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刚开始。”
李珍安刚才的举动只是出于泄气，她并不认为自己真正解决了问题，更何况，那女人家里还有一个更加罪恶的畜牲还没有受到惩罚，她不会轻易放过他。
李珍安这次扶住了孙芳芳，心理上的排斥让她不愿意和对方有更多接触，立刻就要撒开手，谁料那女人的手却像藤蔓一般攀沿而上，看似无意实则死死地扣住她的手。
“谢谢你啊，小姑娘。”还是老台词。
“嗯。”她甚至懒得张开嘴巴。
看出来了李珍安明晃晃显露在外的冷漠，孙芳芳一时间有点犹豫，但思考片刻，还是张了口。
“哎哟。”她侧过身子努力去够自己的脚踝，却因为月份大了身子不爽利，动作十分艰难，没等到李珍安的关心，便自说自话上了，“我的脚好像崴到了，现在走路感觉好痛，我月份大了，怕等会摔倒，你能扶我回到我家去吗，我家离这里很近的，就一条街道的距离，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看她戏瘾大发的样子，李珍安心里冷笑，但面上还是流露出适当的关心来，双眉微蹙，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啊，当然可以啦，不过你崴得不严重吧，要是伤到了还是得及时去医院。”
那女人面色一僵，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来。
李珍安就是在故意戳她的痛点。
她伪装成一个直言直语的小女生，指着她的眉头说：“哎呀，你怎么皱眉啦，一定是伤到筋骨了吧，快去医院！”说罢就要拉着女人往反方向走。
“不了不了。”怕装崴脚被发现，也担心再惹出妖蛾子，李芳芳停住，拉着要向前走的李珍安。
“没事，不严重的，我家里有红花油，回家揉一下就好了。”
“好吧。”李珍安撇撇嘴，再补了一刀。
“发现不对劲可一定要去医院检查哦，孕妇的身子可金贵了，容不得懈怠的。”
她用余光观察那女人，看到对方已经抑制不住地拉下了脸，双唇紧紧贴合在一起，被压成了“一”字，但为了不能让她觉察到什么，把脸转到另一边去了。
一路上她再也没有尝试寻找话题。
两人心思各异，倒也很快就到了小区。
小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外墙壁泛黄，几处像生了霉菌一样的青黑点缀其中，部分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头光秃秃的水泥砖，未经美化的水管管道直接暴露在外，纵横交错，更添几分原始感，大门已经积了厚厚的锈迹，在手心碰到大门时，李珍安像是忍不住了似的嘟囔一声：“好破。”
“哎呀，这没有电梯，要爬楼梯呀，你家在几楼啊。”
“在六楼。”孙芳芳回她。
李珍安再次用嘴刀子跨擦跨擦往她心口上捅。“啊，这么高呀，你老公怎么不买低一点或者带电梯的楼层，这样就不用天天爬楼了，而且他真的很过分唉，居然这么大咧咧地让你一个月份这么大的孕妇肚子爬上爬下。”
“够了！”忍无可忍，孙芳芳发出一声高亢尖锐的咆哮声。
李珍安睁大眼睛，眼神无辜，双唇下扬，微微嘟起，像受到惊吓有些委屈的模样。
“对不起，”她道歉，“我有时候说话不经过思考，脑子里想到什么嘴巴就说出来了，不小心冒犯到你了，抱歉抱歉。”
“哦，没事的。”嘴上说着原谅，可紧紧握住的左手拳头还是出卖了孙芳芳。
“那我们上去吧。”
“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消一小片刻，孙芳芳主动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小姑娘，你的家庭条件很好吗？”
“嘿嘿，算不上大富大贵啦，但是我的爸爸妈妈超级爱我的，他们还说现在已经给我攒了一套房子的钱，等我成年了就去买一套我自己的房。”语气轻快而活泼，尾音高高扬起，不难听出声音主人的愉悦自得。
这话自然是李珍安胡诌的，事实上，早在在二十八世纪，传统的婚姻制度因为不适应生产力发展，就土崩瓦解了。二十九世纪则开始了对孩子实施社会化抚育，统一由政府部门养育直到二十二岁，且直到结束两年实习期，成功转正后政府才会停止对青年人额外的生活补助。
其实在李珍安的观念里，“母父”这两个字只是一个遥远而抽象的概念，她只在查阅古籍的时候稍作了解过，她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母父爱孩子”的表现形式如何，但她有种直觉，真正的母父之爱，是一定会倾尽全力，付出极多资源的。
