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瘴

    “这……”

    “什么尸体?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是啊!那不是上个月之前埋得吗?”

    山民们的神色突然大变,坐在谢云络身后的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而他身边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则坐立难安,很是焦躁不安道:

    “谢将军,这……不可说,不可说啊!”

    “是啊谢将军,我们村子里的人,还想在这山里活命呢!”

    谢云络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如此惧怕,思量过后,还是试探性的问道:

    “难道,这山里还有威胁你们活命的人?”

    “不是人,是鬼!”一个青年,终于忍不住道。

    “鬼?”

    谢云络神情一顿,就连夏南鸢的目光,也莫名的一顿。

    这世上,哪会有鬼?

    果然,谢云络话音刚落,村里年级最大的吴老伯,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谢世子,并非我等妖言惑众,您知道,我们这村子是怎么来的吗?又为何如此大的深山里,附近也就只有我们这一座村寨吗?”

    谢云络颔首,示意老伯继续。吴老伯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浑浊的嗓音带着荆棘磨砺后的沙哑。

    “原本我们都是住在青岚山下,靠的就是进山打猎。那时,临州城还没有现在那么大,我们离城郭也有好几百里,没有驻城的官兵保护,也没有什么能防御的地方,所以我们便自发组织成了民兵,抵抗南晋的军队和一些流窜到我们这的山贼。”

    “反正,我们也是打猎为生,在那种乱世,人和野兽能有个什么分别?凡是闯入到我们地盘,欺负我们的人,哪怕是一些驻城的官军没有吃的来跟我们强吃的,我们通通全当他们是野兽,一个个用削了尖的长矛钉死,尸体混杂着那些战场上死了的伤兵,全都被我们这些山脚下的人丢到了深山,任谁也很难找到。”

    谢云络听得沉静,许久,他才缓缓道:“然后呢?”

    “然后……”

    吴老伯顿了顿,晦涩的眼里满是对当年怨恨与复杂的情绪。

    “虽然我们杀了人,并且还杀了官军,但是那些都是来逼我们交粮,不交粮便把我们带走发配充军的人。我们已经没了活路,当时能怎么办?何况,我们也是抵御了外族,南晋军队迟迟不敢打过来,不也是怕我们这些打猎的,给他们完突袭吗?所以,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结果,北伐一结束,朝廷立马就嫌我们西南贼寇众多,派梁王过来,对我们大肆镇压,还收了我们原先的村子,我们没有办法,这才躲进了深山,对了,跟我们一起的,还有好多个村子,只是,他们村里的人,全都死了。”

    “死了?”

    谢云络原本因他们的遭遇,默默地皱眉,然而一听说其他村子里的人都死了,立马抬头道:“怎么死的?”

    “被鬼杀死的。”

    吴老伯一说,桌上的油火突然晃动了一下,夏南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屋里的众人,都感到一阵寒意,慢慢地从后背升起。

    “其实,我们大山里有个习俗,凡是在外横死的,魂魄是不入地府。所以,为了怕他们形成厉鬼,从我们祖上开始,便将横死之人的尸体丢入深山,可能那几年,我们丢入的亡魂太多了,山里容纳不下,久而久之,这大山深处便形成了一团阴气缭绕的鬼瘴。”

    “记得五年前,也就梁王刚来的时候,我们村子曾有人亲眼见过,就在我们隔壁村子有人,因为好奇的钻入那道鬼瘴。之后便莫名消失,等到三天后他再出来,已经是无了头的尸体,身上遍布刀疤和剑痕,身上还有一些被火烫的伤。对,就跟这台子上的人一样!”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夏南鸢诊治的人,吴老伯指着他道:“幸好他只是被砍伤,要是身上有被火燎过的痕迹,我是断不会让他进来的。”

    吴老伯说完,夏南鸢微微挡了他些许,默默地将伤者腹部那块灼伤,用他的衣服给盖了过去。

    谢云络看完,紧接着道:“这些伤明明都跟人有关,为何会说是鬼所为?”

    “人?谢将军觉得那些人,会住在悬崖峭壁里?”

    “你说什么?”

    谢云络听完,越发觉得荒谬,“你怎知,那是一处峭壁?”

    “自然是鬼瘴消散后,我们看见的。”

    堂屋里,一个青壮年忍不住道:“其实,那道鬼瘴只有在一年极阴的月份才会出现,比如冬季,或者阴天和下雨,而在阳气极盛的夏季,是几乎没有出现过的。”

    “是啊!在隔壁村的村民出事以后,其他村子有些胆子大的人都去那看过,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杀了。甚至,那些厉鬼还屠了他们的村,天亮之后全都消失不见了。若是人为,先不提杀这么多人得多大的动静?在树木鲜少的悬崖峭壁处如何藏身?单说他们这动机,为何要杀我们?这定是觉得我们当年杀了他们,所以来报仇的!”

    一个山民又接着道。

    谢云络无言,垂眼看向了夏南鸢手里正给那伤患治疗的针。

    “所以,你们埋在村头的那个尸体,也是被厉鬼所害死的?”

