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完节目流程后，摄像师迅速安装好摄像装备，所有工作人员迅速撤离，大门猛得一关，灯光一灭。整个过程快速流畅得好像演练过一样。

    陈桑厘在玄关附近摩挲到开关，反复按了几下，灯却半点不亮。

    “你好你好，试音试音。是这样的，陈姐，我们为了营造恐怖气氛，做了部分断电处理，您可以使用手机或者平板的光照明。夜视直播已经开始，你给大家介绍下这个凶宅吧，具体资料我在线email给你。”助理小刘的声音在她的耳麦里的响起。

    黑暗总是给人类带来恐惧、不安的感觉，再加上，小刘给她发了这条真实的社会新闻，具体说，是她待的这屋子的凶杀案介绍。

    陈桑厘滑动两下，看了个大概，耳麦里的小刘还一直催促她念新闻，“陈姐，名字都是化名，没关系的，你念吧。”

    你不在案发现场，自然觉得没关系了！陈桑厘暗骂两声，开始含糊其辞地概括道，“就是这里，发生了一起意外，租客小王……被谋杀，没了，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中……”就她一个人‘身临其境’中，这她可无法字正腔圆地念出来。

    王导带着愤怒的声音传过来，“念得什么东西，你自己点开直播，好好看看弹幕！”

    陈桑厘用平板点开她这个直播，观众们的恶意几乎要爬出平板来。

    各种满是星号的屏蔽字，要不然用各种拼音，都在骂她是结巴，还朝栏目组叫嚣着要换了她。

    就在她捏紧拳头的时候，背后突然亮起数道黑白波浪的荧光，她惊得猛得回头。

    可那电视上什么影像都没有，屏幕上却全是滚动的雪花，刺啦刺啦。

    这一幕，熟悉得就像恐怖片的开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了一样。

    陈桑厘神经如一条绷紧的弦，艰难地吞咽下口水，打算去拔掉电视机电源，她是这样计划的，让从电视机里往外爬的家伙突然被卡住、中断，让它非常尴尬。

    但她走了两步，然后看到电视上跳出一个弹窗，上面有三个中文字：“无信号。”

    陈桑厘抽搐下嘴角，节目组的技术……果然高端。

    “直播事故，快掐掉！” 远程操控电视机的节目组尴尬几秒，‘啪’地一声，电视机关掉了，四周又陷入黑暗中，只有直播的手机上有光亮，陈桑厘瞄了眼。

    荒野孤狼：【这无良节目造假也不专业点。】

    爱吃瓜的小亮：【是搞笑么？这么尬的假节目还玩起直播了，弃了。】

    用户id39383：【为什么女主播看着不像是好人？】

    看直播就看直播，怎么伤害起我来了？陈桑厘表情无语地看着直播屏上不停滚动的弹幕。

    “小陈，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接下来，你去开冰箱。”王导咳嗽几声道，或许是节目收视率越来越差了，所以他的心态被锻炼得极好。

    陈桑厘点亮手机上的手电筒，无法延伸太远的灯光，扫过屋内——

    周围的基本上设施跟她现在住得差不多，就是明显多了个很大的双开门冰箱，应该是前租客自己买的。

    这冰箱是薄荷蓝色的，还挺小清新的。这间屋子发生凶杀案后，估计是欠缴费停电了（像她一样，估计欠了三个月），所以隐约能闻到冰箱里的腐烂气息。但现在导演组给这里新充了一点临时的电费，这冰箱时不时发出运转的响声，感觉很诡异。

