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是夜,凉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一袭黑袍的少年如鬼魅般掠过,他身后追着一批黑衣人。

    他唇色苍白,捂着右臂,鲜血顺着指缝落了下来,显然他受了不轻的伤。

    身后的黑衣人还在穷追不舍。

    他目光凌厉而严肃,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努力辨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随手往后掷出了几枚梅花镖。耳朵机敏一动,暗道:糟糕。

    费力咽了口口水,他握紧了自己的软剑,目标明确向后山飞掠而去。

    圆月高悬,月光冷冷地洒在地上,寂静处几声狼嚎,更平添了几分诡异。

    体力不支的少年倒在了一个小山坡后方,不远处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放缓脚步朝着小山坡前进。

    背靠小山丘的少年努力咽下上涌的血气,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玉瓶,紧紧握在手里。

    黑衣人不断逼近,少年屏息凝神,耳朵一动,眼神中迸发出光亮,就在此刻!

    他用食指在瓶口一滑,身体顺势一倒,快狠准往外一扔,雾气散开,黑衣人乍然被蒙蔽了视线,晕眩一瞬。

    他们心里一惊,赶紧朝着小山坡跑去,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黑衣人望着眼前的密林顿住,领头人沉思一瞬,知道此刻无法毫无痕迹杀了少年。

    如果穷追不舍甚至会折损更多的人手,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首领不甘心地放出了撤退的信号。

    几息之间,黑衣人如潮水般褪去。

    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留下的几滴血痕见证了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场追杀。

    噢不,应当说还有一个人,更确切的说,是一个漂亮的少女,见证了这场厮杀。

    她身着红衣,略显深色的红在冷淡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她歪歪斜斜靠在最高那棵树的枝桠上,怀中抱着一壶酒,一枚莹润的玉玦晃悠在她的裙裾旁。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狼狈滚下山坡,眼神里带着一点纯粹的恶意和打趣,见黑衣人撤退,又惬意地抿了一口酒。

    你问她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呢?好问题,她也不知道。

    她懒懒抛着自己的玉扳指,心道:还好来了,不然怎么能看到这一场好戏呢?

    望着少年和那些黑衣人,她若有所思,又喝了一口酒。

    不知道那群黑衣人是不是傻,她这么个大活人坐在树上,他们都没看见。

    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但觉得她构不成威胁,所以不予理睬?少女沉思着,总感觉被小看了……

    虽然离得不近,但是她也看出了那个少年身受重伤,还被迫滚下了山坡,真是好凄惨的一个小可怜噢~

    她恶劣地想着,会不会失血过多然后死在这里呢?谁知道呢?对吧。

    她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抱着自己的酒瓶子从树上跳下来,然后摇摇晃晃走了。

    这瓶子好像还挺贵的,不扔了吧。她愉悦地想着。

    被少女念叨着快死的少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凄惨,毕竟,对少年来说,游走于生死之间已然是家常便饭。

    他捂着伤口滚下了山坡,忍着痛意,一刻也不敢停歇地朝着西北方向疾驰。

    与黑衣人交手这么多次,即便心里明白黑衣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不会追来,他还是不敢赌那剩下的百分之一。

    他冷笑一声,毕竟他还没死,这群疯子不见兔子不撒鹰,鬼知道他们到底能派出多少人手来追杀他。

    当务之急是给自己换个身份。

    他稍微动了动胳膊,撕心裂肺的痛袭来,他咬紧牙关,面无表情地撕下一截衣角,强行裹住了伤口,酸爽的痛直击天灵盖。

    还是先保命吧,他想,至少命保住了才能去想怎么换个身份。

    强打起精神的他,按照脑海中弯弯绕绕的路线,最终走到了一座小木屋中,小木屋在树林深处,毫不起眼。

    这个小木屋是他目前的藏身之所了,他真可怜,真的。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小木屋里翻出了纱布和金疮药等物品。

    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力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后将剪刀往蜡烛上烤了一下,就着烈酒,面不改色摁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是个狠人,若是少女在这里,定会啧啧称奇,毕竟看上去他是真的不怕疼啊,敬他是个汉子!(大拇指)

    处理好了外伤,少年和衣躺下。

    烛火摇曳,经历了生死考验,精神陡然放松下来的少年感到了一丝疲惫,很快沉沉睡去。

    比起外伤,更严重的是他的内伤,可惜了,得养不少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在下一波追杀前养好啊……意识模糊的少年心中还在念叨着这些。

    半月后,永安城,临风酒楼。

    少女身着清爽的蓝衣,脸上带着半截银质面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酒楼大堂。

    她随手扔出一块碎银子,小二眼疾手快地接住,扬起笑脸,对少女道:“姑娘,您可算来啦,老位置?”