    “是。他死在了我们村口,从他身上的伤,我一眼就认出了。”

    吴老伯说着,还心有余悸道:“当年,很多村里人被厉鬼抓去,消失几天后,尸体就莫名出现在他们村头,就像是被标记一眼,村子很快便被屠杀干净了。”

    “我们那时,知道鬼神应当敬畏,好奇心会害死自己,所以从不去探究那鬼瘴的事,在周围几个村子被鬼屠了后,我们便又往山里搬了搬,这才平安过了几年。直到上个月,村头莫名出现了一个尸体,大家这才跟着慌,赶紧把那尸体埋了,让厉鬼找不见我们,村里也跟着戒备。今夜谢将军前来,如有得罪,还请您见谅。”

    谢云络示意他们无妨,虽说是厉鬼之事,但他听到了也得管管,不然他战场上杀过那么多人,真要一个个皆成了鬼,那人间,还有个什么好居处?

    倒不如人人都成了鬼,想杀谁就杀谁,想报复谁,也就报复谁。再也不用怕没有能力,而那些律法,也无法约束他们。

    谢云络大概心里有数了。

    夏南鸢听得也觉得是有人装神弄鬼,至于吴老伯说的那些问题,她一时也没弄懂,不过却不耽误她认为这世上没鬼。

    就算退一万步说,这世上有鬼,他们活着,都没能反抗命运的不公报仇血恨,死了,难不成还能一朝翻身,吓的仇人当孙子了?

    那大家都去死得了。

    再说了,把仇人杀了能干啥?让他也成了厉鬼,面对面的再跟你打一架吗?

    夏南鸢简直被她脑海中的想法,弄得摇头,不由地专注于手里的事,谢云络看着,顺势将她手边的羊肠线用镊子穿了跟,连带着剪刀一起递给她。

    夏南鸢随手接过,熟练地就像是配合很久后的默契。夏南鸢继续用那根羊肠线缝着,直到快缝合完,她才恍然发觉,手里的羊肠线,好像不是她穿的。

    于是,她猛然抬起头,只见谢云络将她台面一点点给摆好,然后才朝着山民们道:

    “既然如此,各位可曾直到,那山里的鬼瘴,形成多久了?”

    这话,倒是把众人问住了。

    “应该……很久了吧。”

    “是啊!很久了,听说临州城人进山之后极易染上怪病,受点小伤都能死,不就是因为,他们到的地方可能接近鬼瘴,被阴气袭体了吗?”

    夏南鸢心道:哪有个什么阴气啊?按她外公造的名词,那些人就是受了细菌感染,她的青霉,直接就是对症药。

    而此刻,听了这两个山民的话后,谢云络又问道:

    “那鬼瘴,又是何时开始杀人的?”

    “这……”

    山民们又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老村长出来道:“大概就是我们这些生活在群山外围的人,开始进山的时候。”

    这就完全印证了。

    谢云络心下了然,山民们又开始劝他保密了。

    “谢将军,那鬼瘴危机重重,您知道就好,可千万别去好奇啊!”

    “是啊!要是惹怒了厉鬼,我们村子,可就跟着完了。”

    谢云络笑着让山民们放心,他此次进山,是为了剿匪,无意中路过此地,并无叨扰之意。

    山民们这才放心。

    谢云络上前,想问夏南鸢台上之人如何?

    就在这时,堂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

    “姓孙的,你看看你养的什么女儿?大晚上爬男人的墙,还要不要脸?”

    “姓刘的,我告诉你别血口喷人,到底是我女儿爬你们村这小子的墙,还是这小子白日里勾引我女儿,主动让她来爬的?”

    这两道声音屋里的众人全都听出来了,其中一道正是方才离开堂屋刘大憨的,而另一道,谢云络听后,不由地皱起了眉。

    此刻,屋外的争执还在继续,大有上升趋势。

    “你放屁!我们村玉郎那是什么人?那周身的气度,跟没吃过苦的贵公子似的,他会勾引你女儿?你还不如说是地里面长大的小白菜,有一天主动去滚你家的猪!这可能吗?”

    “你说谁是猪呢?你特么再给我说一遍!”

    “老子就说你女儿是猪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姓孙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背地里干的什么事,要不是玉郎替你们说话,别说把你们收留,就你们这些打家劫舍完的山贼,老子早就把你们一个个全都给砍了!”

    “好啊!刘大憨你硬气,有种的你来啊!今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爹,你干什么啊?快住手!”

    “刘叔,今夜之事也是我不好,和孙姑娘没关系,您就别为我出气了。”

    夏南鸢跟着谢七叔和众人一起出来,恰好看到两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剑拔弩张,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而他们身边,则各自站了一位男女,拼命的拉着他们手里的刀。

    谢云络着实看不下去了,突然上前,朝两人冷冷道:

    “都给我住手!”

    一瞬间,对峙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朝他这边看去,其中那名姑娘,在看到谢云络的瞬间,立马惊喜的道:

    “云络哥哥,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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