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回程的一路脑袋都是懵的，先是在伊凡那里听到了他说要让自己当他秘书的事，而后又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银蛇手环。

    她急得要命，又找了半天，最后才从电梯口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蛇。

    物理意义上的奄奄一息。

    林夕也是在这次小蛇的身子已经没办法蜷成一团，连鳞片的光泽感都暗淡不堪时，才发现这居然是个要充能的首饰。

    不愧是官方周边，连装饰品都能搞出这么多花样。

    回公寓楼爬楼梯的时候，林夕忽然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危机意识很强的林夕立刻就顺着烟味跑到了事发地。

    万幸的是并不是火灾。

    那天在现场的房东太太在房门前摆了个小凳子和火炉，此时正在一张一张地往里放纸。

    晚上的时候公寓楼里也没什么光亮，小火炉散发出温暖的光，明明灭灭地照在房东太太布满沟壑的眼纹上。

    她嘴里念着些祷告词，话音飘忽，含糊不清。林夕隐约能听见些“圣父圣子圣灵”一类的标准开头，只能猜测是某个宗教的超度词。

    “坐一会儿吧，在那站着看不累吗？”房东太太眼睛一直盯着火炉，但就像是第六感一样开口把躲在墙壁后看的林夕叫了出来。

    “您好。”林夕僵硬地打了个招呼，而后就走到了房东太太身旁。

    老太太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卡片给林夕，结果林夕没懂她的意图，拿到以后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直到房东太太疑惑地抬头才发现她居然不会用。

    “帝都星来的人可真是娇生惯养。”房东太太撇了撇嘴，轻轻嘲讽了一句。而后就把卡片拿过来轻轻推了几下林夕也没看懂的操作，卡片忽然就变成了一个非常便携的小凳子。

    不，是我过于落后了。

    林夕汗颜地坐下，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星际世界的技术差距。

    “……您这样在楼道里烧纸会有火灾隐患吧。”林夕静静地陪着房东太太坐了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住空气的凝滞而开口。

    结果刚问完，房东太太不断投纸的手就一顿，而后以比刚才更加不可思议地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

    “这是卡尔特的电子火炉。”而后她手一挥，火光立刻就消失了，再一挥，又立刻恢复。

    “还能模拟烟味。”老太太又指了指火炉上的一个烟雾标志。

    赛博超度。电子上香。果然，我这个远古人活在这里真的是给我们21世纪人丢人了。

    林夕此刻脸上霎时感觉热辣辣地，僵硬地把头低下。

    房东太太倒没怎么纠结于她的话，递给她一沓纸钱，示意她一起。

    林夕跟着房东太太的节奏逐渐往里面丢纸，偶尔有这栋楼层住户路过，也只是不悦地瞟一眼她们两人，就走开了。

    林夕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房东太太倒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念悼词，依旧是温柔坚定的模样。

    终于，纸都扔完了。

    老太太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两句。

    “人类真的是轻飘飘地生物呢。”

    “诋毁别人的话随口就能说，就算把别人伤的深也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只觉得是那个人玻璃心，受不了自己的建议。”

    发生命案的房门如今仍旧被贴着两条黄色的警戒带，林夕甚至还能看见房门下干涸的血迹。她听着房东太太的话，只是轻声发出些短促地赞同音节，做一个优秀的倾听者。

    “她……是个很优秀的人。”

    “但人类的本质，就是爱落井下石的，爱胡乱编排的。”

    “你听到那天那个狗东西讲的了吧。”老太太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点憎恶与鄙夷。

    “那个男人？”林夕依稀记起了唯一一个在案发现场说风凉话的男人。

    “他在伦娜搬来的第一天就对她出言不逊，讲些伤风败俗的昏话。”房东太太浑厚温柔的声音里，怒气一直没散。

    “后来被伦娜骂了以后反而变本加厉，编排她的私事。说什么她能住在这么贵的小区就是因为有很多男人包养她。”

    “我一个房东，整栋楼里就他每个月交房租的时候一脸肉疼。伦娜是私人金融分析师，如果不是怕被财团发现，她能住的地方比我这老太婆的房子好不知道多少倍！”也许是林夕作为听众的耐心和反应非常好，房东太太的语气也越来越剧烈，带上了强烈的个人情绪。

    “为什么，死掉的不是这种永远不会被神承认的渣滓。”

    林夕回房间后，脑袋还是晕的。以往玩游戏时，没有人会在乎游戏背景中这段显而易见的事。

    明明已经是星际世界了，为什么在这样人类差异已经被科技水平缩减到无限小的地方，还是会有人无限揣度女性。

    明明，已经快要把性别差距消失了，不是吗？

    打开光脑以后，出现了三张新的卡牌，同时也解锁了伊凡的人物单封。

    令她没想到的是，瓦伦丁的卡牌居然是他手里捧着那朵白色纸玫瑰的剪影。晨光给他白色的发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林夕轻轻触碰了一下光脑上的图片，就像是碰到了水面一样，发出了一阵阵的光圈涟漪。

    林夕看不清卡面上他的眼神，只觉得这个剪影显得异常温柔。

    赫利的那张反而是她记忆里没有的一段。他低头把林夕以怀抱地姿势圈在怀里，右手还轻轻捏着林夕鼓起来的脸颊位置，带着一点点宠溺的意味。

    这是，她晕在值班室的那段时间吗？他什么时候来的？

    林夕轻轻皱眉，心里的警报器飞速地转着，拼命提醒自己，这里有鬼。

    相比之下瑞斯的卡面还是一如既往地安全。他一手给她骨龄测试盒一手揉着她的脑袋，如果不是林夕内心拼命抗拒这张图片带来的既视感，简直就是《训狗图鉴》的第一页。

    伊凡的那页林夕特别想截屏当个人终端的壁纸。不为别的，实在是太帅了！

    黑色制服的笔挺版型给伊凡锋利的五官带来了更加尖锐的气质，周围的书本材料更加能显示出他手握实权具体到有多具体。

    他撑着脑袋偏头看向林夕，俊美的脸庞上，眉头高高挑起，散漫中的压迫性要溢出屏幕。

    但是。

    他不信我。

    林夕苦涩地滚动了一下喉咙，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是还是……他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