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屏气安静听着。
“喔...你在哪？”
“...”
“嗯嗯，你说什么？我没喝酒。”
“...”
“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她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因刚刚那一通电话，嘴角微微扬起，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十分礼貌地宣布：“我先出去一趟。”
流溢山距市中心有点远，因为怕她有意外自己赶不到，自舒微进去后，周羡就在车里呆着。
现在已是凌晨一点，路上无人空荡。
四处潇洒是假，等着某人是真。
可他没料到，车窗缓缓下落后，她双颊通红，一手握着酒瓶步伐虚浮动，那双醉意缠绵的凤眸自见到他后沾上浅浅笑意。
这就是她说的没喝酒？
周羡缓缓移开落在啤酒上的目光。
她一手横靠在车窗上，斜倚在车边，原本齐整的头发也变得有些凌乱，垂着头，笑眯眯问：“周羡，你怎么还在这呀？”
刚刚在电话里她都忘记问了。
眼神朦胧懒洋洋，吐纳之间酒气混杂着少女清香四溢，她的声音小小声地，像在讲悄悄话，让气氛无端增添多一丝旖旎。
他侧过脸，点漆般的眸子有亮光流浮，连带着她看得心不由悸动：
“在等一个酒鬼。”
“酒鬼？”
舒微听笑了，手指虚虚地指了一下他，因为神志不清而不小心地戳了一下他的鼻尖，“你——”
再指了下自己，不可置信道：“说我是酒鬼？”
不认可他的话，她小声反驳道：“你才是呢。你喝醉后都直接倒在沙发上，不像我，我还能在这里站着和你说话...你能吗？”
他微微抬眉，依了她，“不能。”
舒微迷离着眼，满意地哼了一声，不仅如此，她还能展示多年的舞蹈功底。
柔黄的路灯照亮下。
她踮起脚尖张开双臂，旋转间动作轻盈，校服裙摆飘飞。
证明完毕，她停下，一手勾上他的脖子，凑近时双眸一泓醉意，倔强道：“而且我还可以清醒地跳舞。”
“嗯，很厉害。”
“那你再说一遍谁是酒鬼？”
温热的吐息瞬间充斥两人之间，他的眼神晃了下，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却不拒绝她越界的举动，氤氲暧昧的暖光下，美好又虚幻，随着她的靠近，带起一片不小心的动荡：“我是。”
这还差不多，算他有自知之明。
陡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都怪周羡，岔开了话题。
她的视线缓缓垂落下。
趁男人深思恍惚，她扶着他的后脑勺，俯身下来，亲了一口他的嘴角。
大功告成，但没抽回手，舒微得逞地笑了笑，见他愣怔的模样，嗓音甜软：“周特助傻眼了，给我亲一口怎么了？”
大概也是没料到自己某天会被她强亲一口。
他肉眼可见的错愕，眼神复杂。
随后纤长浓黑的眼睫因紧张而轻颤，额发下的双眸漆黑，喉结微动翘着嘴角，“我可不敢对舒大小姐有意见。”
见她已经醉到见人就亲这种程度，周羡也不敢放任她回去，“上车，我们回家。”
“不行，我们还要玩游戏。”
“你现在的状态更适合回家睡觉。”
“我状态很好，我还要回去交差呢。”
交什么差？
周羡见劝说无果，拉开车门就要下来带她上车。
舒微晃了下，闻言摇头，转过身想跑却被他逮住，炙热宽大的掌心握住自己的手臂，她惊住并想挣脱他的手，“你要打我了吗？”
“就因为我亲了你一口？”
“不打你。”不敢直接强硬，周羡低声循循善诱，“回家我陪你玩游戏。”
闻言舒微才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抬起食指看着他：“那我们说好了哦...”
