降谷不像是会轻易失败的人呢。”随后,他看向我,“所以你对此有什么主意吗,天使小姐?”

    “毕竟,你们似乎——”也很亲近。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萩原研二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想把这几个字说出口,于是及时停住,细细观察话音落下之后女人的表情。

    我瞠了瞠目。

    05.

    我能有什么主意……我连这几个家伙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都不知道,见鬼。我只能转头看向某只敛着眸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的大猩猩。

    ——结果降谷零只是顿了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萩原研二的话。

    “天使小姐。”他抬眼看我,弯唇,“真是有趣的称呼。”

    06.

    开始了。

    降谷零又要犯病了。

    每次他一露出来这种表情就准没好事。

    我扯了下嘴角想开口问萩原研二为什么这样问我,却被降谷零抢走了话头。

    “简单介绍一下吧,这是我的同学、同事兼好友,萩原研二,”他停顿半秒,又指了指身前躺着的家伙,“松田阵平。”然后转向萩原研二,抬手虚虚拢住我的肩头,“这边是我的幼驯染。”

    萩原研二轻轻眯眼。

    被对方以亲密姿态做介绍的女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或许是考虑到这是个略显严肃的环节,并没有打掉男人的手,淡笑颔首,“原来大家都是认识的,真是——”有缘……

    话说到一半,蓦地停住。

    07.

    “——同事??”我扭头看向降谷零。

    他看了我一会儿,眼里一瞬翻涌起复杂且晦暗的情绪又很快归于平静,“嗯。”

    我:“……”

    也就是说,每天让我提心吊胆担心他在犯罪的家伙……是个警察,吗。

    “诶?”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所以作为幼驯染的天使小姐竟然不知道小降谷的职业吗?”

    是啊,我竟然不知道。

    感受到降谷零也投注过来的目光,我轻轻别开脸,嗯了一声。

    08.

    我和降谷零认识的二十余年以来,其中有八年是失联的。

    至于原因嘛。

    可能听起来有点荒谬,是因为我的初恋——诸伏景光。

    说起来……这真是个遥远的名字。

    09.

    诸伏景光,前面有提过的,那个温柔干净得鹤立鸡群的少年人。

    喜欢上他实在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

    饶是在少女时代缺心眼的犟种如我都没能逃过。

    没人能对着诸伏景光那双内敛润朗的猫儿眼说出半个不字——对于这条,我如同坚信太阳永远从东边升起,时针永远正向转动,人一辈子只能苟一条小命一样坚信着。

    10.

    于是当时我也是这样和降谷零说的。

    “……你有听见我说话吗?”我叼着笔杆晃着腿,推了把埋头奋笔疾书的降谷零,好久才得到对方一个“嗯”字。

    “嗯是什么意思,你要持反对意见吗?”我皱眉。

    他顿了顿,抬头时候露出脸颊上新添的创可贴,神色嘲讽,“我赞同啊,除了我,你对谁说得出‘不’来?”

    我噎住。

    ……得说点什么找回场子,我想。

    “那也比你天天到处惹事来的强。”终于找到反击的机会,我看着他的笔顿住,乘胜追击,“也别总拖累Hiro。”说完,我从沙发上跳下来,却被他伸手拉住。

    他抬头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问出一个我怎么都不相信能是他会问出的问题——

    他说,“如果某天,我和Hiro发生冲突打起架来,你会帮谁?”

    言毕,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手上的力道也缓缓加重。

    直到我皱着眉喊疼。

    “有病吗您,还帮谁——”我揉着被他抓疼的手腕,龇牙咧嘴,“我第一个揍的就是你。”

    然而这次他却出奇地没和我计较,淡淡嗯了一声就重新低头写起作业。

    11.

