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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夜姑娘同郑三爷一起,郑三爷会护好她的。”陆元青安慰道。

    “郑三爷只是护送清夜到溪源,后面的事情,还是只有清夜一个人去面对。”

    “殿下既然担心清夜姑娘,为何当初还是要她去联络高家和谢家?”

    陆元青问出了自己的困惑,明明赵清夜从来都不是最佳的人选,他甚至觉得比起赵清夜,他弟弟陆元畅更合适。

    “元青,高承亦不过是我父皇的侍卫,对我父皇的忠诚,十年后还有多少谁都不知道。”

    陆元青立刻理解了司瑜话里的意思,不能用陆家,因为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而赵清夜是颗弃子,她没有利用价值,哪怕她被高家揭发,死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殿下,既然清夜姑娘已经入局,殿下又何必……”

    “她早已在局中。”

    司瑜打断陆元青的话,他看向往来上山下山的百姓:“她不重要。”

    “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箭已经射出……”陆元青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更不会半途而废,这是他们吕家欠我的。”

    涉及到封闭已久的旧事,司瑜身上出现隐隐怒气,嘴角含这冷笑:“赵清夜,可是当年为报复吕家,顺便拐来的吕家嫡长女。”

    “……”

    陆元青想安抚一下司瑜的情绪,但是在东宫上百人的命案面前,他认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们之间的压抑沉默,被陆元畅的声音打破。

    “兄长,你来的还挺快的,我还以为还要再跑两圈呢!”陆元畅骑在马上朝他们喊道。

    少年神采奕奕,尽显风流。

    “既然陆元畅也回来了,那我们回去吧。”

    围绕在司瑜的怒气烟消云散,他心平气和的道。

    “兄长,你猜这次谁赢了?”

    陆元畅骑马跑到陆元青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陆元青随口应付道:“难道是你?”

    陆元畅哈哈哈的笑起来。

    他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说:“是啊,我赢了,是不是很意外,这可是我和殿下比,第一次赢啊……”

    陆元青正在上马,听到弟弟的话,脚下一滑,差点趴在地上。

    陆元畅看到这一幕,无情的嘲笑道:“兄长,你的马术又退步了,天天就知道读书,现在连马都上不了,怎么当我们陆家人!”

    陆元青没有理会弟弟的嘲讽,只是愣愣的看着骑马远去的司瑜。

    殿下真的不在乎赵清夜嘛?!

    如果真的不在乎的话,怎么会输了比赛?

    陆元畅驾马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凑过来对陆元青说:“本来我与殿下......算是齐头并进吧......”

    “我们路上碰到一男一女,女子摔了一跤,被身旁的男子背着上了观苍山,也不知道殿下怎么了,忽然就分神了......”

    “嘿嘿,我就抓住这机会了,哈哈哈哈,我是不是随机应变特别厉害?”

    陆元青没有搭理陆元畅的自吹自擂,只是表面应付道:“不过一瞬的时间,以殿下的骑术,也不是不会反超你。”

    陆元畅不服气道:“我的骑术不比殿下差,你以为我同你一样啊”

    陆元畅想了想,又补充道:“之后殿下就一直在分神,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陆元青沉默了,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回到陆府,陆元青直接回了书房。

    他坐在桌前,默默的闭上眼睛,脑中像走马观花一样浮现。

    最后定在了两个月前幽州那个滂沱的雨天。

    那是陆元青第一次见到赵清夜。

    司瑜回到家中,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桌旁,同陆元青一样,回想起前不久的那场大雨。

    行至半程,赵清夜终于适应了船舶行驶带来的晕眩感。

    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好想她的娘亲,好想她的兄长,迷糊间,想到了幽州不久前的大雨。

    两个月前幽州,天气晴转雨。

    赵清夜趴在窗边,窗外下着瓢泼大雨,担忧的对赵茹姑道:“娘亲,外面下雨了,我去给阿兄送伞。”

    十五是司瑜休沐的日子,偏偏遇上大雨天。幽州很少下这么大雨,司瑜也没有准备伞。

    还不等赵茹姑说话,她就拿着伞跑了出去。

    赵茹姑对着冲进雨中赵清夜的背景喊道:“你小心点,慢点。”

    “娘亲,晓得晓得。”隐隐传来赵清夜的回答,背影完全消失在雨的尽头。

    赵清夜举着伞,站在去往观苍山的大路上,时刻看着从身边擦肩而过的行人是否是司瑜,却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扑通一下,向前趴在了地上。

    一股钻心的疼痛,在雨天更显得难受。

    赵清夜爬起来,拾起雨中的伞,继续向前走去。

    司瑜乘坐陆家的马车,在歇马亭休息,就看到冒雨而来的赵清夜。

    陆元青顺着司曜的目光看去,问道:“赵清夜?”

