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树
老大夫坐诊中,大夫把着脉问:“最近怎么样了?”
病人:“刚开始吃药的时候还挺好的,几天后,我觉得自己好了就停药了。”
大夫:“我不是说了要吃三个月吗?”
病人:“但是我好了啊。”
大夫:“我不是说了要巩固治疗吗?”
病人:“不是说是药三分毒吗?”
大夫:“药对身体有伤害,你因为你的病对身体就没有伤害了吗?”
病人:“我怕身体积累毒素,我最近总觉得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大夫缩回手,“那就继续吃药。”
病人:“但是药要毒啊。”
大夫:“不致死,副作用很小的。”
病人:“但是吃了后,我觉得头好昏。”
大夫:“坚持服用,副作用就会降低。”
病人:“但是我吃药会不舒服!”
大夫没了耐心,提高音量,“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药有伤害,但是很小,疾病对你的伤害更大,坚持服用,副作用会得到缓解?!!听明白没有?!!!”
病人:“说话就说话吗?!你凶我干什么?!大夫了不起啊?!有没有医德啊?!我可是病人。”
大夫:“走,你给走,我不看了。”
病人想掀桌,“走就走!要不是看你便宜,谁稀罕找你看病!”
小徒弟和大夫一同摁住了桌子。
小徒弟:“别生气,别生气,总会遇见一两个不讲理的病人的。”
大夫深呼吸,“下次在遇见这种事,你来解释,省得我上火。”
小徒弟:“好的,师父。”
凌宇正在气头上,一抬眼,“咋来了?
白衣人笑了笑,“大夫今日还看病吗?”
“看,既然是熟人,哪有不看的理由?坐吧。”凌大夫示意休慕言坐下。
休慕言伸出手,凌大夫把脉。
大夫:“是哪里不舒服?”
休慕言:“最近心口疼。”
大夫:“受了外伤?
休慕言:“暂时还没有人”能伤到我。
大夫放下手,“呵呵,和我说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时候会心痛?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对了,少主呢?”
休慕言缩回手端坐着,“嗯,”他心口突然跳了一下,隐隐作痛。“现在就心痛了,颜回她现在在哪里,我并不知道。”
大夫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味,“吵架了?”
休慕言:“我向她表明了我的心意,她拒绝了。也是在她拒绝的不久后,我突然发现,心口会无端感到疼痛。”
大夫琢磨着他的话,“是不是想到少主的时候心就会痛,不想就没事?”
休慕言:“是的。”
大夫笑了一下,“你这样多久了?”
休慕言:“大概半月多了。”
大夫:“以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休慕言:“未曾。”
大夫:“哈哈哈,我大概明白了。少年人啊,你这是为情所困啊,你情志抑郁表现在了身体上,当你把这个问题解决后,心痛自然会慢慢消失。”
休慕言:“怎么可能?你在仔细看看,我真的生病了,病的很严重。”
大夫示意身边的徒弟,“去,给他查体。”
“是。”小徒弟走过去,先是给休慕言把脉然后检查了下他的身体,“暂时未发现问题。”
大夫叹了口气,“你身体壮的跟头牛一样,是你,心里出现问题了。抑郁而终,你以为是开玩笑的吗?不然为什么只要想起少主就疼,不想就没事?为什么以前没有出现,被少主拒绝后才出现了?”
休慕言听着凌大夫的剖析,不得不承认,“那有什么办法让心不这么疼吗?可以吃药吗?”
大夫:“你这样的情况吃药的效果未必好,只要外界的刺激一直在,你的病就一直不会好。更何况是药三分毒?你以为是糖啊?”
老大夫看着垂眸的休慕言,劝慰道,“如果执着于一段无果的感情让你受伤,放下又未尝不可了。”
休慕言重复:“放下?...”
只要一想起她,他的心就会痛。
一滴泪从脸上流下来,“我,能不忘记她吗?”只是想到他该和她形同陌路他就心痛不已。
大夫:“不忘记也不会怎样,这世间的病大多无法痊愈,太多数人都患病,这病未必是致命的,但却是常伴一生的。”
休慕言:“我明白了,谢谢。”他拿出银子放在桌上。“我会放下她的,哪怕是五年,十年,他流着泪,人这一生,怎么会只爱一个人呢?是吧?”
大夫:“你说的是。”
休慕言用食指指尖抹去眼泪,“多谢。”
***
颜回到黍离山脚下时,泽雅已经在山脚下等着了。
颜回从马上下来,一见泽雅,在飘泊的疲惫涌上心头,这一年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泽雅看着颜回,“怎么了?看起来沧桑了很多。”
颜回:“小雅,我...”
泽雅上前一步,抱住她,“我知道你应该是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回去你慢慢说与我听。”
颜回哽咽了一下,“好。”
泽雅牵着颜回的手,“小姐看起来,好像长高了一点。”
颜回:“真的吗?”
泽雅:“是的呀,好像比我还高了。”
二人一起往山上走,
颜回:“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泽雅:“那帮老头?”
颜回点头,
泽雅:“呵,他们每月的工钱都是我发的,还不敢明目张胆和我作对。”泽雅见颜回兴致不是很高,“葛轮呢?”
颜回:“他回去了。”
泽雅:“休少主呢?”