    第二次明确表示对诸伏景光有好感的时候降谷零仍然在场。

    “这辈子总要谈一次恋爱吧。”我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

    夏日蝉鸣,我揪着头发,贴着逐渐和我的体温同步的桌面思考为什么明明已经把电风扇调到最大档还是这么热。

    唯一能让人降温的是降谷零的冷笑。

    “你笑什么。”我扭头瞪他。

    他没有理我。

    我也就憋住这口气,真要同他较劲,整整一天不和他讲话。

    直到放学。

    他和往常一样推出自行车,等我跳到后座上再不紧不慢地踩脚蹬。

    我揪着他的衬衣下摆,打定主意要赌气到底。

    ——但终究还是没忍住。

    眼看着到了家门口他还是副哑巴样子,我磨了磨后槽牙,跳下车座,他眼疾手快地双手扶我,一点没顾离了人之后摇摇欲坠的车子。

    “你今天到底在笑什么?”我抬头问他。

    少年定定看着我,鸦羽似的长睫微垂,过了很久才轻轻启唇,“笑你。”

    两个字,烧得我心火燎原。

    ……我其实很想问他哪里好笑,是不是像我这种人也有喜欢的男生这件事在他眼里真就那么荒谬,到底哪点值得他这么不屑——但我终究什么也没问。

    12.

    从那之后,我开始策划我的告白大计。

    用略显矫情的说法来讲——其实也没想过会有什么结果,只是想给青春一个交代而已。

    只不过,可能我真的不是谈恋爱的那块料。

    话讲到一半诸伏景光被老师叫走,八百年没有活动的社团突然叫我去开会,突然有篮球飞来然后被一步一鞠躬说“对不起”的男生捡走……

    总而言之,我每一次的告白计划都会被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断。

    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就在逐渐繁重的学业里慢慢被搁置。

    最后一次执行计划,是在高中卒业典礼那天。

    13.

    该说不说,穿制服的诸伏景光英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天气太好,眼前人又太过漂亮,连带着「旅立ちの日に」的合唱听起来也格外顺耳。

    我攥着伴手礼的包装袋,只觉得手心濡湿。

    “诸伏君。”——我发誓,我这辈子再没有过像那样礼数周全的时候。

    原来我也会声线颤抖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盯着诸伏景光胸前的第二颗纽扣,心想。

    “嗯。”他轻轻应下,温声细语的,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鼓励我继续下去。

    “诸伏君,我其实——”

    “Hiro!”又是这样,话说到一半,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勾住诸伏景光的脖子,“让我好找。”

    我抬眼,对上降谷零那双英俊深邃的眼睛,突然有种莫名的直觉。

    诸伏景光上下打量了下好友被扯得乱七八糟没剩下一颗扣子的外套,有些无奈地笑,“来这里躲清净吗?”

    降谷零喘着气盯紧他的双眼,没说话。

    诸伏景光在他的视线里慢慢熄了唇边的笑意,轻轻点头,“嗯,我知道的。”

    语气仍像安抚。

    我听着,突然红了眼眶。

    14.

    那天我扭头离开了,什么都没说,也并没有哭。

    伴手礼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15.

    其实后来还和降谷零联系过一次。

    ——尽管当时他已经搬家离开,并且并没有提前和我打过哪怕一次招呼。

    他寄了一封信来,随信附了一枝干樱花,和一枚纽扣。

    除了一句语焉不详的“抱歉”以外没有给我留其他只言片语。

    甚至没有留寄信地址。

    16.

    于是我也就顺了他的意,没有回信,没有问他当时为什么要阻拦我的告白。

    也没有打算原谅他。

    17.

    总而言之,这一断连就是八年。

    期间我在不错的大学毕业,拿过很棒的offer,又不堪重压辞职,去许多国家游玩,重返故土之后遇到了这家咖啡馆的老板被诚邀来做打工人等等经历就不再赘述。

    如果不是东京太小,兜兜转转又和这家伙重逢,我本不会想起这些陈年旧事。

    ——更别提知道他读了什么学校,毕业后又在做什么工作。

    18.

    “啊……原来你就是降谷零那位幼驯染。”松田阵平摸着额头坐直身子,直勾勾盯着一旁瞬间绷直后背的金发青年,唇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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