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翻涌，月明星稀，夜色柔和的打在一块石碑前，上边刻着字隐约有了些模糊，依稀可见是分界碑。

    碑旁不远处是静谧的湖水，这里是群山之中的一处岛，只有翻过前面的山才可进入。船不可入，寻常人也入不得。

    碑前的青石板冰冷、坚硬，少女虔诚的在还未燃尽的纸钱堆旁拜着。额头磕在石板上，她闭眼似乎在念着什么。

    来时入山的几千台阶，隐在夜色中已经看不清楚，纸灰被风吹起，吹动少女的青色云纹发带。

    长发绾起，橙色里衣浅紫色上襦，绿色下裙绣着山水图，青粉两色系带缠绕的垂落在裙摆的前后。深绿披帛绣着白梅和仙鹤。

    少女睁开杏眼，细鼻和浓眉皱起，红唇凝肤。清丽水灵好似一颗白菜，叫人不忍心看她有愁绪。

    可以在夜半来访这群山之中，衣着考究布料贵，少女也不是什么寻常人。非人便是神妖鬼这几个之一。

    游前看着手中的青竹签，竹签上的红色线条逐渐变短。时辰快到了。从腰间系的白色储物袋中取出墨色斗篷系上。

    匆匆飞上仙鹤离去，鹤躲着其他的鸟和景物，风刮的脸疼。夜色下墨色山水格外好看，静静的亘古不变。

    她愉快的心情也稍显平静，一手抓着仙鹤背上的皮革，一手攥着竹签。在山水中穿梭。

    五百年了，她终于等到天庭的消息。五百年前在天门前抽签的她，抽到了六位数开头的灵签。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如今签上的红线，终于开始消退，这表示还有一位就到她。她非常期待可以领到报名的资格。

    作为一个不在天庭编内的神，无法设观、不能自然使用仙发，没有固定信徒，无固定俸禄......经常是盛极一时后又朝不保夕。

    她太想入内成为登记在册上的正神。不是这什么野神，和野鬼一样，偏偏生因果算账又算她是神。

    鬼还尚可找地府、阴森之地获得庇佑。她不行，去其他神管辖的地方，名不正言不顺，只会被驱逐。

    如果是正神欠下的，可能只是一段未了的因果，没什么大事。到她这里就变成没有了却的债务。

    她真的很无语，好的不算，坏的全算她账上。为什么她就要被这样对待？

    她等了五百年，天天去拜风雨无阻，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等过了考试，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正神。而不是像现在和孤魂野鬼一样不稳定，余额是越来越少。每天都被穷醒。

    压下万千思绪，于空中贴出通行符。阵法破，传送间万千变化。

    睁眼已是一处风景秀丽之低，望不见尽头，大江大海上，云端处天宫巍峨，白日当头。

    丝丝梵音响起，是从西方仙宫传来的声音，为众生万物祈福，天地阴阳平衡。

    她的目的是南天门。从仙鹤上跳下落地，刚好看见登记神官身侧的虚空字符显示的是她留下的名字。

    “名字？来意。”“游前，神考报名。”登记神官正欲写上名字，闻见一丝奇怪气息。

    抬眼望去少女冲天的黑色罪业，这不是鬼神的阴德。

    神官敢确定。复又看见其中，黑色透着血光的因果线和灰色的功德线。这是什么？

    穷凶极恶之物也未必有，靠近就要命或者会堕入凶途的因果，和比起缺德甚至无法积累缺德的灰。

    要知道一般缺多少德，补上便好。但是这灰色是无解啊！难道没有人和她说过？分明连脸都被遮的看不清了。

    “游上仙你，恕我无法登记在册，你身上无德，背着恶气，缺了不计其数的功德。

    红尘事未断、因果人情缠身，情未还债未偿。心智也不成熟，还请回做好准备再来，竹签还来。”

    游前瞪大了眼睛，她颤抖的交出竹签，极力稳住声音，“谢过神君除我迷津，祝君安。”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身上还有这么多阻碍缠身。转头脸色越发冰冷，杏眼大遮不住情绪，阴沉沉的。

    枉费她在阴阳两界交界处，地府在人间的大门。拜了五百年，日日前往，刮风下雨等也不曾落下。

    现在和我没有资格？查询时，一个劲说没有关系！她可是等了500年啊！

    而且作为一个神穷，还是财神，她真的难以启齿！如果早知道没有资格，她为什么放着库里的钱不花？

    虽然那些钱花了会有损她功德，但是起码她开心，她买到了快乐！她有钱的时候多开朗的一个神啊！

    现在看什么都不爽，看见天宫外边的云也想扇一巴掌。白眼一翻，折断了竹签。

    不行，之后一定要找时间揍那个神一顿。

    现在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比如问其他神？她想想问哪个神。看看有没有其他途径可以获得资格的。