    司瑜点点头。

    赵清夜这个名字,他听司瑜提起过。

    那是司瑜从吕家偷出来的妹妹,养在赵茹姑的名下,跟着赵茹姑习医术。

    在司瑜的描述里,赵清夜是他们的一张底牌。

    赵清夜撇过在歇马亭歇脚的人群,眼睛一亮,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跑到司瑜面前:“阿兄,你怎么在这啊?”

    “躲雨,”相较于赵清夜的热情,司瑜就冷淡了很多:“你怎么在这?”

    “给阿兄送伞。”

    说着将手中的伞,往司瑜的面前一推:“淋雨着凉,会得风寒的。”

    司瑜接过手中的伞,问:“你打伞而来,身上怎么湿成这样?”

    赵清夜毫不在乎的说:“刚刚在路上摔了一跤。”

    赵清夜听到司瑜似乎像焦急的声音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没有。”赵清夜一口否认。

    “我看看。”司瑜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些伤口,眉头微微皱起来。

    “真的没事,阿兄,你忘了我可是大夫,会医术,回去抹点药就行了。”

    “我背你回去,注意别弄到伤口。”

    说着司瑜蹲下,把伞交到她手里。

    “好啊,阿兄好久没有背我了。”

    赵清夜爬到司瑜的背上,将手中的伞,撑到他的头顶。

    一路走来,雨滴打在伞上作响。

    赵清夜的心情,随着作响的雨声喜上眉梢。

    她不自觉背诵道:“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事虽小,勿擅为苟擅为,子道亏......”

    司瑜微微翘起嘴角,“你这是同谁学的?”

    赵清夜趴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来找我瞧病的读书先生,他说他没有钱,就教了我些书,他还夸我聪明呢,你不要告诉娘亲。”

    司瑜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赵清夜开始在他的背上开始撒娇道,“好不好,好不好,别告诉娘亲啊。”

    “你别乱动了,我不告诉娘亲就是了。”

    司瑜制止她在自己背上晃来晃去,晃的他心里怪怪的。

    “阿兄对我最好了,阿兄是世上最好的人。”

    赵清夜赶紧拍马屁。

    “那他还教了你什么?”

    “我背给阿兄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

    陆元青举伞跟在他们后面,雨中传来赵清夜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是司瑜的伴读,算是最熟识司瑜的人之一。

    司瑜从来都不是温柔的兄长形象,年少失怙,少年老成,心思深沉。

    从他小小少年便知道,从吕家偷来嫡长女当底牌就窥见一斑,更遑论他为复仇做的那些准备。

    而此时司瑜正在认真听着赵清夜背的诗词,时不时纠正她背的不正确的地方。

    陆元青停住了脚步,看着慢慢消失在雨中的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若是他们真的是兄妹,若是他们真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其实也是不错的结局。

    司瑜给赵清夜小心的检查擦伤处:“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是这般莽莽撞撞!”

    赵清夜的膝盖擦去了一大块皮,又沾了雨水。

    司瑜用小夹子将嵌进肉里的碎石子,给夹出来,疼的赵清夜嗷嗷嗷的直叫。

    司瑜手下没有留情,冷冷的训道:“疼才会让你长记性,下次看你还敢不敢。”

    赵清夜不服道:“我是因为给兄长送伞才受伤的,兄长不要不识好人心。”

    司瑜眼睛都不抬一下:“我可以搭同窗的马车。”

    赵清夜:“……”

    赵茹姑她一直站在那里,眼中的眸色却越来越深。

    在她眼中,司瑜的那双手是可以拿书册,可以拿长枪,唯独不能拿救人的药。

    忽然赵茹姑意识到,十年真的太久了,他们都不能再等,司瑜回到他本来的位子上。

    当夜,赵茹姑同司瑜谈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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