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中，一青白相间的男子停在隐藏在树下，他等了很久，无风的林子突然动起来，少年收心，直直看着树下的某处，“来了。”
地面，一条似狼的动物察觉到了什么，开始飞速跑起来。
少年凝气，树上的叶子迅速射向动物。
铺天盖地的叶子扑面而来，棕毛小动物左右闪避，还是不幸划伤了皮肤，血流下来。
少年冷笑着看着地面，如刀尖般锋利的树叶蓄势待发。
***
“嗡—”
街上，葛轮感觉到震动，是妖族的求救信号。
“怎么了？”颜回看着葛轮沉着脸看向远方。
葛轮摆摆手，“有点事。”
说着提气飞上屋檐，颜回紧随其后。
树叶和木桩齐齐飞向地面的两只动物，葛轮随手折断树干，只身挡到二妖身前，将树叶、木枝弹飞了。
葛轮飞起来，连着两击，攻势迅猛，青衣少年脚踏树叶，躲闪，转身一道法力打了出去。
阻挡二人视线的树木拦腰折断，二人轻飘飘落在树尖上。
葛轮惊讶：“呀，是你啊？你居然没死？”
休慕言：“你才死了。”
葛轮：“也是，你不至于身手差到躲不开阵法。”
休慕言：“呵呵。”
二人飞下树木，颜回也走了过来。
休慕言看了二人，“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葛轮只是说：“你杀他们干嘛？”
休慕言：“你先回答我。”
葛轮：“你说了我就说。”
休慕言看着二人，这混蛋想空手套白狼。休慕言看着葛轮、颜回身后的小妖们回答：“它杀人了。”
棕毛小妖站起来看着休慕言呲牙，发出低吼的声音。
颜回头看了眼小妖，“安静点。”
棕毛小妖无视颜回，继续低吼。
葛轮低着嗓音，“你没听见吗？”
棕毛小妖这才收起獠牙，用头蹭了蹭葛轮的手。
休慕言看着这副场景，肯定的说：“你们认识。”
葛轮：“这你少管，如果它杀了人，我会让它付出代价的。”葛轮蹲下来，用手摸着狗头，耐心问：“发生了什么？”
棕毛小妖嚎叫着，旁边纯白的鹿形状的白团口吐人言：“我是这里的山神...”
休慕言嗤笑道：“区区小妖，还敢以神自居。”
颜回：“你闭嘴。”
山神继续，鹿角朝葛轮方向点了一下，“这次是我...”
颜回假意咳嗽了一下，山神心领神会，说：“大约是在二十多年前...”
休慕言看着他们可疑的互动，是有什么是他不能听吗？
“二十多年前，人类第一次踏足了森林的腹部，一个布衣人类蹲下来仔细辨认地上的草，片刻后，他欣喜的看着身后的人，‘喂！快过来！找到了！’”
“身后的人立马围了过去，开始放肆采摘。”
“绿色被拔起，黄色的地面裸露出来，人类满载而归。”
山神说起往事，有些叹息，“从那以后，陆续有人类进入森林腹地，山神虽有所防御，但架不住财迷心窍的人类。”
“采摘持续了十年，十年后，逐渐不再有人踏入这片山地，山神以为事情就止步于此了，谁知道，最近几年又开始了，人类又来到了这里将最后几株乌昧草带走了。”
“其中一株乌昧草开了灵智，它是猲狙的好友，乌昧草不见以后，猲狙在原地等它，但是时间逐渐过去，乌昧草还是不见回来，而贪心的人类却还是不肯放过这片颓然的土地。”
葛轮：“人类要哪些草做什么？”
山神：“我不知道。”
乌昧草虽然叫草，但是其实人家是花喂！
休慕言：“所以，猲狙怀恨在心，将来这里的而人类杀了？”
山神：“...诛杀人类是我们所有妖的选择，二十年前，人类无节制的采摘，破坏了这里的灵气，不利于我们妖的修行，逐渐有小妖离开了这里，而我是这里的山神，是这里的一山一树所化，我不能离开这里。最后能走的都走了，后来十年，人类不在进入这里，自然开始修复，逐渐有新的小妖开了灵智，猲狙就是。”
山神看着眼前的人类术士，“这一次，我一定会和猲狙保护森林，保护我们的家园。”
休慕言打量山神，“一只凶兽，和一个连实体都没有修炼出来的山神拿什么和我打？”
“吼，”猲狙低声。
葛轮轻拍猲狙的头，问：“你想怎样？”
休慕言：“杀人偿命。”
颜回静静问：“倘若，是人先杀的妖了？”
休慕言恍若听到笑话一般，他先是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够了，直起腰，冷声，“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两方对视，剑拔弩张。
听着这话，葛轮反倒放松下来，挑衅道：“嗨，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等你打得过我再说吧。”
休慕言放在身后的手捏紧了，“哼，走着瞧吧。”
***
颜回、葛轮回了青浼府，二人和忘尘和尚说了发生的事情。
忘尘和尚：“就怕防不胜防。毕竟猲狙不会一直待在葛轮身边。”
葛轮吃惊：“你不怕妖吗？对妖没有偏见吗？”
忘尘和尚微笑，想起往事，“不管是人还是妖都需要辩证来看。”
葛轮一拍忘尘和尚肩膀：“有觉悟。”
忘尘和尚看着颜回：“那接下来...”
