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折枝

    是夜,换了一身绣金大红衣袍的景幽戴上了搁置已久的面具,手握一把折扇,走进了永安城最大的青楼——珠绣坊。

    门口侍童瞧见景幽装作无意展示出来的折扇扇面,恭恭敬敬低头掀帘,门内香风阵阵,一声声娇笑此起彼伏,琵琶声靡靡,舞姬凭借着柔软的身段赢得了满堂喝彩。

    景幽眸若点漆,面具遮掩下,窥不见她半分神色。她脚步不停,穿过闹哄哄的大堂,侍女带着景幽上了顶楼。

    雅间内,一个妖精般的红衣男子半敞着胸膛,歪歪斜斜靠在床上,鲛绡纱泛出莹润的光泽,他面前摆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屏风后有乐师在弹琴,小香炉内燃着香,腻腻的甜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见景幽进来,红衣男子扬起一节白腻的手腕,从嗓子哼出一声磁性的笑:“稀客呀,小一一。”

    他抬手,侍女琴师很有眼色地退下。

    很快,偌大的包间内只剩景幽和这位红衣男子了。

    只见他微挑眉头,一双狐狸眼轻轻一眨,高挺的鼻梁配上红的近乎……糜烂的薄唇,活脱脱一个男狐狸精!

    那双眼像是含着动人的春水,欲语还休。

    景幽没好气摘下面具:“君阁主,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这么寻欢作乐,就不怕哪天死在繁花里?”语气很冲。

    悬天阁阁主君折枝表示:呀 小一一一上来就发这么大脾气,唔,看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这么想着,他修长的手指仍然浑不在意地转着白玉酒盅:“怕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然后他魅惑地朝着景幽眨了下眼:“小一一,攻击人的年纪可不太好噢~”眼神妩媚,像是想把人酥死。

    景幽脸色很不好:“君折枝!少给我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要隐瞒递给我的消息?”

    君折枝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小一一不好打发啊,连美男计都没糊弄过去。这么想着,毫无道德底线的狐狸精直接把盟友卖了:“是花无依的意思,可不是我故意要为难你。”

    像是怕景幽听不懂,君折枝又好心补充:“你师父的意思是,任务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锻炼你的能力,凡事都依赖悬天阁,这可不好呀。更何况,你怎么知道谁骗你谁不骗你?悬天阁,有时候也不太可信呢~”

    景幽顿了一下,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太过相信悬天阁给出的消息,这是她处理事情的失误之处。

    但她就是憋着一股气,见到君折枝笑眯眯的狐狸眼,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易漠到师父再到这个狐狸精,一群老阴比,就知道仗着阅历欺负她。

    呵呵,来都来了,总要干点什么才对得起她这一趟吧,这么想着,她面无表情盯着君折枝,手下却“唰”地一下展开折扇,抬起手腕就朝君折枝那张漂亮的脸攻击而去。

    君折枝都来不及把衣服穿好,见状顺势往旁边一翻身,以手为刃,漫不经心化解着景幽的攻势。

    景幽带着点泄愤的意思乒乒乓乓乱打一通。精致奢华的雅间变成了一片废墟,景幽爽了。

    她摸起面具,就此收手。冷哼一声,嫌弃地吐槽了一句:“多大年纪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视。

    说罢,景幽就戴上面具,自顾自整理了一下衣袖,神清气爽地走了。

    一通操作行云流水,君折枝都没反应过来,景幽人就没了影踪。

    君折枝:“……”迁怒!这是赤果果的迁怒!

    真的是,看着狼藉一片的雅间,扶着额头的君折枝遗憾地笑了下:到他的地盘这一通撒野,却没能从小一一手里套出点别的消息:比如她怎么知道他来了永安城?

    唔,太可惜了。下次问吧。

    顺便下次再把讽刺他年龄和审美的仇给报复回去!君折枝想到这,狠狠咬牙。

    夜半三更,街道空无一人。一道道黑影从永安城西街掠过,很快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