    “陈姐，观众们让你快打开冰箱看一看。”小刘又开始唐僧念经了。

    陈桑厘皱眉，很不情愿。人类是有极强的脑补能力的，她脑子中已经闪过，冰箱里可能有‘断断续续’的高级灵长类动物了。

    数量词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了，万一是‘块’、‘堆’呢！

    “去开冰箱！不想干你可以现在就滚！”王导的声音穿透力很强。

    明知里面充满了阴谋与陷阱，但是为了五斗米，陈桑厘还是不得不开了。

    于是，陈桑厘只能硬着头皮，缓慢地移动到冰箱面前，犹豫两秒，伸手握住了右侧的冰箱把手，缓缓打开……

    万幸没什么奇怪的物品，无非是腐烂的蔬菜水果，透着保鲜袋露出灰白色的霉菌，恶臭把陈桑厘熏得差点吐出来，她捏着鼻子关上冰箱门。

    “再开左边的，或者冷冻层。”王导又喋喋不休了。

    陈桑厘此时的戒备心弱了一点，一打开左边，正对上一双瞪得滚圆的眼睛。

    她惊叫一声，吓得手机掉在地上，然后想想有点不对劲。再拿起手机一照，有点气得想骂人，这是颗人偶的脑袋，眼睛被节目组做了特殊处理。这拙劣的做工，估计起码要二十块呢！

    难怪要禁止光源了，如果光源太亮，可能就是搞笑片了。

    下一层是腐烂的奶油蛋糕，有七寸左右，实在恶心，陈桑厘快速关上冰箱门。

    王导看看直播里越来越少的观众，心灰意冷地认为这次转型又失败了。

    突然，客厅窗户上突然出现很多影影绰绰的影子，无数血红的手掌拼命地拍打窗户，似乎是非常想要进来的样子。密密麻麻的手印越聚越多，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窗而入了。

    陈桑厘此时已经被节目组无聊的设计，整得很烦了。

    “又是找来的群演吧？”陈桑厘走到窗户边，猛得拉开，然后对外面脸白如纸的一群人吼道，“敲什么敲！吵死了！都滚去走正门！”

    在房车目睹一切的节目组的人都是脸色发白，那不是他们的安排，谁有通天的本事，安排一堆人在十五楼玻璃窗上敲呢？那可是十五楼啊！

    “别告诉她。”王导伸手捂住小刘的嘴， “直播观看人数在攀升。”

    仅两分钟，陈桑厘就听到门被一样的频率敲响，她过去开门，还是那些扮鬼的工作人员。她甚至想上手摸一把，觉得不太尊重人又收回手，“你们这特效化妆还挺真啊。”门口有短暂的声控灯，开门时就亮了起来，陈桑厘关门时，突然留意到他们的脚，都没穿鞋子，而且脚后跟是悬空抬起的。

    难怪这么姿态轻盈了，原来都是芭蕾舞演员呐，节目组难得地考虑到鬼魂的轻飘飘的感觉，讲究了。

    “灯坏了，你们借着月光，随便找位置坐吧，千万别跟我客气。”陈桑厘以一副主人的姿态招呼道，群众演员凌晨打工也不容易啊。

    “别客气什么？这里是我家！”其中有个鬼突然坐在相框旁边的沙发，环抱手臂发怒道。

    陈桑厘拿手机光照了下相片，再照下他的脸，一对比，还真是本人。这不是节目组的刻意安排，都说不过去了！

    一通电话突然响起，是陈桑厘自己的手机，这次玩家们互存了手机号，她也存了那个讨厌鬼的手机号。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乔星瓷的声音，“你人呢？”

    “上班，拍节目。”陈桑厘一脸厌世地回答她，本来上班就烦，听到乔星瓷的声音更烦。

    “我只是提醒你，我发现小说家陆晋刚刚下楼找灵感了，你不会就是那个灵感来源吧？”乔星瓷说完，就出于陈桑厘冒昧的态度，当即挂断电话了。

    陈桑厘这才意识到刚才喋喋不休的小刘不说话很久了，之前三番两次的人造恐怖事件，让她默认一切都是节目安排。

    没想到现在动真格的了……

    “鬼大哥，冤有头，债有主，如有任何冒犯，请联系丧尽天良的节目组负责可以么？需要的话，我可以把王导电话给你，他是领导，他负责。”陈桑厘双手合十道，祈求为王导降下天罚。

    耳麦那边突然快速关闭了，估计王导他们已经吓得逃之夭夭。

    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电话铃声，陈桑厘循声找了一会儿，可能是在沙发下面。

    “是我的手机，苹果50，替我接一下。”那鬼大哥说。

    陈桑厘哆哆嗦嗦地捡起来，滑开接听键，是他的未婚妻，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是不是出轨了？

