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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幕&尾声相识

    叶存心只感觉到自己身后猛然袭来一阵力量。

    她只听见了一种血肉被穿透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飞溅而出的温热猩红的血液模糊了视线。

    她和叶伯一起滚落到了地面上,还有试图拉住她们的保镖们。

    广阔的码头,不受束缚的手脚,叶存心却感觉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倒在血泊里的叶明安将目光颤巍巍地转向叶存心,医疗人员冲上来实施急救,林以羽和许之晋冲过来扶起她。

    医护人员迅速将叶明安抬上了急救车,示意林以羽他们将叶存心也送上来。

    “你们留下来。”血珠在叶存心的眼前滑落,映着她的瞳孔一片赤红,她回头望了一眼摩天大楼般耸立的盖恩号,扭头上了救护车。

    惊慌未定的许之晋看向林以羽,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留下来就可以,却见到林以羽直接走向了警官和他沟通起来,警官拿起对讲机开始指挥。

    许之晋也搓了搓脸,给叶家去了电话。

    叶老爷子的茶盏摔落在地。

    救护车上,鲜血依旧源源不断从叶伯的脖颈涌出,子弹穿透了动脉,止血作用显得那样无力,叶存心双手交握抵着额头,沾染在身上的鲜血像火焰一般从皮肤蔓延,灼痛着她的神经。

    有医护来问是否需要帮助,她恍惚着摇了摇头。

    直到进入医院之前,叶伯似乎清醒了一点,叶存心突然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赶紧扑到了他旁边。

    叶伯的眼睫颤动着,失血过多让他的面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白,神情却显出一种安详的温柔,他努力地发着声音。

    “我对不起……对不起……你阿公……和……和……阿太……葬在……葬在……身边……请罪……”

    叶存心几乎接近停滞的思绪被各种各样的画面冲击着,这辆仪器嘈杂的急救车和十二年前那间空荡静谧的太平间杂糅在了一起。

    她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来挽留,却都是徒劳。

    叶明安被推进了手术室里,保镖跟随着叶存心守候在门外,向叶家报告着情况。

    留在港口的林以羽和许之晋依然忙碌着,林以羽出面安抚着游客的情绪,大部分游客还不知道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被限制了行动难免叫人慌张。

    搜查的时间漫长而紧张,林以羽用一场表演暂时安抚了在场者的焦虑。

    许之晋则负责做叶启东传声筒,直到培雅的到来。

    培雅也带来了新的线索,绑架的人原本打算把她们绑架到这里,再转移到公海上,绑架的人控制住了,狙击手却莫名失踪了,高什温在附近的渔港发现了一艘可疑的空渔船。

    抓捕和侦破难以一时结束,可叶明安的抢救已经结束了。

    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叶存心沉默地坐在一旁,叶明安的遗体安静地沉眠着。

    培雅一时都有些站不稳,许之晋赶紧搭了把手扶着她坐到叶存心身边。

    叶存心看向她,培雅闭了闭眼,忍住了眼泪,“叶老先生说,今晚就带着师父回香江吗?”

    “嗯。”叶存心低声应道。

    培雅没有再说话,她站起身,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替叶明安整理了遗容。

    培雅将三人以及叶明安的遗体送到了机场。

    “在葬礼之前,我会给您和叶老先生一个交代的。”培雅脸上曾经的笑意无影无踪。

    叶存心也神色漠然地点了点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过来帮你。”

    “您保重。”培雅颔首。

    回到香江,叶老爷子已经在殡仪馆等待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叶存心就只在医院、殡仪馆和庄园之间来回。徐老爷子的情况也不大好。

