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夜很少会在医院食堂碰到季晓清。医院就是这样，吃饭休息的时间由不得自己定。今天难得和师兄碰上了。

    季晓清也看到了安知夜，冲他扬扬头示意他一会一块坐。

    季晓清绕到安知夜对面准备坐下的时候看到知夜盘子里五花八门的菜和炸鸡腿时不禁笑了，心想这姐弟俩还真是，挺像。

    安知夜看到季晓清嘴角的笑，问道：“怎么了？”

    “没事。”季晓清反问，“鸡腿好吃吗？”

    “挺好吃的啊。”安知夜一边往嘴里塞馒头一边说，“饿死我了，本来早上买了早饭的，结果没来得及吃一个小孩不行了忙得没停下。”

    “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已经第三次进医院了，不知道抢救多少次了，每次我们都觉得完蛋了的时候他都奇迹般地醒了过来。这孩子特别懂事，我们都说他是小福星，阎王爷不敢收。”

    季晓清抿嘴点点头，等着知夜往下说。

    “师兄，你跟我姐……？”

    季晓清愣了一下，随即又平静地问：“你姐怎么了？”

    “大学到现在也没听说过你主动约哪个女生吃过饭啊，况且，和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买情侣钥匙扣，也不太像你的作风啊？”

    “嗯。”季晓清在犹豫要怎么解释。

    “我姐漂亮又可爱，喜欢我姐的话也是很正常的。”知夜笑嘻嘻看着季晓清说道。

    季晓清神情严肃，抬眸看了安知夜一眼道：“嗯，我知道。”

    知夜接着说：“我姐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之前遇见的那些男的，别说她了，我都看不上，这些年她拼命工作，更是很少和异性接触，我不希望她这样，我希望她有喜欢的人，也能被人喜欢，我希望她被爱意包裹地活着，虽然这听起来很矫情，但是我太明白当一个人拒绝被爱的时候有多绝望。”

    一个人拒绝被爱的时候有多绝望。

    季晓清没有想到这句话是安知夜说给自己听的，此时的他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安知夜看起来这么阳光明朗的一个人会说出这样悲伤的话。他也拒绝过别人的爱，但拒绝时是带着对另一个人巨大的希望，是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他不知道，那种绝望，是不是只凭一腔孤勇的爱意就可以填补。季晓清又有了曾经很多次自我否定的惶惶不安。

    “所以我看到姐姐跟你相处我挺开心的。如果之后你喜欢上她的话，希望你能让她开心点。”

    “好，我会的。”季晓清说。

    安知夜倒是对这个回答有些惊讶，“我会的”是什么意思。

    “我姐呢，其实很简单的。她喜欢酸的超过甜的，喜欢吃辣现在也不怎么敢让她吃了。她很恋旧，喜欢什么东西就会一直反复买同样的，买来的东西会一直用到彻底坏掉，对人也一样，一直处到处不下去再彻底说再见。是个工作狂，专业又敬业，平时最爱干的事就是追星、追剧和看小说。她真就是特简单一人。”

    知夜说完，季晓清笑了，心想这些我都知道。

    知夜接着说：“你放心啊，我们绝对不是那什么扶弟魔，毕业前因为怕我学医太辛苦她打了很多工来挣生活费，现在医院的工作也稳定下来了，我不需要她再背负着对我的这些了。所以我也努力工作，让她都不要太辛苦。”

    季晓清笑着拍拍知夜的肩膀。

    安知夜放心似的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口馒头，又扒了两口菜就回科室了。

    刚醒过来的那个小孩子是自己一进医院就跟着的，这一次的情况并不好，知夜心里总是惦记着。

    季晓清看了下时间，给知夏发了条微信，问她中午吃了什么。

    知夏发了张照片过来。

    一大碗馄饨，清汤寡水的只飘着几片香菜叶。

    季晓清放大图片的时候看到了前一天他们一起买的那个钥匙扣，只漏出了一部分，似乎是被挂在了什么东西上。

    季晓清心情大好，发了条语音过去嘱咐知夏不要馋嘴，保持这个状态对身体好。

    知夏回了条文字说知道了。

    季晓清这才想起来，没看到知夏昨晚拍的照片发朋友圈啊，但她确确实实是有在编辑动态的。于是登上了许久不上的微博，刷新首页后看到了关注的为数不多的人里那条“分享图片”的动态。

    戳进这人的主页，竟然有连着三条的“分享图片”，除了昨晚的那条，一条是上周的一份外卖，显然是一份羊肉汤，还有一条应该是第一天去医院后拍的包着纱布的耳朵。

    想到这样三张图或多或少都与自己有关，季晓清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双大手攥着，只在那些蛛丝马迹可以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时才能从大手中逃离一寸。

    微博主页除了最近的三张照片，仍然是一些看似无意义的转发，辨不出悲喜，也再没有之前那种充斥着烟火气的日常分享。季晓清又想起了刚刚安知夜说的话。

    医院食堂人来人往，季晓清不也是建立了屏障，将自己放置在其中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么。相爱是很奢侈的事，太在乎了就更怕对方走掉。

    他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