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再次被打发出了司纵的办公室，短短几天他进入中心大楼两次，每次都带着一肚子气出来。

    他忍不住跟沉默寡言的队长抱怨：“程序程序！人是活的程序是死的，为了程序耽误了时间，他们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早点查明真相说不定失踪的那队还有救……”

    周朔这样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但他一焦虑话就密，幸好面对的是沈繁舟，不过谁来都插不上嘴。

    沈繁舟默默听着，周朔停不下来：“这个审完那个审，等他们一套审核程序下来丧尸都能占领宇宙了！什么时候才能有点效率，真让人憋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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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瑰醒来后休息了两天，她一直没收到考核结果的通知，感觉有点奇怪，问了周朔对方只说这几天忙于收尾工作，等结果下来就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这么含糊的态度不由得让人怀疑是不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分歧，但这也不受秦瑰掌控，她就索性好好休养，趁着有时间测试异能。

    都说不破不立，每次过度消耗异能后的提升都很显著，如果说之前秦瑰身体的能量是零碎的，丝丝缕缕的，现在几乎汇聚成了一条小溪，能量就像溪水潺潺，虽然不丰沛，但能感觉到它时刻在身体里流淌。

    秦瑰有点能体会郭强那句话了，果真是富贵险中求，她有了个猜测，需要向乌寰汀证实。

    她觉得他肯定知道，第三天上午，秦瑰跟着室友们去了种植区。

    遇事不决就去见乌寰汀，这是最省事的信息来源渠道。

    许是秦瑰身上高手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她仍是话题中心，但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打量她，更别说当着她的面讨论她。

    秦瑰没有错时吃饭，跟大部队一起，大家都知道异能者五感出众，她一到整个食堂都显出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安静。

    正当众人吃完饭要去坐接驳车的时候，突然变天了。

    抬眼望去西边的天空阴沉沉的压在头顶，几声闷雷想起，不一会豆大的雨点滴下来，接着迎来第二滴和第三滴，很快连成一片。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大片雨点砸在地上的声音震耳欲聋。阴沉的天色和暴雨让地面能见度变得非常低，让人感觉非常压抑。

    秦瑰突然想到，这是末世的雨季。

    食堂里的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工业区还好一些，他们大多在室内工作，暴雨对他们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但农业区尤其是种植区这个靠天吃饭的大区，一场大雨就能让他们几天的努力付之东流。

    轻微的拉链声响起，接着拉链的声音越来越多，工作服兜里都有帽子可以跟衣领衔接在一起，可以挡雨。

    众人沉默着掏出雨帽戴上，乌泱泱的人挤在食堂门前，看着磅礴的大雨浇下，一时半会没有停的意思。

    突然，有一个冲了出去，她的鞋子踩在地上溅起大片水花，灰色的身影冲进雨幕中，不一会就看不到了。

    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陆续跟着出去了，人群在暴雨中奔跑的场景让人看着心酸又震撼。

    秦瑰也没犹豫，合上头盔走进了雨中。工作服确实能防水，但领口处难免有缝隙，一不小心雨水就会渗进去。

    雨点砸在身上很疼，又密又大的雨点接连冲撞身体，秦瑰都觉得不适，更别说普通人的感受了。

    风雨飘摇，无人能幸免。

    秦瑰上了一辆六人座的接驳车，大家一言不发地坐着，有的垂头，有的看天。底层劳动者没资格决定自己是否上工，无论多大的雨都要就位，能否种植是老师说了算。

    秦瑰坐在边上，雨水透过透明篷布流进来，在她身上汇聚成一条小河，顺着裤子流到地上。

    水汽蒸腾，天地间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夏季的温度很高，一场雨也不能让温度降下来，反而更闷了，再抬头看天上乌云压顶，四周都黑沉沉的，明明是早上七八点钟，天阴得却像傍晚。

    末世中随便一种气象都像一场灾难。

    这么一会功夫田地里已经积了一层水，植物的幼苗漂在水面上，成熟的庄稼东倒西歪，看起来很可怜，更可怜的是暴雨里的“农民”，本质上他们跟那些作物并没有很大区别。

    接驳车到达种植区，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里了。老师平易近人一点的，大家还能在老师的棚伞下挤着躲雨，大多数则直接站在暴雨里。