    得知此事的上玄师太也低调无声地返回了一次香江。

    就在盛和和华洲都陷入了压抑的愁云惨淡中时,叶存心遭遇绑架的事情也在媒体的报道中见诸于世。

    顾恺骁来过一次叶氏庄园见了叶老爷子。

    就在叶明安过世消息见报的当天,香江警方对罗特家族、余家、顾家和郭婉贞进行了传唤和拘捕。

    这一消息如同炸弹一般引爆了整个香江和新港,乃至两岸三地都为之侧目。

    绑架和雇凶杀人的定罪和公诉都是及其漫长的,以及多年前顾家与罗特家族非法走私的案件也一并揭露了出来。

    叶鸣远当年即是因为获得这一消息试图拦截揭发,却被余佑华泄露,不仅让她们逃过一劫,反倒令自己陷入了攻讦,于是被放逐到新甲。

    而这样的把戏也不算新鲜,早在半个多世纪前,余达民为了和异军突起的叶启东、徐宏生一较高下,就精心设计过这样的一个圈套,放出了假消息,叶明安获悉后对停靠在香江的游轮进行了搜查结果差点闯下大祸,那艘游轮正是盖恩号。

    叶存心也从叶老爷子的口中得知,当年为了补救此事,叶明安亲自将东西押送进大陆,停留了一月有余。

    而转眼已经又是年节,徐家人陪着徐宏生老爷子回到了南洋,为帕丽和徐宏生的父母兄弟扫墓。

    回到的家乡叶存心在阿公阿婆的屋子里,打开了那箱上锁的书,在底层的日记里,发现了一张合照。

    那是一张叶启明和叶明安的合照,虽然在叶存心的记忆里,阿公和叶伯交际不多,但如果有合照也算不上稀奇。

    可这张照片确实非常稀奇,因为合照上的叶启明和叶明安都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照片的背景是在谭城中学。

    叶启明和龙仡燕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叶存心在翻开了叶启明当年的日记,那时的叶启明还在谭城一边学习一边教书。

    其中一篇写道:

    今日作讲解员为一个来自香江的客人介绍谭城大大小小的地方,这位客人年纪比我还小些,做事却很干练,为人也很和善,据说是早早出来做生意谋生的,巧的是他叫做叶明安,我们都觉得很有缘分,就做了好友。

    后面又有一篇写道:

    马上要与阿燕结婚了,我们也想要去谭城办一次酒席,毕竟许多朋友都在那里,还有明安回香江前曾说让我结婚一定要告诉他,我想路途遥远,倒也不必让他舟车劳顿,就将请柬寄给他以作留恋,望他能收到。

    叶存心震惊地合上了日记,她望着远处依旧青绿的山峦沉默良久,安静地将日记放回了箱子里。

    回到香江的叶存心在叶伯送给自己的红宝石戒指首饰盒的夹层里找到了那封半个多世纪前的信和请柬。

    热闹的春节后,春暖花开的时节,徐宏生老爷子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那天的上午,徐宏生请了叶启东来做客,他们聊了许久。

    下午徐宏生独自在书房呆了一下午,晚上两家人一起吃了饭,夜晚徐宏生跟叶存心和徐清雅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去休息,在睡梦中溘然长逝。

    徐康华和陈玉清夫妇悲痛着为徐宏生操持了葬礼,叶存心和许之晋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徐清雅身边。

    绑架和雇凶杀人的罪行被一一定论,徐清雅成为了华洲的董事长,叶启东也在之后将盛和董事长的职位转交给了叶存心,顾恺骁得到了鸿泰,将绝大多数的利润都投入了慈善事业。

    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叶存心去了一趟意国丘城。

    在阳光灿烂的中午推开了一家街边海鲜小餐馆的门。

    服务员看向她:“小姐,您是来找约定好的客人吗?”