    第二日晌午时分,临风酒楼。

    早早蹲点的温照坐立难安,一会儿推开窗户往外瞧,一会儿站起来摆动花瓶,又去摸摸自己茶杯的杯沿,就是没个消停。

    昨天那个姑娘的眼睛真是好看。为了避免自己继续心烦意乱下去,温照试图通过改变脑子来转移注意力。

    谁也不知道,咳,或许也有人知道,他温大少爷,最喜欢的,不是芙蓉面,也不是杨柳腰,而是一双漂亮的眼睛,无论男女。

    一般来说吧,眼睛好看的人一般都丑不到哪儿去,所以,温照从小到大只拣着眼睛好看的人做朋友。

    这就导致了他有那么一丢丢颜控属性,见到好看的眼睛就走不动道,非得凑上去跟人家做朋友,。

    而景幽的眼睛,emmm,已经算得上是温照平生所见最好看的眼睛之一了,在他这,至少排得上前三。

    主要是眼睛好看,眼神也好看,亮汪汪的,像有泉水在汩汩流动。

    其实吧,景幽的侍卫眼睛也挺好看的。就是就是,那个脸,有点子配不上他的眼睛。

    景幽珠玉在前,温照想,就算不跟云舟做朋友那也是可以接受滴。

    温照正在胡思乱想,雅间门被敲响。

    景幽带着云舟到了。

    温照赶忙起身,殷勤地替景幽拉开椅子,也因此错过了萧昀舟扫射过来的冷飕飕的眼刀。

    景幽换了一身玄衣,鸦青的长发绑成马尾高高束起,腰间别着一根长笛,玉玦坠地压着袍角。

    双方落座以后,温照眼含欣喜,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姑娘,你可真好看。嗯,今天,格外好看,就是,嗯,对!神韵风流!”

    萧昀舟张嘴复又闭上,他不爽,但他忍了。

    景幽浅淡一笑:“温少侠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英俊。”没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景幽也不例外。

    萧昀舟:“……”好大的醋味!这雅间,差评!幽怨的目光落在景幽身上。

    景幽背对萧昀舟,也不知道自己的小侍卫在后面喝起了醋还要怪人家酒楼味道大。

    温照喜着红衣,眉眼满是意气风发,倒是担得起一句鲜衣怒马少年郎。

    这少年郎不仅嘴甜,还可以给景幽提供一些出乎意料的消息,这让景幽很满意。

    双方寒暄完,进入了正题。

    景幽率先开口,她喜欢掌握主动权:“温少侠,我知道你是对城主府发告示有不满,但是这不足以支撑我和你合作破案的理由。”顿了顿:“我能看出你对城主不满,但你并不是以敌对的态度面对他的。”最后一句话里带着笃定。

    温照一秒切换到正经模式:“姑娘好眼力。”说罢,他深深看了景幽一眼,言语难得带了点凝重:“姑娘听过永安城的一个传说吗?”

    景幽沉思着,不确定地开口:“什么传说?”

    温照做贼似的往四处瞧了瞧,压低声音道:“红衣,索命。”

    景幽回过头和萧昀舟对视一眼,双方眼神里都带着震惊。

    萧昀舟开口:“温公子是说永安城十几年来一直流传的红衣女鬼索命案吗?”

    温照大惊失色:“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

    说罢,又向景幽抱怨:“你这侍卫可真大胆莽撞,没见我都压低声音了嘛,还有啊,第一次见面他就直接敲张家的门。”

    景幽失笑:正常情况下,敲门是肯定要做的事。只是她和萧昀舟不是永安城本地人,对这些不免有不清楚之处。

    这个红衣女鬼索命案,她倒是听过。

    大约是十几年前,一位夫人,身着诰命装束,自城楼的最高处一跃而下,血染红了大地,却无人帮忙殓尸,只因那位将军似是犯了滔天大罪,罪及家族,最终一卷草席裹了尸身。

    此后,有传言,那位将军是冤枉的,夫人以死明志,却无人问津。

    那位夫人离世后,永安城的势力分布经历了一轮大洗牌。

    诡异的事情出现了,连续几年内,永安城内多个有权有势的家族都有人暴毙,且死者的确有罪孽在身,可始终找不到凶手。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中州知府,连锦衣卫都插手其中,仍是一无所获。

    而多起案件的共通之处就是,目击者都声称看见了红衣人。

    有人说,将军庇护百姓,夫人以死明志却不得安魂,所以执念过深的夫人回到了永安城,心善的夫人不忍报复百姓,反而选择去惩罚大奸大恶之人。

    后来,经过百姓的口口相传,或许也要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这件事就成为了永安城神秘莫测的谜团和传说。

    这是景幽从悬天阁拿到的消息,她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没理温照的抱怨,回头看向萧昀舟,只见他也双眉紧锁。景幽心里有了数:看来萧昀舟也知道。

    没等景幽再开口问红衣女鬼和这起失踪案的关系,温照就主动交代了:“有人说在灵台寺看见了红衣女子。”

    萧昀舟理顺了思绪,开口反问道:“据我所知,红衣女鬼只杀大奸大恶之人,这与失踪案也有关系吗?”

    景幽并未说话。

    温照瞥了萧昀舟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得意。

    萧昀舟:“?”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景幽脑子高速运转,最终选择打直球:“温少侠要亮个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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