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问

    沈一鹭看的正起劲,有人说话便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地上的两人身上挪开,有些不满的抬头。

    大概是她眼里的不满太明显,中年男人愣了下,好脾气的笑笑,:“请问,这里是储泽之的家吗?”

    沈一鹭跟来人对视片刻,这人目光清正,气质温和中带着一丝凛厉,跟安全区里梁上将的气质很接近,应该是储泽之部队的领导,莫名的给了沈一鹭一种亲切感,她移开视线才察觉不对,原主性子软弱根本不敢跟人对视,她初来乍到,对周围的人群和环境都不熟悉也没敢随意说话,想了想学着原主软弱怯懦的样子垂下头悄悄的往后退了退。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两个孩子,小哥俩揉着眼睛从炕上爬起来,俩孩子随了沈一鹭的长相,皮肤白皙,长相精致,衣服上虽然带着两块补丁,但洗的干干净净,要不是小脸蛋上的愤怒冲淡了讨喜,沈一鹭真想上手掐一下,沈一鹭再一次怀疑原主是怎么狠心的抛下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独自改嫁的。

    看着两个缩小版的储泽之,严国维又是心头一痛,旁边那个岁数小一点的年轻人过来跟沈一鹭道,:“同志别害怕,我叫孙科,跟储泽之同志是一个部队的,这是我们部队的严师长和镇政府的工作人员许跋,是特意过来慰问储泽之家属的。”

    一听是过来慰问的,地上的沈母和储母也不打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储母拍拍身上的土谄笑着凑过来,师长是什么级别她们不知道,肯定是个大官,而且慰问这个词她们听懂了,以往过年的时候镇上的领导也来村里慰问过抗战老兵,又给钱又给粮的,这次来的官更大,肯定东西给的也会更多。

    “那个……领导,我是储泽之他妈。”严国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写着贪婪没有一丝伤心之情的女人,心里微叹脸上却没透露分毫,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才开口道,:“感谢您给祖国培养了一个好儿子,泽之他这次任务表现的很勇敢……”

    储母连连点头,一脸急切的道:“是啊,泽之是个好孩子,他给国家做贡献,如今他死了,国家可不能不管我们……”

    储母能想到的事情,沈母自然也能想到,眼看着好处都要被王红娟这个女人给占去了,沈母急了,狠狠的瞪了一眼沈一鹭,示意她赶紧带着俩孩子上去诉苦,在沈母看来,储泽之死了,所有的好处都应该是沈一鹭的,沈一鹭的东西那不就是她的嘛。

    沈一鹭垂着头给俩孩子穿鞋,根本就不搭理沈母。

    现在关键时刻沈一鹭靠不上,沈母只能自己上了,她比储母聪明,擅长示弱,她擦擦眼泪接着储母的音儿把话题重新拉回到沈一鹭身上说,:“泽之从小就是个有本事的孩子,我家一鹭胆子小,上学的时候经常被坏同学欺负,多亏泽之护着,泽之这么一走,最不放心的就是一鹭和俩孩子了。”

    沈母的声音突然加大,一把将沈一鹭和俩孩子搂过来,哭的悲悲切切,“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们着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活啊?”

    沈一鹭没防备被沈母搂了个正着,腰上被狠狠地掐了一把,沈母一边冲她使眼色,一边恨她不争气,平日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如今需要她哭了,反而跟个傻子似的不动了。

    沈母抹了把眼泪,满眼疼爱的摸着沈一鹭的头发安抚,一脸坚定:“一鹭你放心,泽之虽然走了,但爸妈和你弟永远都是你的靠山,等一下你就收拾东西跟妈回家,有妈和你弟的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沈一鹭垂着头,心里给沈母吹了声口哨,这演技影后级别了吧。

    严国维见多识广,可身边的小战士眼光就没那么毒辣了,对比储母这个亲妈一心要好处的嘴脸,他早就被沈母的一片慈母心态感动的眼泪汪汪了,脱口而出:“大妈,您放心,组织上早已对嫂子和两个孩子的生活做了安排。”

    许跋也忙凑过来保证,:“对对对,储泽之同志是为人民牺牲的,人民不会忘记他的,我们研究决定每个月给两个孩子各十块钱的生活费,直到他们成年有了劳动能力为止。,至于沈同志我们也会酌情安排工作。”

    沈母心里飞快的算计下,闺女再婚后男方明确表示不用她挣钱,那闺女有了工作也就相当于她每个月有了固定收入帮衬儿子,两个孩子以前不想要来着,现在看来也可以要过来,要过来之后就养在她们家,又多了二十块钱的收入,两孩子都五岁了,再过三四年就可以下地干活,自己也能养活自己了,也不算吃亏。

