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完、蛋、了。
遥行缩在被窝里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这三个字在循环，翻来覆去。
被子被她滚成卷，哀嚎之余想起来自己昨晚穿的是短袖短裤睡觉才觉得心灵有些安慰。
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扣扣”温立在敲门。
“我进去了？”他问。
过了几秒钟，门被打开一半从里面冒出一张苦哈哈的脸蛋小声问他：“伯母还在外面吗？”
“出门买菜了，现在不在家。”
遥行小小松口气，下一秒又满面愁容。
温立：“怎么了？”
“我和邹岩今天要去市里拍照，晚上才能回来……”
“几点?”他眉头略略拢起。
“……马上，我换个衣服就走……”她越说越觉得不适合，咬唇凝思一阵索性说，“还是明天再去好了，推迟个一天也应该没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立抬眼，望向遥行的目光清浅而柔和，“我只是在想去找谁借辆车送你们去市里。”
“还是不去了，本来就已经很尴尬了要是再溜走你妈妈对我的印象岂不是更不好。”
“不会。”他拉过她的手，大拇指习惯性揉搓她指节，“我们家没有这么多规矩，还有就是我妈真的很喜欢你。”
遥行意外，联想到温母出门顿时心里面像是有人在轻轻捏被被切开一半的青柠，酸酸涩涩的，她明白温母买菜只是借口，是给她留出缓解的空间罢了。
这样不动声色替人化解窘迫的方式让她无可避免的就想到刘明芳女士，目光随之一黯。
“想什么呢？”
“突然想到了我奶奶。”提及刘明芳女士就不可避免的会带上老头，遥行长长叹口气，有些人，有些事是很难从人心口中消弭掉的。
温立没说话，把她搂过来靠在怀里像哄一个弄丢了重要东西的小孩般轻轻拍拍背。
两个人这样无声寂静拥靠在一起好一会儿后，男人贴在她耳边说：“过两天我要去乡下一趟，要不一起去？”
遥行每次跟温立提起刘明芳女士的时候都会隐去自己的痕迹，只挑些刘明芳女士心灵手巧和唠叨的日常。
但是越掩饰就显得越反常，况且在她的视角口吻下他能感觉到遥行对奶奶感情非比寻常的深厚，不似寻常祖孙俩间的单纯其中还夹杂些不可言说的惭秽。
温立或多或少能猜到遥行有心结。
“好。”她心里想，过了这么久了无论怎样也该去看看刘明芳女士。
遥行她们约的是日常胶片风格的随拍，来之前俩姑娘以为是那种边玩边拍轻松趴，结果因为好出片的几个地方离得不太近。
秉着“来都来了”的至理名言，遥行和邹岩像个提线玩偶般乖乖配合，至于两个跟来的男人更是没什么异议的在旁边尽心尽力扮演着“护花使者”。
年轻小姑娘本身就很吃这种关怀备至的温柔款，再加上眼前这两位男士气质独特光是站在那里就很引人注目，邹岩的那位朋友菜菜在最后结束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和她俩感叹果然好男人要趁早下手!
邹岩听了摇摇头:“姐妹，别看表象。男人这玩意啊，早沾早受罪。”
“早下手的也许不是看到好男人，也可能是人少无知眼瞎了。”
走在后面的顾庭喻脸色一僵:“……”
遥行和菜菜根本不敢回头看顾庭喻，一人一边“架着”邹岩胳膊快步走，温立买完水回来目光在她们几个流转一番就猜个大概了。
先把水分给三个姑娘，温立再把最后一瓶递给顾庭喻。
其实他和顾庭喻并不熟，更多的只是以也许会成为自家女朋友闺蜜的男朋友这样的身份相处，不过两个人都是在社会上混过几年的，交谈中很自然的就能把那点源自关系怪异的异样感抹平掉。
“什么时候回京阳？”顾庭喻拧开瓶盖，沾了沾唇状似不在意道。
“过两天。”温立视线一直似有若无的落在前方女友身上。
“不多待一阵?”