颜回:“他是休家的少主,去哪里我不知道。”
泽雅点头,感觉不是很对劲。
***
晌午,
穿着青黑色的男人躺在榻里,怀里搂着穿着薄纱的女子,她睡的不安稳。
司夜看着庭外的泡桐树,现在立秋了,有一些树叶已经枯黄了,风一吹,就掉下来。地面已经积了一层叶子。
炎热和凉风穿过门吹向他,人总说,秋天多哀思,他倒是没什么好哀的,往日流落的亲属他已经将他们找回,往日查封的宅子他也已经取回,也招募了一批可供白涧家驱使的弟子,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思来想去,得不到结果,看着怀中被噩梦所困的女子,暗暗使劲。
“你!!”钟柔利瞪大眼睛看着掐自己的人,敢怒不敢言。
司夜:“你说,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为我去死,你会怎么办?”
钟柔利面上疑惑,他又在发什么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呵,她一定会出一份力。
司夜:“算了,你应该巴不得我去死。”他站起来,赤脚走在木板上,看着外面的莎莎的落叶,这半年来太安静了,“不如我来做些有意义的事,让大家都忙起来,怎么样?”
钟柔利:谁又要倒霉了?她昧着良心鼓掌,“好极了。家主,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司夜:“暂时不需要,我需在谋划一下。”
***
临安,休家
自从休慕言回来后,时常在沧浪水榭看着湖下的水草发呆。
休家主看不下去颓废的休慕言,便去了水榭。
休家主:“你和颜家主的事...”
休慕言:“如你所愿,我们搅和在一起了,不是,是我单方面深陷其中了,您满意了吗?”
休家主看着休慕言失魂落魄的样子,面露愧疚,“先祖的意思是去颜家学法,并不是和他们搅在一起,是你自己曲解了先祖的意思。”
休慕言:呵:。
休家主:“从前我也是到颜家学法,并功成身退,要怪就怪你没有坚守本心。”
休慕言看着湖面,敷衍道:“您说的都对。”
休家主叹了口气,“你还年轻,容易被外界诱惑,还需要修心啊。”
休慕言不说话
休家主站起来背着手,“去感应寺一趟吧,把浮躁的性子磨一磨。”
休慕言:“家主说什么是什么。”
休家主看着孽子,握紧了拳头,甩袖而去。
几日后,感应寺
休家主和感应寺的大师是旧识,曾经有一段时间,还年轻的休家主因为迷惘在寺庙住了三个月,如今,他的儿子也来到了这里。
休慕言听着大师说着前程往事,一边心不在焉。
大师知道他没有在认真听,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待会儿我新收的弟子回来,你们可以聊一聊,你们是年轻人,想来会有相同的话题。”
休慕言点头,“大师,不送。”
大师起身走了,休慕言继续走在蒲团上盘着腿发呆,檐铃在响,他看着院子的竹叶,忽然感到一丝宁静。
“又见面了,休少主。”
背后传来打趣的声音,休慕言回头,看见了熟人。
忘尘和尚穿着白色道袍,脖子上挂着佛珠。
休慕言看着他手心捻着佛珠,笑着说:“如今真成和尚了。”
忘尘在身旁的蒲团坐下,“我几日前就知道你来了,但是那时我在完成燃顶仪式。”
休慕言:“祝贺你,终于放下心中执念,无牵无挂了。放下...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二人隔着茶桌交流,
忘尘:“感觉就是,心若止水。平静的感觉,再次见到她时,再想到她时,不在为她心跳加速,自身的喜怒悲哀不在为她动。”
“就像山涧的溪流,任凭外界变化如何,我自归然不动。”
休慕言听着他没什么起伏的声调,深呼吸,挫败道:“我做不到。”
忘尘:“没关系,做不到也是一种态度,我们接受就好。”
“倘若一直纠结放下,会更让自己陷入痛楚中。”
休慕言:“我不太明白。”
忘尘:“我的意思是,你需要学会与放不下的信念共存。专注于此刻。”
休慕言:“哦,你是指为了此刻而活。”
忘尘:“不,不是那样的。那听上去有点像是悲哀。我是说活在此刻。”
休慕言:“我该如何做?”
忘尘:“可以尝试闭着眼睛,安静地坐着在地板上。每天持续半个时辰。 ”
“你要学习如何将你所有的行动搁置,转换为存在模式,学会把时间留给自己,滋养自身的那份宁静和自我接纳,学会观察在每一个瞬间里头脑里有些什么...”
休慕言闭着眼叹息,“每个瞬间头脑里都是,与她相处的画面,她拒绝我的画面。”
忘尘:“没关系,去接纳就好。去观察这些念头,但不要被它们纠结和驱使。”
“你需要创造一些空间,以新的方式去看待老问题,去觉察到事物的休戚相关,这是佛家修行的一些功课。我希望这对你有一些效果。”
休慕言睁眼,然后呼吸,心口好像不是那么疼了。“好像有一点用。”
忘尘:“这样的学习可以将你的注意力转向并安住于存在的时刻,可以培育你的觉知力。”
休慕言:“有点晦涩难懂,你告诉我,还有别的修炼办法吗?”
忘尘:“还可以觉察呼吸,但不必控制呼吸,让它自然地发生,并觉察它,感觉一下你此刻的感受,观察气息的出入。”
休慕言:“这样做就能放下了吗?”
忘尘:“这样做的目的只是让你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它也许并不能让你放下释怀。但是当我们全心全意地去这样关注的时候,会有一份属于你的放松、淡定和幸福随之而来。”
休慕言:“我可以尝试一下。”
忘尘:“如果放不下,就不用放下,你该听听自己心的声音,已经身体的感受。”
“而当我们不执着于放下时,就离与自己和解不远了。”
休慕言:“好,谢谢和尚。”
二人不在说话,开始各自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