    算明白了账,沈母的哭声瞬间小了,抽抽噎噎的表示,:“谢谢政府,谢谢部队领导,本来泽之没了,两个孩子是储家的根,我们不该把他们从储家带走,但是孩子这么小离不开妈妈,索性就跟着他妈一起跟我们生活,等长大一点再回储家。”

    储母算账没沈母快,但也知道只要俩孩子在手里,那十八岁之前她就有源源不断的收入,而且两个孩子就是二十块钱,比她累死累活的一个月还多,储母当然不肯放手,对着贱嗖嗖表演的沈母破口大骂,:“你放屁,储家的种轮得到你们沈家养。“

    储母上前从沈一鹭怀里扯过两个孩子,轻蔑的道:“你要改嫁,我不反对,但是少辰和少申都是我储家的根,不能让你带走,我知道泽之死了,你守不住,早早的就找好了下家,就是城里食品厂的领导。”

    围观的人群顿时纷纷抽气议论,储泽之这才死了没几天吧,这么快沈一鹭就找好了人家吗?

    这也太快了,好歹也得守上个一年半载的呀。

    沈母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罗春秀已经知道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解释的话来。

    倒是两个小娃娃被奶奶这么粗暴的拽来拽去有些受不了,身体更瘦小的弟弟少申用力挣扎,:“奶奶,我疼”一边害怕的伸着小手哭着去喊沈一鹭,:“妈妈。”

    储母没松劲儿,甚至加了把劲儿不顾孩子的疼痛硬生生的扯过来,见少申哭,一边得意的看了一眼沈母,一边被少申哭的心烦,用力在他后背上拍了下,:“别嚎了,有劲到你爹的坟头那哭去。”

    她也想清楚了,反正她拦不住沈一鹭改嫁,但是俩孩子不能让他们带走,而且手掐俩孩子不怕拿捏不住沈一鹭。

    储少辰看见弟弟被奶奶扯的难受,一边扑过去拽储母的手,一边把弟弟护在身后带着哭腔大喊:“放开我弟弟。”

    沈母见机连忙过去抱住储少申,一边心疼的说道,:“好了好了,亲家母,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你先把孩子放开,没听见孩子喊疼吗?”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手劲儿一点也没松,两人一人一边扯着孩子的胳膊,暗中较劲儿,拼命的往自己怀里扯,少申瘦弱的身体被扯的左右摇晃,小脸上的满是痛苦的表情。

    偏生两个声称疼爱孩子的人都好像视若无睹似的,沈母甚至还在问,:“少申,你是愿意跟妈妈还是跟着奶奶呀?”

    沈一鹭眼睛闪过一抹杀气,末世中欺负幼崽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

    严国维皱眉看着更多两个孩子的老人,刚要说话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一种犹如实质的杀意,严国维以前也是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好几次死里逃生都是靠直觉,他下意识的的回头去找,却冷不防和沈一鹭那双怒意纵横的眼睛对上。

    沈一鹭受惊似的眨巴下眼睛,飞快的又低下头恢复成了她一贯胆小懦弱的样子,上前先是抓住储母的手腕,细声细气的哀求,:“娘,你先松开手吧,少申在喊疼。”

    然后又用同样的语气哀求沈母,:“妈,你放手啊。”

    储母就感觉手腕好像被一只铁钳子钳住,有一种骨头都要被钳碎了的错觉,她“啊”的一声用力甩开沈一鹭的手,甩手大骂,:“沈一鹭,你要掐死老娘啊。”

    沈一鹭顺势往后倒,让自己看起来像重重的被推到了一样。

    储母一松手,沈母立即把少申抱在怀里不放,柔声哄着,:“乖乖不哭,等一下姥姥就带你们和妈妈回姥姥家,姥姥家有舅舅陪你们玩,还有很多好吃的,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

    储母缓了片刻后又拉着少辰上来争抢,:“王红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说天边上去,这俩孩子也是储家的种。”

    “哭什么哭,你妈为了自己快活不要你们了。”

    一个用力争抢,一个死不松手,俩孩子被大人拉扯大“哇哇”大哭。

    这下子连邻居都不忍心了。

    纷纷指责道,:“这也太可怜了,泽之媳妇儿本来就性子软,泽之走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春秀,你也别太过分了,说到底那也是你亲孙子。”

    “就是就是,泽之刚走,你们就这么欺负她们母子,你不怕晚上做梦泽之找你们吗?”

    储母平日对这俩孩子抬手就打张口就骂习惯了,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呸,我怎么管孙子用得着你们说?我家泽之小时候多听话啊,我让干啥就干啥,都是储家的种,你们没看见这俩小崽子刚才干什么,连我都敢动手,也不知道随了谁?现在不管教,等着以后当劳改犯去吗?”