    其实，不是出轨了而是变鬼了，看来她还不知道他遇害了。

    “算了，你告诉她，我在洗澡。”鬼大哥捂住半张脸，充满惆怅地说。

    “不合适吧，让我这样的极品美女对一个普通女人说这种话，实在太残忍了。”陈桑厘犹豫道，“再说，你不想再跟你的未婚妻说点什么吗？”

    “那告诉她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加我的生日。”那鬼大哥扶住脑袋说。

    陈桑厘转述道，“你好，他让我转告你，他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加他的生日。”

    “那是多少啊？”未婚妻疑惑地问。

    陈桑厘小心翼翼地看向鬼大哥，“请问她是不记得她的生日，还是不记得你的生日啊？”

    “我跟她前男友同一天啊！”鬼大哥明显有点崩溃了。

    陈桑厘重复了下，电话那头的未婚妻长哦一声，“这样啊，我突然想起来了。”

    之后，他的未婚妻终于忍不住问关键问题了，“你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由你来转述这些话？”

    “很不幸告诉你，王先生遇害不在了……”陈桑厘深吸一口气说。

    那头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看来林先生的未婚妻肯定悲痛欲绝。

    在鬼大哥的未婚妻坐高铁赶来之前，陈桑厘憋屈地坐在地毯上，看着姓鬼大哥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根点燃的白蜡烛，忧愁地放在鼻尖，轻嗅着蜡烛的白色烟雾。

    陈桑厘郁闷地抠抠指甲打发时间，终于，他们听见了敲门声，她一打开，就看见了哭得双眼通红的柳小姐，就是这位王大哥的未婚妻。

    “我都一个月没联系她了，没想到她还对我有感情。”王大哥满身笼罩淡淡的忧愁，“对了，我给她买的真戒指在冰箱的蛋糕里，你去拿出来给她吧。”

    为了不吓到柳小姐，陈桑厘随口找了个身份，说是公寓管理员，来清理王先生的东西的，随后她任劳任怨地戴上了手套，从腐烂的蛋糕中扒拉出了一枚钻石戒指。

    柳小姐捂着脸，几度哽咽，最后伤心地问出声，“这是……几克拉？”

    陈桑厘稍瞧了眼，以肉眼就评估了克数，“是3克拉。”

    王大哥惊讶地看陈桑厘一眼，“你以前是做珠宝行当的？”

    “不是，是因为某些东西曾经拥有，而且还很多。”陈桑厘说得模糊又惆怅，她在进入副本游戏前，家里有得就是数不清的珠宝，跟玩具一样，现在呢，直接把她父亲的父亲的父亲辈们的努力，全给抹零了。

    误打误撞，王大哥却因此对陈桑厘产生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他曾经用一枚易拉罐拉环向我求婚，我没有生气，是因为我知道他会用真的钻戒补给我，而不是只是一枚拉环，他一直都很尊重我。”柳小姐落下真挚的眼泪。

    王大哥想伸手抱抱柳小姐，右手却直接穿过了她，他现在已经不是实体了。

    “对不起，柳小姐，是我骗了你，我不是公寓管理者，我是个拥有阴阳眼的人，王大哥他就在你身边。”陈桑厘换了种能让活人能勉强接受的说法。

    “真的吗？阿强你就在这里？”柳小姐左右看看，落泪道。

    鬼大哥也很激动，“对，我就在这里。”

    陈桑厘给柳小姐递话，“是的，他在。”

    看着他们悲伤落泪的样子，陈桑厘感觉自己就是爱情保安，呜呜地为这段美好爱情嚎两声，顺便羡慕地随口问了句，“阿强哥，你还有弟弟么？”

    阿强哥突然脸色大变，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对，没错，就是我的表弟阿德……杀死了我。”

    “新任务：是否接受王先生的委托，调查他的死因？【是】/【否】。”

    “是。”陈桑厘接得毫不犹豫，有任务送上门，当然是不可能拒绝的。但至于具体怎么做，那就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