颜回：“解决源头，乌昧草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人为什么要进入森林，这些是我们需要知道的，不然人类依旧会踏入森林。”
忘尘和尚闪过一丝疑惑，“人类？”他默念出声，颜回的话很奇怪，有什么奇怪的呢，就好像...好像再说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葛轮：“我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去镇守森林，以防休慕言或者其他术士去森林偷袭山神和猲狙，你和忘尘去探清人类为什么进入森林。”
颜回：“没问题。”
忘尘和尚点了下头，没有异议。
葛轮去了森林，询问山神乌昧草有什么奇效，得知是祛风、散寒、止痛，而颜回和忘尘去了镇上询问有谁曾经去过森林。
***
客栈院子，休慕言拿着匕首仔细擦拭。
厌彦站在不远处，看着走神的休慕言，“少主不去杀了猲狙吗？”这可是当地县官的要求，谢礼已经收了。按照少主和县官的约定，少主必须要把猲狙的尸体带到县官面前，县官才能给那些失去了家人的平民一个交代。
休慕言像是没听见一样，厌彦感觉少主没有动力啊，厌彦试探着说：“颜少主去了镇上查询为什么那些人要去森林，少主，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去森林吗？”
颜少主...这三个字一击入耳，休慕言看着刀锋，他当然知道，他问：“她很想知道吗？”
厌彦：“谁？颜少主？”
休慕言白了厌彦一眼。
厌彦立马打住，“颜少主迫切的想要知道。”哈，颜少主果然把少主拿捏的死死的。
休慕言笑：“那就帮她一把。”
另一边，颜回和忘尘和尚忙了一上午依旧没有任何人承认说去过森林，颜回和忘尘回了青浼府，她思来想去，决定出动金钱，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她明白了，那些村民一次次进入森林冒着风险采摘乌昧草是为了钱，大量多次采摘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用，而是卖给别人。
所以是卖给谁呢？
那个人是生了什么病呢？
“咚—”
有人敲门了。
忘尘和尚和颜回对视后去开门，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跟在忘尘身后。
几人互相打量，忘尘和尚：“他说他去过森林。”
正中下怀啊，颜回：“都坐下吧。”三人坐下，她看着对面的男人，“如果你愿意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那么你得到一笔不错的报酬。”
男人露出欣喜的表情，“好。”
颜回：“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采摘乌昧草的？为什么采摘？你们要卖给谁？”
男人声音缓慢的响起，“大约是二十年前，维龙一个富裕的人家突然说只要有勇士愿意到城外最大的森林找到乌昧草就给赏金二十两。”
“二十两啊！消息一出，维龙轰动了。”
“富裕的人家给出了图谱，人们拿着图谱踏进了森林，森林辽阔，有人迷失在森林，活活饿死了。”
“死人了。”
“人们开始害怕，那二十两是买命钱。”
“人们胆怯，有一半的人止步于森林。”
“但仍然有一小部分人，穷困潦倒的那一部分人为了钱走入吃人的森林，半年后，有一个人从森林走出来了，他给了很多平穷的人希望，他组织人们走进森林，走出森林。”
颜回适时打断，“为什么采摘？”
男人黝黑的皮肤，混浊的眼睛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道，我们问了，但是主人家说拿了钱就走，不该问的别问。”
颜回：“那乌昧草究竟是卖给哪户人家了？”
男人：“是...”