    刚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大队支书都脸上发红,尤其是部队上的领导带着镇上的领导来慰问,看见这鸡飞狗跳的样子,还不得以为他这个大队干部治理不严,对英雄家属漠不关心呢,那他这大队支书还能接着干下去吗?

    大队支书气的身上发抖,大喝一声,:“闹什么呢?都给我松开。”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储母敢在部队领导跟前撒泼讨要好处,在大队支书跟前却不敢放肆,讪讪的松手,:“我我这不也是为了泽之吗?这俩孩子要是跟着沈一鹭改嫁过去,做了别人的儿子,我泽之不是死不瞑目吗?”

    储国昌五十多岁,是在美人岭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支书了,对储泽之家的这点事也是头疼,泽之是个好孩子,可惜常年不在家,储母和沈母叼着沈一鹭这块肥肉,三不五时的就要刮点油水,泽之媳妇儿性子软有点钱也把不住,明明泽之挣得不少,她和俩孩子的日子却过的苦哈哈的,他想帮扶也无从下手。

    看着搂着俩孩子默默垂泪的沈一鹭,大队支书叹口气,沈一鹭要改嫁给食品厂领导的风言风语,他也听了一耳朵,虽然不赞同但也知道沈一鹭这么年轻,肯定不能给储泽之守着,放轻了声音问道,:“沈一鹭,你想好了真的要改嫁吗?”

    “如果你是担心泽之走了,你养活不起他们,那除了镇上的补贴外,咱们大队也会拨出一部分粮食来给他们,有什么困难咱们大队也会尽量给你解决,实在解决不了,还有镇上和部队上的领导呢。”

    两个小娃娃一边一个抱着深一鹭的大腿仰头懵懂的看着沈一鹭,紧张的小声喊她:“妈妈,别不要我和弟弟。”

    少辰是哥哥,从出生起就比弟弟少申壮实,他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突然奶声说,:“妈妈,我……我以后少吃一点。”

    这情况在装傻充愣就不行了,深一鹭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一个态度,否则她的人生就要有人给她做主了,沈一鹭回想着原主的性格,看着不说话等着他回答的严国维,低头摸摸俩孩子的头顶,慢慢的站起身斟酌着说道,:“严师长,谢谢您不远千里来看望我们,但是说大一点储泽之是为国为民牺牲的,我做为他的家属亦感到十分自豪,说小一点,我和储泽之青梅竹马……”

    深一鹭哽了下,微微红了眼眶,接着道,:“储泽之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他牺牲了,他的灵魂也会飞跃千万里回到我和孩子们的身边,所以……”

    沈一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跟严国维对视,细声细气又坚定的说道,:“我不会改嫁,我这辈子生是储泽之的人,死是储泽之的鬼。“

    “一鹭!”

    沈母紧张的打断她,当着领导和各位相邻的面说这种话,以后她再逼着她嫁给食品厂的领导那唾沫星子不得淹死她啊。

    沈一鹭没管她。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逼真,沈一鹭狠下心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顿时眼泪夺眶而出,沈一鹭疼的表情都扭曲了下,她抬手抹了把眼泪,抬眸怯怯的看向严国维,带着一丝希冀问道,:”何况,你们并没有找到储泽之道尸体对不对?“

    严国维总觉得这个女人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软弱,可是i 现在她眼眶红肿小心翼翼看向他的时候,又是那么的绝望哀切,让人不忍敲破她的自我欺骗,:“是的,我们并没有找到储泽之同志的尸体。”

    沈一鹭眼睛一亮,将头埋进两个孩子怀里,绝后重生一样哽咽的轻声的说,:“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我和孩子们,他一定会回来的。”

    沈母急了,她和那边都说好了,彩礼都收了一半了,她连连给沈一鹭使眼色,:“一鹭,你别犯傻,你身子弱,俩孩子还小,你用什么养活他们?泽之他地下有知也不忍心你为难的。”

    储母盯着她手里的钱,说,:“我们储家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泽之死了,你年纪轻轻的我们也不忍心让你守活寡,但是你想改嫁,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泽之的抚恤金你不能带走,这钱只能用在我们储家人的身上,第二,俩孩子你不能带走,你虽然改嫁了,但孩子是亲生的,你每个月要给她一些补贴。”

    储母板着脸,又道,:“当然,我们也不拦着你和孩子们亲近,你想来看他们或者他们想去看你,都可以。”

    想到原著中俩孩子因为偷跑去看她而导致再也没回来的结局,她心头微颤,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那她就护着这俩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在场的乡亲们互相小声的讨论下,大部分人都点了头,储母虽然对着娘仨儿一贯苛刻,但这件事上做的还算地道。

    孙大娘已经笑呵呵的逗起了孩子来,:“辰辰,申申,你们是喜欢姥姥还是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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