    少女懒洋洋地点点头,跟着小二到楼上雅间去了。

    推门的瞬间,少女觉察到雅间有人,她警惕起来,低下头,左手微弯。

    握住手腕内侧小巧的匕首,她绷紧身体,对小二说:“你先下去吧,有需要会喊你。”

    小二笑嘻嘻地答道:“好嘞,姑娘,您有需要摇铃就好。”

    小二下楼之后,少女推开了门,左手食指抚着匕首薄薄的面,暗地做好了攻击的准备,然后面不改色走了进去。

    一眼注意到窗边一袭玄衣长身玉立的男人,那熟悉的背影。

    少女松下一口气,将匕首收回袖侧,翻了个白眼,直接忽视了那负手站在窗边仰起四十五度角emo望天的男子。

    她替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地坐下了。

    窗边的男子摆不下去这好看但僵硬的姿势了,做作地低咳一声,力图用低沉威严的声音表达他的不满:“景幽!”

    少女眼皮也不抬,“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盏茶,她也学男子:“谢蕴南!”。

    谢蕴南:“……”两人不美好的打招呼停止于景幽的敷衍。

    谢蕴南无语了一瞬,顺手捞过另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正经起来:“你对那幅画有没有什么头绪?”

    景幽似笑非笑地抬眸,没回答谢蕴南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永安城?我这雅间你都能找到?大师兄~你可真是越来越厉害啦~”

    谢蕴南:“……”

    谢蕴南无奈答道:“悬天阁的消息灵通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知故问?”

    景幽脸上仍然挂着甜美的微笑,盯着她可爱的大师兄。

    谢蕴南:“……”真服了。

    然后谢蕴南强硬扭转话题:“这段时间有什么异常吗?你首次出谷,师父不放心你。”

    景幽沉默了,放弃了逗她大师兄。

    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天的经历,景幽摇了摇头:“没有。”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迟疑了一下:“这些天唯一的异常,大概就是看见了一个倒霉蛋被追杀。”

    谢蕴南立马追问:“什么时候?什么人?在哪?为什么会被追杀?追杀的人长什么样?被追杀的人长什么样?伤重吗?死了吗?你怎么不说话?”

    景幽:“……”她就知道,这问题的密集程度,您瞧,她有回答的空间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问题:“就在半个月前;不知道什么人;在城外西郊;不知道;不知道;没看见;不知道;不、知、道!”

    谢蕴南沉吟一瞬,也没计较景幽小小的不满。正在脑海中推演追杀可能性与偶然性的概率。

    突然,他反应过来一件事,狐疑追问下去:“追杀是在夜里吧?你大半夜不睡觉,往西郊跑什么跑?”

    他顿了一下,开始了他苦口婆心的说教:“一个女孩子家家,能不能优点忧患意识啊?你看看,离了你大师兄我……”

    景幽眼神飘忽,心虚了一下下,暗道:要死要死,忘了模糊一下时间与事件之间的联系了。

    但是,当景幽听到谢蕴南熟悉的、环绕的、念经的长篇大论时。

    她痛苦地捂住耳朵,安详地闭了眼,然后开始酝酿泪水。

    眼睛再睁开时,景幽打断了谢蕴南的滔滔不绝,眼中含泪可怜兮兮地开口:“大师兄,我知道错了呜呜呜,我虽然武功高强,但我是个女孩子啊,一切都要以我的安全为主,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下次再也不会说漏嘴,让你发现了……

    谢蕴南一看小师妹这个熟悉的死样子,心梗了一下,捂住了他那颗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还冰冷的心,叹了一口气。

    虽然但是,他还是叮嘱景幽说:“你也知道,”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幅画不知道流落在哪,是不是完整的都不好说,虽说师父交给了你任务,但是你比那幅画重要,你自己掂量着点。”

    景幽抹了下硬挤出来的泪水,感动道:“我知道的,我就知道,大师兄对我最好了!”

    谢蕴南笑得贱兮兮地补充了他最后一句话:“毕竟你要是死外面,我都来不及给你收尸。”

    景幽:“……”好的,白瞎她的泪水与感动了。

    谢蕴南永远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打破他们之间兄友妹恭的氛围。

    隐蔽的小木屋内。被景幽和谢蕴南略过的倒霉蛋此时还在这里,他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但是他还没想好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撑着头,忧郁地想:他堂堂三皇子,帅绝人寰、潇洒不羁、文能出口成章、武能提枪上阵,他萧昀舟这辈子没如此憋屈过!

    谢蕴南这次也有自己的任务在身,路过永安城,收到了悬天阁传来的消息,出于对小师妹的担心,于是过来瞧瞧他的小师妹还活着吗。

    接下来,两人就遇见黑衣人和画之间的关系讨论了一番,最终得出了“可能有关系,但也可能没关系”的结论。

    景幽:真的很想给她的大师兄一耳刮子。

    两人礼貌对视了一会儿,在景幽略显冷漠无情仿佛下一瞬就能提刀砍过来的笑容中。

    谢蕴南强撑着心虚,苍白的脸上挂着心虚但讨好的微笑,小心翼翼地向小师妹道别,两人准备就此分道扬镳。

    景幽无所谓摆了摆手,让谢蕴南关注他自己就好了,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谢蕴南笑了笑,凤眼微挑,整张脸显得锋利又貌美,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我就知道我们家小幽幽还是爱我的!”

    景幽:“……”啊,她也服了,这辈子就是无法抵挡美男计!景幽痛心疾首。

    谢蕴南走了之后,景幽坐到了窗边,发了一会呆,撑着下巴,望着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想想自己的任务和从师父那里偷听来的话,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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