    秦瑰深吸了一口气。

    心情很差。

    乌寰汀这一组都在棚伞下躲雨，面对着天灾一样的场景众人没有说笑的心思，场景看起来有些怪异，这怪异在秦瑰到达时达到了顶峰。

    庄茹早就到了，看到秦瑰小幅度地跟她招了招手。

    别问她是怎么认出秦瑰的，在过来一群灰扑扑的工作服中只有秦瑰穿着纯黑色的巡查队服，就像羊群中混进了一批狼。

    秦瑰决定接受巡查队的考核的时候就被收走了种植区的基础工作服，按惯例她可以在新旧工作中无缝衔接，但巡查队那边出了意外，她要出门不得不穿着巡查队服招摇。

    秦瑰一到，众人默契地让出中心的空地，把乌寰汀以外的C位留给她。

    周围人多不方便交流，乌寰汀跟她点了点头。两个黑衣服站在一起，无端就有一种震慑感。

    其实秦瑰穿着巡查队服和军靴的样子很帅，进入雨棚她就摘掉了帽子，露出那张冷白色的脸，头发全部盘踞在后脑，看起来很锋利。

    突然，她的通讯器响了。巡查队留下的通讯设备没有收走秦瑰一直戴在身上，只不过前两天她的设备是被屏蔽的状态，听不到巡查队内的联络。

    铃声穿透雨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到她手腕上。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刚接受过考核，听到铃声众人心思各异。

    秦瑰看了一眼通讯设备，不是电话，是一则文字消息：考核已通过，明天来巡查队集合。

    周朔很贴心，多给她留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秦瑰抬眼跟乌寰汀的眼神对上，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乌寰汀了然。

    乌寰汀抬了抬下巴，率先走进雨幕里。

    秦瑰默默跟在他身后，他约莫走出去两百米左右，四下无人。

    两人在雨中都带着帽子，只有眼前是一条透明的长方形，造型很未来。

    “恭喜通过考核。”乌寰汀的声音穿过头盔，在雨声中有些失真，携着水汽听起来不很真切。

    秦瑰黑涔涔的眼眸看着他，两人对这个结果都是早有预料，她直接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一类异能者体质特殊，可以通过不断透支自己提升异能。”

    乌寰汀不意外她出一趟任务就能有所发现，他顿了一会，开口道：“严格来说，并不是某一类人，任何异能者都能通过过度消耗的方式提升异能的上限。但有的异能者天生阈值很高，透支过后的死亡率很低，他们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快速提升，能在几年就走完别人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路，不过这种异能者只是少数，而且一次两次透支很难判断一个人到底是高阈值者还是一时的幸运。”

    他望进秦瑰的眼睛里：“幸运儿只是少数，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我之所你没告诉你是不希望你抱着侥幸心理消耗自己，做出后悔终生的事，如果不够幸运，轻则伤残，重则死亡。何况即使是高阈值者也不能保证每次透支都是安全的。”

    秦瑰一下子就想到了郭强，那个刀疤的阴沉男人，他很可能一直通过过度消耗自己提升异能的上限，但这种提升不是毫无代价的。

    秦瑰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乌寰汀能感受到秦瑰身上的能量波动更明显了，他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心中喜忧搀半，忍不住提醒道：“敬畏生命，异能者的尽头不是更强，而是活的更久。”

    异能者通过身体素质的提高能比普通人多活很久，一般的能有二三十年，多则五十年，甚至上百年。活着，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秦瑰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高阈值者，她只知道自己意志力高于常人，能将自己在危险的边缘拉回来。

    棚伞下的工作者远远看到两个黑衣人在雨幕里交流，雨水经过他们，又被他们的身体劈开，蒙蒙的雾气让两人看起来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们说，井优未来会不会比乌老师更厉害？”

    “不好说，她才觉醒了一个月就通过了巡查队的考核，太厉害了。”

    “通没通过还不好说呢……”

    “何必自欺欺人，有些人生来就不平凡。”

    “幸好没惹过她，要不现在就等死吧。”

    “……”

    第二天一早，秦瑰很早起来，找了辆接驳车送她去中级区域的入口，她看着越来越完善壮丽的高楼和各种设施不由得回想起昨天乌寰汀在雨中的话。

    他说：“进入巡查队，这个世界的真相才逐渐向你展开，希望你能在其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秦瑰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到脑后。

    世界的真相如何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用什么方式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