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时老婆婆正抄着袖子闭着眼小憩。
桑宁弯下腰,轻声道:"阿嬷,能帮我算一卦吗?"
老婆婆缓缓睁开眼来,苍老的声音响起:"姑娘把手伸过来吧"。
桑宁将手递过去,老婆婆牵着她的手细细地看了起来,可越看她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半响,她放下桑宁的手,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莫爱不该爱的人,莫做不该做的事。要试着爱自己,爱孤独"。
桑宁一脸疑惑地问道"阿嬷,可否具体?"
老婆婆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些什么。
见状桑宁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她打开包,摸出七八张红钞递给了老婆婆,老婆婆却怎么也不肯要无奈桑宁只好在买完礼物后又返回来递给了老婆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在她转身离开时,老婆婆叫住了她:"姑娘别再固执了,回头看看身后的人"。
虽然桑宁没听明白,但她还是回头应道:"知道了,阿嬷"。
——
除夕这天路上很空旷,半天也见不着一辆车影,桑宁等得全身都快僵掉了才等来一辆的。
她拉开车门坐上去,一路上司机都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瞟她,甚至有好几次她们都隔空对视。
终于前面的女司机忍不住地开口道:"哇,你长得好漂亮啊,很像一个女明星,叫……叫桑宁来着,你和她真的好像"。
后排的桑宁嫣然一笑:"是吗?我好多朋友都说我和她长得像"。
司机激动道:"对对对,真的很像,一会儿下车可以合张照吗?"
"可以啊"桑宁爽快地应道。
到达谢家老宅时已经上午九点多了,她下车跟司机合了照后才提着东西进去。
管家见她进来连忙走过去帮她提东西。
她跟着管家走到客厅,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的了,把庞大的客厅衬出了几分充实几分热闹。
大家都在忙着包饺子,谢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桑木等几个小辈围在他身前不知在聊些什么,老爷子衰老如枯木般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
谢柯坐在老爷子身旁的沙发上时不时地给他喂点水果。
桑宁三叔家的大女儿谢音抱着她刚满月的孩子给老爷子看,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抬手摸了摸婴儿肉乎乎的小脸蛋。
桑宁扫视了一圈,她发现所有人都来了,唯独少了谢樱和司南锦。
她看了一眼正在包饺子的谢鹤唳,他的身边站着现任妻子和一双儿女,所以谢樱今天大抵是不会来了或许司南锦也不会来了,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敛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姐!你终于来了" 桑木鸿亮的声音响起,近接着就是一片不同的声音随之响起。
"桑桑来了?"
"桑桑又漂亮了"。
"大明星来了!"
"桑宁姐,我要签名!"
"阿宁快点过来,让婶婶好好看看"。
"桑宁姐,合个照嘛"。
"桑宁妹妹要不要过来一起包饺子?"
"哎呦,这孩子怎么穿那么薄啊,快过来暖和会儿"。
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桑宁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她也不知道这一声声里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但她还是笑着一一回应。
她放下包走到厨房洗了个手,而后撸起袖子跟他们一起包起了饺子。
她没敢站到桑洛柔身边而是站在了最边上的角落里。
虽然是角落,但仍有人时不时地过来跟她搭话,她也热情地回应着。
桑宁一边包饺子一边用余光偷瞄桑洛柔,她脸上罕见地挂着笑。
见状，桑宁犹豫了一下,而后缓缓起身朝着桑洛柔走去,趁着递饺子的功夫,桑宁小心翼翼地开口喊了一声:"妈"。
桑洛柔包着饺子的手一顿,笑容僵在了脸上。
桑宁忐忑的心咯噔一下停止了跳动。
正当她以为会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时,桑洛柔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头桑宁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弯了起来,她心头疯狂躁动,但她不敢再多舍求些什么,默默地退回了原位。
为了方便干活她把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松松散散的,低头包饺子时,几缕碎发滑落覆在她纤长的睫毛上,衬得她温柔又成熟。
往年的年夜饭都是下人们准备,而今年的年夜饭都是谢老爷子的后辈们亲力亲为。
无它,只是想让老爷子过好最后一个年。
正当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客厅门口又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司南锦、谢樱。
司南锦穿了一件黑色大衣,身上的那股野劲儿与痞气收敛起来,透出了几分温润儒雅。
他似乎瘦了,脸色带着一抹病态的白。