“我自己走，遥行还要多待几天。”
这样，顾庭喻放心了，有千遥行陪着至少他不怕邹岩那妮子撂挑子不干。
拍摄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他们最后一个场景是在游乐场因为是周末园内加了很多小串灯挂在树枝上增加氛围。
俩姑娘拍了一天都累得不行，摄影师每回拍完问她们行不行的时候俩人都懒得细看，忙说行行行惹得人家哭笑不得。
后来以他们四人合照为结尾才结束掉拍摄。
吃过饭，他们安排好邹岩的朋友后犯起了难，由于来之前邹岩就只计划着是闺蜜行，没料到会有两个跟屁虫就只订了一间房。
眼下正值暑假学生放假，酒店旅舍都要提前预订，邹岩订的那家店只余有一间空房。
先不论这么晚了去别处能不能找到有房的酒店，单是把俩姑娘扔这儿温立他们都不可能同意。
种种考虑下，才认识几天的两位男士被迫挤一间房。
不过还好多出来的是个标准间，床上小了点但好歹是两张床减轻了不少尴尬。比起温立和顾庭喻这边的别扭，遥行和邹岩那边快乐的像两只小鸟。
卸完妆洗过澡后，菜菜就把底片全部传输过来了。
“这张、这张你笑的好狰狞，眼睛都没了。”邹岩笑的面膜掉半截儿。
遥行无语:“……还不是你在旁边使劲扮鬼脸！”
“这张好看!”
“确实嗳，而且风动的也很适合。”
……
遥行和邹岩一边翻一边复盘拍摄时闹出的笑话，在新拍美照兴奋劲儿头的促使下她俩一直选到将近凌晨三点才作罢。
关灯睡觉时，遥行习惯性打开手机浏览一遍社交软件，点进朋友圈草草往下一划看到陈小龙难得发的一条动态。
配图是一张隔着栏杆的浅月亮，由于周遭有薄云遮挡月光只透出朦胧色泽。
没有附加任何表情和文字。
日期就是她拍毕业照那天。
遥行指尖停顿在图片上好几秒，心底缓缓下沉。
最后选择粉饰太平，慢慢划走。
…
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从橦市回来后遥行马不停蹄地就去拜访了温母。
大包小包占满手，温立见她这样揶揄一句是来提亲送彩礼的吗？
遥行耳根红红，避开视线没理他。
温母这次提前接收到温立的通风报信，在遥行来之前把家里里里外外边边角角全都打扫一遍，用上官尚的话来说就是路过的狗都要被抓来洗个澡的程度。
不过这些遥行并不清楚，因为在她眼里温立家平常就很干净。
“这芍药开的真美。”温母从遥行手中接过花束，目露喜悦。
遥行腼腆一笑，上次来她看到客厅桌子上放了一瓶怒放的海棠花，即使瓶身里的水只剩三分之一也不影响它的鲜艳美丽。
由此，可以看出这花的主人是费了心思的。
她便猜测温母很喜欢花，于是大清早就去花店挑了束最漂亮的芍药。
“瞅瞅，遥行就是会挑花，选的都是带花骨朵多的。这样养在家里还能开许久呢。”温母笑意更浓了些。
遥行悄悄松口气，笑道:“您喜欢就好。”
温立把晾好的温蜂蜜水端出来放到她们手边的茶几上，本来他计划的是今天由他做“主角”却不想人家俩位大有种倾盖如故的趋势，越聊越高兴，气氛愈发热烈。
他只能在一旁充当背景板，不时洗些水果递上去给她们。
午饭时，温母掌勺，遥行打下手，至于温立则被安排了一个收拾残局的活儿——洗碗刷锅。
因为害怕遥行拘谨不适，温母没有做特别多菜，四菜一汤，都是最常见不过的家常菜。
芸豆绘虾仁，凉拌云丝，响油鳝糊，荔浦香芋煲以及费了不少功夫的?肺汤。
“饭前喝碗汤暖胃。”温立先后给两位盛了碗汤。
温母目光一直含笑落在遥行身上，虽然就相处这么短短半天时间但是眼缘这件事确实很玄妙，不在乎高矮胖瘦只是纯粹的缘分问题。
“尝尝这味道合不合你口味。”温母头发挽得低低的，发帮随意插了一支珍珠簪子固定衬得其气质更加温婉，“温立说你胃也不太好，我就煲了这个?肺汤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嗯。”遥行慢慢尝了口，汤清味鲜再加上放有腿片、笋片、香菇片等以佐料口感十分丰富。
“好鲜啊!”她赞叹道，然后又用实际行动来佐证她不是为了说场面话。
不过在她逞能想要盛第三碗的时候被温立拦下了。
“可以了，再喝下去一会儿饭该吃不下了。”他无奈讲，然后盛了碗米饭放到她面前。
遥行被说的脸上热意陡增，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温母。
温母见状，笑：“看来我这汤煲的功夫还挺到家。”
“不过他说的倒也对，再好喝的汤喝多了也胀肚，吃点饭吧。”
遥行头如捣蒜：“嗯，您说的对。”
温立顿时有种自己好不容易一点点养熟的小狗崽见了别人立马扑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