***
一户破落的屋子里，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个妇女，二人交颈缠绵，衣服散落一地。
女人：“家里的端庄的妻子，你看不上了？”
男人：“太端庄了属实无趣，还是你比较会玩。”
女人光着手臂拦着男人的脖子，“哎呀，那我们是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寡妇，你呢？”
男人一边用力，一边回答：“你不是寡妇，你是我的坚定不移，你是我的矢志不渝。”
美艳的寡妇不屑的哼嗤一声，“男人啊...”
男人猛然用力，寡妇用指甲掐着男人的背。
一阵颤抖后，男人低头，“别不信我。”然后两人揽着休息了一阵，男人拿出五两银子放在床头，冷静的穿好衣服，“我该走了。”
女人浑身酸痛，目送男人，“你可以随时过来，我这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男人已经穿戴整齐了，看着床上丰腴的女人，无意识挑了下眉，“我会再来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破烂的屋子
***
再抬头时，颜回、忘尘和尚已经站在王府了。
忘尘和尚看着牌匾，“我来过这里。”
颜回：“什么时候？”
忘尘和尚：“刚到维龙时，王府主人的儿子走丢了，我和葛轮把他送回来了，好巧啊。”
颜回看了下大门，又看眼和尚然后走到角落，忘尘和尚不明所以，跟着颜回，问：“怎么了？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颜回看了眼高墙，“翻墙吧。”说着跃跃欲试。
忘尘和尚一把摁住颜回肩膀，“不行。我们先回去计算好，不然现在进去我们该做什么呢？”
颜回深思：“也是，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闲着也是闲着，最后拐了个弯去了天香楼。两人刚坐下来让小二炒几个菜，不速之客来了。
蓝白相间的袍子掀开，少年坐下，他笑嘻嘻的打招呼，“别来无恙，二位。”
颜回看了眼少年，迅速低头点菜，“炒青菜，炒肉丝，三鲜汤，可以了。”
小二点头，往回走。
颜回看着休慕言，“这里不需要拼桌，你可以走了。”
休慕言笑，“别这样嘛，我这里有你感兴趣的消息，不听听吗？”
颜回：“不给钱。”
休慕言有些气愤的捏紧手，“不需要。”
颜回：“正合我意。”
休慕言松开手，问：“你们了解王府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吗？”
颜回摇头。
不了解还想翻墙？休慕言皱眉，想一出是一出。
忘尘和尚：“我知道一点，好像男主人叫王椛钰，女主人叫刘俨？”
休慕言：“这听着像话吗？”
颜回：“好奇怪...”
休慕言：“你们不知道吧？王府只有一个女儿。”
颜回：“所以，其实王椛钰是女主人，刘俨是这家的男主人？”
休慕言笑：“是的。”
忘尘和尚：“其实是...入赘？”
休慕言：“是。”
这个时代，入赘并不是什么好事，入赘到女方家的男子，身份非常低，更莫谈有什么话语权，甚至女方还能随意剃光赘婿的头发。
入赘并不体面，还有可能会遭受百般屈辱。
入赘解决了能带来富裕之外，还需要履行相应的义务。一、赘婿要一辈子生活在妻子家中，给岳父岳母养老送终。二、除嫡长子之外，其余庶子可以随男方姓。三、赘婿还必须像家奴一样为女方家任劳任怨地干活，身份地位非常低下，如同贱民。
休慕言：“刘俨是村外刘姓一位普通务农的贫困人家的儿子，在二十几年前进维龙准备考试，机缘巧合之下，他救下了从高楼坠落的小姐王椛钰。”
“王小姐对勇敢的书生一见钟情，几番来往后，颇有积蓄又不曾生下男孩的老两口嘴中选择了通过招刘俨做上门女婿的方式，来壮大、延续其家族血缘。”
“故事的结局很完美，赘婿不用忍饥挨饿，而王家则通过招纳上门女婿的方式，延续其后代血缘，女方也得到了她的爱情。”
不对...颜回闪过一丝疑惑，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会喜欢上贫困潦倒的书生呢？图什么？图他善良吗？
重要的一点，她特别好奇刘俨是怎么认识王椛钰的？
忘尘和尚：“这故事中的刘俨不像个书生...到像个处心积虑的商人...”那毫无气节的样子，呵。
休慕言：“我也很好奇，王椛钰这么有钱，为什么被救了就一定要芳心暗许呢？给他几箱金子不就完了吗？王府不差钱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除非...”
被人暗算了。
颜回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