联盟地广人稀，据李珍安观察，相比于视频里的时代，三十一世纪的人均资源占有量高到离谱，每人两套房是基础配备，根本不用为了买房发愁。
但在这个世界，房子好像成为了稀缺品。
这也是李珍安说出这段话的原因。
“是吗。”声音的主人情绪并不高昂。
“终于到六楼了。”李珍安转过头看女人，“你家门牌号多少呀？”
“就在前面。”孙芳芳用手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扇门。
行至门口，不等孙芳芳表演，李珍安就主动给自己加了戏份，“我嘴巴好干啊，可以到你家喝一口水吗？”
“当然可以了。”没想到猎物傻乎乎地自己送上门，孙芳芳喜不自胜，忽略了原先的那点不愉快。
“快喝吧。”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玻璃杯外杯壁与热空气接触，水珠液化，让里头的橙汁看起来更加冰爽可口，李珍安接过被子，却不急着喝，而是佯装好奇地环顾了四周。
“你们家里面有装修好婴儿房吗，我想看看唉。”
“先喝了饮料，我再带你去看。”
“可是这杯橙汁有点冰，我想待会再喝。”
“那行吧。”无奈，孙芳芳将她领到一个小房间里。
李珍安眼珠子乱转，时而朝上时而朝下，有时向里有时向外，好几次孙芳芳都捕捉到她的眼睛在往主卧里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婴儿房和外面一样的画风，墙壁只用了白白的腻子粉刷一遍，中心放着一个圆形的木制床，床的尾部放着铁做的简易衣架，敞露出上面挂着的几件宝宝衣服。
“好简陋啊。”说完，李珍安像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似的，用右手堵住嘴巴，睁大眼睛无措地看着这间房子的女主人。
孙芳芳这时开了口：“饮料应该差不多能喝了吧，你不是口渴了吗，快去喝。”
“好。”
李珍安的双手一前一后环绕住杯身，将杯子缓缓向下倾斜，郑重其事一般对待着喝水这件事，但却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孙芳芳看。
“怎么了。”孙芳芳被她诡异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李珍安将杯子平放在茶桌上，带有凉气的嘶哑声从嗓子眼里冒出，孙芳芳几乎可以感受到音节传到耳边时带来的像山洞里一样阴冷的风。
“姐姐，我们都要一直保持清醒哦。”
说完将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
“什么意思？！”孙芳芳心头颤抖。
但此刻的李珍安已经意识模糊，身子摇摇晃晃，吐不出完整的话了。
“贱人！”孙芳芳面上显露出一片快意，刚刚她在婴儿房说的话，她其实都听到了。
装什么高傲，还不是被自己给料理了，这样的蠢货凭什么瞧不起自己！
赵德高在主卧门后偷窥着这一幕，看到李珍安软软倒在沙发上，便如抢食的恶狗一样生怕有人抢先了般冲了出来。
“哼，急什么！”
一路上李珍安给孙芳芳上的眼药到底是起了点作用。
“你又在发什么颠？我们之前不是就计划好了吗，现在你要反悔了？”
“我告诉你，现在反悔也没用了，要是放了小姑娘，她醒过来发现了不对劲报警，一抓一个准，到时候我进去了，你和孩子都没好下场。”
威逼之后又是利诱，赵德高包住孙芳芳的手，和缓了语气，“这一波干完了，我们就忘掉之前发生的一切，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好老婆，这次你就帮帮我，行吗？”
孙芳芳瞬间感觉到所有阴霾都消散了，剩下的日子里只有一片灿烂好晴天。
“好，干完这一票我们就一块好好的。”她眼里饱含热泪。
赵德高在后支撑起大部分重量，孙芳芳在前扶住小姑娘的头和肩膀，两人合力将昏迷的人搬到了卧室大床。
“呼~”赵德高舒了口气，站在门口挥挥手，“行了，老婆，你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孙芳芳手放在门把柄上，正要关上房间门，却看到原本应该沉睡不醒的人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