穿着羽绒的谢樱提着礼物有些胆怯地跟在他身后,可以看出来她已经极力地在掩饰那抹胆怯了,但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见他们进来,众人皆是一愣,犹其是谢鹤唳,在看到谢樱的那一刹那,脸色如同吃屎了一般,他身旁的妻子孟佳更是在看到谢樱的那一瞬直接撂下筷子转身回了屋。
见状谢鹤唳连忙起身跟过去,只留下他的一双儿女,怨恨又鄙夷地盯着谢樱。
谢樱缓缓低下头来,庞大的客厅内突然洋溢出几分尴尬的气息。
最后,是桑宁的三婶率先打破了沉寂 "谢执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小樱东西放那儿就行,快进来暖和会儿"。
有了她的打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司南锦游刃有余地回应着。
一大家子人的表情跟走马灯似的,从始至终只有桑宁一个人的表情是无波无澜的。
她甚至没有抬头，一直自顾自地干着手里的活,她仿佛与他们隔绝了一般。
尽管如此,司南锦的目光也没从她身上离开过,打他进门起,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桑宁身上。
司南锦被谢柯拉着坐到了老爷子身边,他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同老爷子闲聊起来。
谢樱不自在地站在一旁,她扫视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一个愿意同她说话的人,她迈开步子朝着那人走去。
桑宁正忙着把包好的饺子移到圆形案板上,突然一道娇软的女音在她身旁响起"桑宁姐,我可以帮忙吗?"
桑宁没有吱声,她手速不减地挪着饺子直到整个案板都被摆满,她才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淡淡道:"我去把这些饺子下出来,你在这儿继续包吧"。
说完,她便托起案板朝着厨房走去。
谢樱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清纯的眸子里露出一抹怨毒。
桑宁端着饺子走到厨房门口刚准备拉开厨房门便被身后的一道声音打断。
"小姐,我来我来 "一个阿姨走过来,拉开门,抬手准备接过桑宁手里的饺子。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安姨你去其他地方忙吧" 桑宁径直地走进厨房,把饺子放到大理石的桌子上,而后准备烧水。
"小姐我还是帮你打打下手吧" 安姨继而道。
"那安姨麻烦你帮我打一锅水吧" 桑宁开口道。
"好的,小姐"，安姨连忙转身去弄。
桑宁则在一旁涮着漏勺,两人各干着各的活。
好不容易一锅水接满了,安姨端着锅转身却因一个脚滑和涮完漏勺回来的桑宁撞了个满怀。
锅里的水尽数撒在了桑宁身上,安姨一脸惊恐,语气急促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姐，都怪我不小心"。
"没事安姨,我上楼换个衣服去一会儿再下来,你先煮着吧"，桑宁开口宽慰道。
"好,小姐你快去换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安姨连忙应道。
桑宁曾在老宅住过一段时间,谢老爷子还专门为她备了一个专属房间,尽管她很久没来过了,但她的房间仍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她乘电梯来到五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她并没有直接去衣帽间而是先去洗了个澡。
她一向爱干净,这点和司南锦很像,俩人都是干净到有洁癖的程度。
洗完澡后,她去衣帽间换了一身白。
白色的针织连衣裙,白色的长款水貂绒开衫毛衣,白色的长筒袜,白色的毛毛拖。
她粉黛未施,却像个半妆美人般美得惊心动魄。
昏黄的灯光下,她肌肤晶莹如冰雕雪铸,红唇艳而不妖,柔顺如丝缎般的墨发流泻而下垂在腰际,衬得她纤细羸弱，柔软水润。
她收拾好后,刚准备拉开门出去,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桑宁措不及防地撞进了那人怀里,熟悉的雪松檀木香在她鼻息间漫延开来。
她一愣,随即麻利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你怎么来这儿了?" 她声音清冷道。
司南锦垂眸睨着她,嘴角挂着几分浅淡的笑意,一双桃花眼温情脉脉,犹如春风万里拂过。
"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又欲又僚。
闻言,桑宁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突然发现他瘦得太厉害了。
他本就是九头身,五官立体脸型小,所以从他最初进门起,桑宁只是觉得他似乎瘦了,但近看时才发觉他瘦得有些过了。
桑宁心头泛起一丝丝疼痛,她很想抚上他的脸庞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但她终归还是没有开口,她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人生不过短短三万多天,关于她和司南锦的这章,她想翻篇了。
见她久久没有回答,司南锦顺手关了门并落了锁,淡淡道:"桑桑,我们谈谈好不好?"
两人离得很近,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低低的,听起来带着诱哄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