    没有就大家一起死吧！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没有意义！该死的天道。

    游前友好的问候了对方的列祖列宗。

    在少之又少的联系名单中挑出一个神，百事通速来以贩卖情报为生的神。

    不过对方应该不在这，百事通为神不拘一格、自由散漫。这会不知在三界何处飘着。

    紫色的定位燃起，空中的字显示为一重天，修真界？他在那做甚？

    飞上仙鹤离开九重天，一重天是修真界门派的总称，实际它们不一定就在阵法开辟的云上空间中。

    有的就在繁华的人间朝都中的名山上，有的则在僻静的山中下山也是热闹，有的大隐于市比如不知名巷角。

    有的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有的在海外仙岛下落不明。雪山上、流水人家、花谷中、海上，没有固定要求。

    仙鹤收回山河图中，这图是器仙赠与她的，说是有上古山河社稷图的一抹图灵在。也不知真假。

    唤来青鸢作伴，她坐在马良笔上，笔是她的武器从马良那买来的。虽然马良不只有一支笔，但是这一只是他用的最久，威力最大的。

    红尘的月很圆，云雾穿过身旁，星辰近在眼前。破开云海，绚丽的夜空下，是繁华的集市，大部分带着面具。

    卖什么的都有，鬼头丸子，炸恶鬼，上等人皮。这是一处合法非人夜市，什么都有只有人没有。

    熟练的将储物袋中的白虎面具带上，又薅了两根青鸢的羽毛，报酬是一颗灵力丹。

    收起马良笔跳下空中，轻盈的落地，于酒楼上找到了在房顶上喝酒的百事通。

    对方看了一眼游前，“你来赶集？找我有事吗？”

    她扔出通用币，“做笔买卖，有没有神考的情报？适合我的。

    不告诉我，我就杀了你，我现在只想拉大家陪葬！我巴不得明天世界毁灭，今天庆祝。”

    百事通看着钱币上的黑气，他哪里敢收，“可别，我不收黑心钱，这交易做不成。

    不过地府的鬼神们路子比较野，法子也多。你可以下去问问。至于报酬，可不可以给一壶正经来历的酒。

    这笔因果就了解了。”

    游前坐在瓦上，从袋中摸出桃花酿，“哟，要我烧给你还是捎给你？需要绳子扎好吗？”

    百事通哪里会不知道她在阴阳怪气，几百年的老朋友了。

    “直接给我就成，先别发疯，保不准地府的神们就有法子。

    祝你早点上岸，洗去这一身晦气，干了这杯酒。”

    她取出塞子，酒瓶不大可以直接对着瓶口喝，“借君吉言，啧好烦。

    如果不是我在用最后的理智约束着。我现在应该在发疯。计划杀掉所有有编制的神。

    我都没有的东西，他们凭什么有？可以我恶心别人，不可以别人恶心我。

    黑心钱我又没有花过而且不是我的钱，他们硬塞的，个别原因无法拒收。

    不然我一个财神为什么会穷？明明不是我的问题！”

    百事通接过她的酒，“他们不会笑话你的，因为开口说话是要负责的，不然会犯下口业。

    这也没有说就一定失败，你已经是神你还信命？

    凡人的命数尚且有无数可能，因果线还可以分，你觉得你自己不行？

    苦苦挣扎的何止你，你看这芸芸众生有谁不是在挣扎？”

    游前喝着酒感觉还缺了点什么，又取出一盒点心和两盒下酒菜。

    “怪不得判官说，大家的怨气比鬼重。好多在人间的鬼受不了，急着赶去地府的。

    有段时间过渡的船上，全是鬼，鬼挤鬼。人间也有百年时间，没有迎来和平了。

    因为战乱死的人实在太多，而且尸首也不完全。现在地府还有个新的职业叫捡尸鬼。

    捡到了残缺的正常鬼尸块，就放到失物招领处。要是有鬼来领的话，可以加阴德。”

    百事通夹起虾，若有所思，“这我知道，老崔说是个修仙人的主意。

    地府投胎处不也是挤死吗？孟婆已经百年没有放过假了，自从战乱开始。

    我上次看她的精神状态真的岌岌可危，可能和你一样，哪天你要是想毁灭三界，可以找她商量。

    然后也是一样的休闲课，说是设计了一套可以自动制作孟婆汤的阵法。

    又雇鬼又扩建的，我看她现在也可以休假了。还说是鬼要凭借自身的阴德，还有那个三界通用货币来换取孟婆汤。

    买了之后根据票据显示的排队号取汤。买票处有监视的阵法防止有鬼走后门。”

    游前擦掉酒角的酒渍，“倒是个聪明的，有和地府做交易吧？

    虽然这法子其他人也可以想出来，但是本身敢顶着压力想出方法并实行，承担之后的因果债。

    也是一个有点“疯”的人。可以被地府吸引的，本来命格就不正常。”

    游前说着手指一掐，算了点东西出来。

    “慧极必伤，是短命的命格。”

    百事通回想起什么，低头浅笑，“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