    叶存心点点头,“我是来赴约的。”

    胸前的小银鱼偷偷在日光里游动。

    窗边林以羽抬起头来看向她。

    尾声:纵识青云路,天人不可追

    不过几年,叶启东老爷子的身体也一日日地衰弱了下去,而收到消息的叶启蕴再次踏上了香江的土地。

    连叶存心也不得而知这对兄妹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是否达成了和解,只是她终于知道了牌位上的叶鸣清是谁,那是叶启蕴的儿子。

    叶启东和徐宏生在南洋赚到第一桶金之后,叶启蕴就前往相助,两人如虎添翼,她们的发展实在是过□□猛,以至于旁人都虎视眈眈。

    其中和南洋余氏兄弟的矛盾最为尖锐,两方人马不断发生着摩擦,一次谋害让帕丽为了保护徐宏生而死。素来沉稳内敛的徐宏生终于同意了叶启东吞并南洋余家的计划。

    而这次谋害被归咎于一年多前与叶启蕴成婚的于望宗——余家私生子的出卖。

    这次吞并带来了一场□□,于望宗身死,几月大的叶鸣清失踪,叶启蕴伤心欲绝,对南洋余家的报复也愈发不加留情,还是病中的叶瑛闻讯后传信阻止了越来越过激的手段,并将叶启蕴接回了香江。

    徐清雅陪着叶存心从香江再度前往安塔帕丹又回到玉真观 ,在九清台上,两人谈起叶十三留给她的那些信。

    “亲爱的宝贝,我很少这么肉麻地称呼你,因为你是那样澄澈,好像这世上的一切在你的眼里都无所遁形。

    我走过无数的山川湖海,见证过无数风霜晴雨,我从未想过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因为这世界总是如此变幻莫测,而我是如此的渺小。

    叶家拥有的惊人财富或许能够让我的女儿、孙女都享用不尽,我依然恐惧,得到的人最害怕失去,幸运的人最害怕不幸。

    可我还是遇见了你,如果说遇见顾世文,是我不经选择的选择,而遇见你,更像是在一场长途跋涉的旅程中选定了目的地,这是命运赠予我人生的礼物和极大的幸运。

    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就像第一次看到一株植物从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新生的生命变化是如此热烈,而年长的人,就像是玉真观里的银杏和昌隆寺里的菩提,人们只能看见它们长成的枝干,偶尔路过的人也只是惊鸿一瞥。

    在所有私心的驱动下,我将你带到了香江,我看得见你对这个地方的疏离,又庆幸你可以全然适应。

    那种恐惧又再次来到我的脑海中,我希望你可以永远在你喜欢的地方呆着,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清净之地。

    无论你是主动还是被迫,都会被卷入一场又一场的纷争,所以我默许了顾世文对你的接近,在他身上,你能看到一个人怎样面对一个极尽残忍的世界。

    你很快就能察觉到这句话的漏洞,在世上有着无数和顾世文一样悲惨甚至远比他更悲惨的人。但是许多的那些人,都在命运的碾压下无声地灰飞烟灭了。

    我和顾世文终究难免一死,也终究会在这世上销声匿迹。但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将那些曾经伤害他的利刃一一折断,尽管他成了一个疯子,可要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面临如此的境地,我宁愿你成为一个疯子。

    在我对你所有的教育里,唯一让我确定和安心的是,你始终明白,对自己的爱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你和清雅情同手足,但你也很明白,在我看来,爱一个人的极致无非也就是像爱自己一样爱他。

    当然,比起顾世文面临的血肉模糊的世界,你更有可能陷入一个巨大的沼泽,你会被深深地困住,脚下是无法自拔的污泥,周围是腥臭难闻的气息。可在这之中,又有你生存所需的水流,有你所喜爱的萤火虫。无论如何,都不要和已经陷落的遗骸一同沉没。”

    “她只为你求过一次神。”徐清雅叹息道。

    “也许那个时候,在她眼里只有我是无辜,可惜……”叶存心苦涩道。

    还没等徐清雅内心的自责四处冲撞,叶存心已经笑了起来,“叶十三也只会说,果然人不能占尽世上所有的便宜。”

    徐清雅也一同笑了起来,沉默又恢宏的日出映照在青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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