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周朝正康年三十一年三月初三,周宣王司泓薨,天下缟素。

    皇六子司曜登基,名号周安王,年号景元,贤皇贵妃吕素蕊封东太后,德皇贵妃吕素安封西太后,两位东西太后共同辅政。

    其母家吕氏的风头,盖过墉城世家琅琊王家、陈郡谢家、汝南袁家、荥阳郑家。

    相传周宣王司泓,宫宴上对东太后吕素蕊一顾倾城,后来发现还有个双生子妹妹,也就是后来的西太后,花颜月貌、端丽冠绝,获得周宣王司泓的宠爱。

    甚至为了博得一对姐妹花的欢颜,废了发妻皇后谢氏,连自小培养的懿太子,也因谋逆死于天火。

    周宣王司泓弥留之际,将皇位传给东太后之子,皇六子司曜。

    景元元年,新帝周安王司曜,彰显仁德之心,登基大典上,宣旨大赦天下,除不可饶恕的大恶之人外,皆可免除牢狱之灾,普天同乐。

    在朝中百官看来,大赦天下,彰显的不是新帝的仁德,而是彰显吕氏不计前嫌。

    这是吕氏一族的做贼心虚,向大周朝所有世家宣告,寒门出身的吕氏,一族再也无可撼动。

    吕氏当权,在朝堂制造了无数的冤案,懿太子太傅袁安血溅于文德殿,前皇后谢氏的胞弟骠骑将军谢凉,杖毙于承德殿外,右相林愈全族流放南岭。

    这桩桩件件,哪个不是冤案,更何况天牢里,那些数不清的冤假错案。

    只是有人背着冤屈,苟活到了大赦天下,有人背着不甘死,在皇权更迭之下。

    而对于熙熙攘攘的黎明百姓,谁会在乎坐在高位的那位是懿太子,还是皇六子,他们在乎的是今年会不会风调雨顺,会不会天从人愿。

    似乎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都随着新皇登基平静了下来,但表面安稳下,隐隐藏着波涛汹涌,暗潮涌动,那些刻意忽视隐瞒的危机,伺机而动。

    一辆不起眼的青色顶的马车,行驶在京都墉城的官道上,驾驶马车的仆从,对车里人道:“三爷,前面就是京都了。”

    “进城先找最豪华的客栈住下,将马匹交到喂马场,你收拾一下,随我出门。”马车里面传来中年男人柔和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进城后的部署。

    “是,三爷”赶车的仆从应答道。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京都墉城最大的客栈--高升酒楼。

    店如其名,步步高升,奢华至极。

    客栈由连廊连接两座三层红楼,一座红楼名曰靖水楼,专门用来招待往来宾客的住宿,一座红楼名曰宾鸿楼,专门用来当做酒楼。

    雕檐遮日,画栋入云,在熙攘的人群中,更为引人注目,店外门庭若市,店内别有洞天。

    从马车上下来一中年男子,就是刚刚驾车奴仆口中的三爷,郑颜渊。

    郑颜渊,字元甫,长发用玉簪束起,穿着一身月牙色的长衫,剑眉星眸,却目光柔和,整个人给人如沐春风。

    郑颜渊站在马车旁,朝马车里低声道:“清夜,到了。”

    这时,车帘缓缓掀开,从车帘后探出个少女的脸,十五六岁的模样,双目澄澈,唇红齿白,面庞清秀,细看眼底一颗美人痣,皮肤不似京中少女的娇嫩,算不得倾国倾城的魅力。

    赵清夜抬眼看着气派的客栈,感慨道:“郑伯,这酒楼好气派,是我见过的最气派的酒楼。”

    郑颜渊小心翼翼扶她下马车,笑着道:“那是自然,这里可是京都墉城啊,十里长街,歌楼舞榭,再说了,我让之佑找的,可是墉城最豪华的客栈。”

    “郑伯,这一路上,你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等到回到幽州,我怕会不习惯呢。”

    这一路走来,这位郑三爷,行事作风无一不彰显的华丽奢靡,最贵的,最好的,最舒服的,赵清夜也从最初的拘谨无所适,从到现在的从容。

    “你娘亲将你托付给我,照顾好你便是我的责任。”郑三爷不以为意。

    赵清夜叹了口气,遗憾的说道:“要是我阿兄,能来就好了。”

    郑颜渊听到她嘴中的“阿兄”,步伐一顿,直接岔开了话题:“给你开个邻街的房间,怎么样?这样就可以在房间里,看到外面的热闹。”