“嗯。”见她有所动摇，男人俯身过来轻松将她拦腰抱起，拉开车门，塞进车里——
随后不由分说一把拉过她的安全带扣上。
而另一边等着舒微的消息的时穗岁最后等来一个她的语音：
“救命！我被周羡绑架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可以不用来解救我，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只是我要先回家了.....他还说要唔——”
嘴巴被男人的手捂住。
-
好在明天是周末，舒微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捂着头起来，下了楼梯后，才发觉家里空无一人，唯有饭桌上的醒酒汤还飘着热气。
经过昨天的验证，想必她的酒量比周羡好多了。
她端来碗一饮而尽，抽出手机想问问周羡人去哪了。
猝不及防地，一点进去，便看到自己的手机多了一段视频。
这什么？
带着疑惑点开，却在看到视频闪出那一幕而眼瞳放大——
视频里，客厅里仅开了盏台灯。诺大的别墅里，仅有他们两人。
她踮着脚尖在客厅里不知道给谁跳着芭蕾，脚尖点地，脖颈白皙修长，妙曼舞姿如云朵舒展，没有音乐。
她闭着眼，凭借着依稀的记忆，宛若一只醉酒白天鹅。
随后，镜头猛烈摇晃，视频里的她伸手去抢手机。
紧接着，镜头又有了聚集，男人也出现在视频里。
他抱着臂靠着门边，低垂着眼眸，眼里兴致盎然，“不再来一首？”
“没门——我都给你表演小天鹅了，你必须也给我表演一个。”
应着强烈的情绪，她举着镜头怼近他。周羡趁着她醉酒，胡乱地随口答应她“以后给你表演”，她不同意，吵着要他现场立马表演一个：
“不行，我想听rap，周羡你bbox一段好不好？”
“别闹。”
他笑着，抬手微微推开快怼到他脸上的手机，“我不会这个。”
“那你去学不就好了。”
话毕，视频里他向她走去，语气带着诱哄的意味，好声好气地说：“可我还想看你跳舞，可以吗？”
舒微举着手机两眼一黑。
死周羡，只会趁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欺负她，多大的脸面，还敢让她跳舞给他看。
接着下一秒，视频里的她真的相信了他这番话：“那…我再跳一首，你就要给我表演bbox哦。”
撩心入骨的声音里隐匿着清浅笑意，他爽快地开口：“好，我答应你。”
“可是我跳舞有那么好看吗？”
他勾着唇，给出肯定的答复：“特别好看。”
“......”
视频结束了，舒微都没听到他表演的rap，反而是自己一直被耍着团团转。
周羡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更令人窒息的是，她也忘记自己昨晚在周羡的哄骗下做出多少丢脸的事，光是这一个视频就让她气血直涌。
这就是他口中说的“陪她玩游戏”？
这到底是玩游戏还是玩她！
她当即勃然大怒，删掉视频，点开某人对话栏，疯狂输入——
舒微：周羡，你完蛋了！竟然敢趁我不清醒录我的视频，你数数你有几条命吧！
同时，心底无能狂怒：一定会找到办法报复回去！
可惜的是，周末目前没找到这个机会。回到学校后，舒微和时穗岁对视上，两人是不约而同地尴尬笑了一声。
时穗岁听完舒微愤慨的吐槽，发出自己的见解：“排开耍你不说，我倒是觉得周特助一直对你很好。”
“对我好？”
舒微音量抬高，仔细一想，又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别扭起来，“那他对我好是理所应当的，不然白领这份薪水吗。”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她抽出手机，是个未名电话，地址上写着江阮。
“我先接个电话。”
“好。”
她侧过身，点下绿色键，一道温柔的女声从手机里边传来：
“您好，舒游的情况不是很好，这边至少需要一名家属在身边。”
女声如春雷，轰隆作响。
舒微顿时石化在原地，怔然间手一松，手机砸落地板。
-
周羡一如往常，提前到学校门口等着。
滚滚而过的惊雷，不时地炸响在宽广的天空上，起先是稀稀落落的雨滴，紧接着瞬间倾盆大雨落下，像迷雾。
他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还好今早他提醒了舒微带雨伞。
也不知道她当时气在头上，有没有听他的话。
思虑片刻，周羡撑起黑伞走进雨幕，轻车熟路来到舒微的教室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因为这场大雨，许多人早早就放学了。
整座教学楼空旷无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回响着。
楼外的雨声浠沥沥，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盏一盏暗了下来，内心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拨打了舒微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嘟嘟——”
周羡抓紧手机的手因为紧张用力而泛白的骨节突起。
他了然，舒微不会因为那个视频而无故关机。
好在他在她的手机上装了GPS，很容易就能查的出来。蓝绿地图上，一个点断断续续地亮起又暗下——那是瑜华北火车站。
这隐隐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舒微没有选择最快最方便的渠道，是因为她每项购买记录出行记录都会以消息的形式告知舒权或他。至于为什么她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知道爷爷病重的消息了。
周羡焦急地赶回停车的地方，猛地踩下油门，向火车站飞快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