    一路走来,郑颜渊都让她在屋子里休息,只有在他的陪伴下,才出去逛逛。

    如今有要事,同之佑一起出门,她也只能在屋中休息,不能亲眼见识京都墉城的繁华。

    “好啊。”赵清夜乖巧的点点头。

    出门前,她娘亲千叮咛出门在外,千万不能给郑三爷惹麻烦。

    更何况,郑三爷一路上颇为照顾自己,若再惹出什么乱子,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郑颜渊对之佑吩咐道:“给赵姑娘订一间临街的上等房,在赵姑娘房间的附近再定两间上等房。”

    说完,又补充道:“还有,让店家送几道店中的招牌菜,最好清淡点,送到赵姑娘的房间中。”

    之佑领命,率先走进高升客栈。

    郑颜渊对赵清夜嘱咐道:“墉城不比幽州,万事都要小心,莫要沾染是非之事,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郑颜渊又想了想,略带歉意道:“如果实在闷的慌,就在酒楼附近转转,不可走远。”

    “三爷,清夜知道,三爷请放心。”赵清夜笑眯眯的说:“三爷尽管放心去忙。”

    郑颜渊看着笑嘻嘻的赵清夜,就像自己之前养的小猫一样。

    他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碰巧之佑办完事情,过来回禀,将她房间的钥匙,递给赵清夜。

    没有摸到赵清夜软乎乎的头发,郑三爷心里还有一丝丝懊悔,不经意瞪了之佑一眼。

    之佑:“......”

    这时高升客栈的跑堂,看到衣着华丽的郑三爷他们,立刻上前迎上来。

    “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是住店还是用餐?”跑堂的小二近乎谄媚的介绍。

    “将这位姑娘送到房间去,”郑颜渊将钥匙和门牌递给他:“回头将点好的饭菜,也送到房间去。”

    郑颜渊话音刚落,之佑就将一块碎银,打赏给跑堂的小二。

    见到银子,跑堂的小二二话不说,赶紧像供财神奶奶一样,对着赵清夜。

    赵清夜随着小二上楼,去找自己的房间。

    在二楼的拐角处,她不禁意一回头发现,郑颜渊他们还没有走,站在楼梯下,面目送着她。

    赵清夜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一边用口型又道“三爷放心”,一边朝他摆摆手。

    郑颜渊笑着朝赵清夜挥挥手,转身和之佑,走出高升酒楼。

    靖水楼共有三层,第一层是普通房间,第二层是上等房,第三层是被墉城贵人长期包住的天字等房。

    赵清夜的房间在二楼东面第三间,第二间是郑颜渊的房间。

    酒楼的小厮,已经将他们的行李放进房间,在房间门口,就退下了。

    房间里的一切也收拾妥当:白黄色的帐幔,床头床尾挂着桃粉色流苏,一开门随风轻轻摇晃,随风不知道从哪飘来桂花的香气。

    赵清夜打开窗户,迎面扑来凉爽的清风,她摸摸自己的脸,轻轻柔柔的,不似幽州的凌冽的寒风。

    赵清夜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们。

    忽然赵清夜听到喧闹声,看到有好多人围在一起,不知道他们围在一起看什么。

    赵清夜定睛一看,发现有个小贼,趁机将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身边的小厮,挂在腰间的钱袋摸走。

    关键是这一对主仆,丝毫没有发现,依旧在人群中看热闹。

    小贼可能也发现了,这对主仆没有发现钱袋被偷,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稍稍离开这对主仆,也好奇的朝人群里面瞧。

    这对主仆真是够蠢的!

    还有有什么好看的,连银子没了,都没察觉,还有墉城的小贼的胆子都这么肥的嘛?!

    这件事,本来与赵清夜没有半点关系,她只需要关上窗户,眼不见,心不烦。

    偏偏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跑堂小二,敲门进来送菜。

    清炒栀子花,野笋炒肉,松鼠鳜鱼,碧螺虾仁,枣泥苏糕。

    菜一摆上,小二本着那二两碎银的打赏,想介绍菜品的妙处,谁知赵清夜直接让他去招呼其他客人。

    关门退出后的小二,迎面碰到了刚来的小二,他们边走边聊起,外面卖身葬父的事情。

    “我说,外面那卖身家人,不会又是骗子吧?”

    “唉,这可说不好。自从那个娇娘卖身葬父嫁入了世家公子哥,我们这隔三差五的就来卖身葬家人的,葬父,葬母,葬兄,葬弟的都有。”

    “你还别说,有一次我还真见过一个,那模样还真不错,嘿嘿嘿。”

    “别嘿嘿嘿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和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谁让我们不会投胎呢!”

    “知道就好......”

    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赵清夜,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赵清夜又看了一眼,那人群里的那对主仆,她想,原来他们就算不被偷银子,还有可能被骗掏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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