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江飞回申城,叶存心给余泽岚送去了字画,又把原话告诉了他。
余泽岚果然不在意,但心情明显差了起来。
叶存心只好说:“你还让我到余宅里面去摆架子呢,我看都没几个人在。”
余泽岚敏锐地抬起头来,“你说大宅里面没什么人?”
“工人们倒是在的,我的意思是除了余老太爷没见到别的亲戚。”叶存心疑惑地看向他,“可能有事出去了?”
“可能,但可能性很小。我二叔公这几年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老太爷眼前,我母亲也常呆在余宅,她们在家里,就会有很多余家的人进出来往。”余泽岚皱起了眉头。
“我到老太爷的院里也不会经过所有院子,没遇上也正常吧。”叶存心想了想,“如果她们都不在宅子里,会去干什么呢?”
这个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几天后的一场会议,开会开到一半,苏钦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进来跟余泽岚说了什么,余泽岚虽然没有别的动作,脸色却沉了下来。
会议一结束,他就对叶存心说:“香江余庆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一下。”
“行,你去吧,我在这里收尾。”叶存心忙说。
忙得差不多了,叶存心抽空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有陆文歆的消息,是一篇即时报道,香江余庆集团两位高管余家人在公司大打出手,被外面的路人直播拍到了网上。
陆文歆:真是特大新闻了,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吗?
叶存心也觉得古怪:不知道啊,虽然泽岚哥没有接手香江余庆,不过这几年也有不少的人在里面,余伯伯也在公司,从没见过这种新闻。
永远在线的许之晋:怎么啥都能扯上家产,说不定就是两个人自己有什么冲突呢?这两人谁啊。
陆文歆:我拜托,你能不能先看文字,这俩人是余泽崴和余二爷的孙子余瀚思啊!不然怎么会什么都往家产上扯。
在叶存心接到余泽岚电话时,她才知道事情比想象中更严重。
“老太爷病危了,我现在要立刻回香江,合作项目的事情就先全权由你决定。”余泽岚顿了顿,“小九,后面你可能也需要来一趟。”
叶存心艰难地张了张嘴,“好。”
余泽岚落地香江的那一刻,余达民病危的消息就开始在各个平台涌现。
两天后,叶存心几乎同时接到叶老爷子和余泽岚的电话,让她返回香江。
叶存心赶到香江医院时,余泽岚正在休息室,只有余达民的子女与余承安夫妇被允许前往医院,其余人一概留在余宅。
余达民的子女也多是年过半百,余承安夫妇需要在余宅处理安排,长留医院的自然是余泽岚,而且比起乱哄哄的余宅,医院反倒清净得多。
休息室里只有余泽岚一个人,他仰着头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泽岚哥。”叶存心出声。
余泽岚慢慢睁开眼,他总是干脆利落,行动带风的,现在却有些反应迟缓,“小九来了啊,坐。”
“老太爷……”叶存心轻声道。
“就这几天了。”余泽岚的语气平静,眼中翻涌着格外复杂的情绪。
叶存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安静地坐在一旁。余泽岚清醒了一下,转脸看向她,“陪泽岚哥下棋吧。”
下着棋,暮色渐渐沉了下去,两人都是心不在焉,叶存心出神惯了的,余泽岚却少有如此不专注的时候。
不知道下了多久,又下了几局,两人连输赢都有些搞不清,叶存心有了一点困意。
余泽岚也说:“下完这局,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叶存心点了点头。
休息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棋子与棋盘相碰的声音,尖锐的急救铃响起,同一时间苏钦按响了门铃,余泽岚手里的棋子落了下来。
几个小时的抢救无效后,余达民去世。
余达民的遗体被护送回余宅停灵,余家对外发出讣告,通知亲友,十日后将举行葬礼。
叶存心飞回申城处理公务,余泽岚在香江余庆坐镇,余承安夫妇负责葬礼的事宜。
一周后,叶存心再度回到香江,并得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安排。
“要我和余泽岚站在一起迎接宾客?您不如直接让我跟他注册结婚算了。”叶存心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叶老爷子。
“要是来得及签婚前协议也可以啊。”叶老爷子难得有心情调侃她几句,“是余泽岚的意思,接下来余家可不会太平,他希望你在申城能够以未婚妻的身份暂时管理余庆。”
叶存心哑然,她心知肚明自己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理由反对,但又心有不甘。
“你自己去答复他吧,不过他要让余家人点头同意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陆文歆和徐清雅两丫头都来了,你去见她们吧。”叶启东说完也就不管她了。
叶存心心情落寞地回到房间,刚进门就收获了陆文歆一个熊抱。
“心心好久不见!”陆文歆兴奋地抬头,“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徐清雅也关切地看向她。
叶存心把自己扔进了沙发,“泽岚哥打算让我在余老太爷的葬礼上和他站一起。”
“啊!”陆文歆张了张嘴,“那,那不是,变相公开订婚的事,而且比订婚更……”
“你直接陪余泽岚迎宾好像也不是很合适。”徐清雅插话。
“是吧。”叶存心突然精神了一下。
陆文歆看她,“她又不是因为觉得不合适才不想站在余泽岚身边的。”也把自己扔进沙发,毫不客气的戳穿叶存心,“你的婚约要被公开大书特书了,但你要是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干嘛和林以羽分手?”
叶存心更郁猝了,徐清雅忙哄了哄。
这厢叶存心不情不愿,那厢余家人也不大乐意。
自余达民过世后,看似同心同力准备葬礼的余家在听了余泽岚的话后惊起了波澜。
首先反对的便是郭丽仪,“都还没有公告,也还只是未婚妻,怎么能直接站你身边迎接来吊唁的亲友,这像什么话?”
没等余泽岚开口,余佑华就帮腔道:“是啊,泽岚,我知道你看重叶家小姐,但这毕竟是父亲的葬礼,她现在也还是客人。”
“太爷闭眼的时候,她也在,一月前太爷还同叶老先生谈过,叫我尽快准备公布,最近公告显然不合适了,我毕竟年纪轻,不如各位长辈倒是帮我出个主意?”余泽岚一身孝服坐在主位上,灵堂里烛火重重,哀乐连绵,让他脸上平白多出几分阴郁。
郭丽仪还想说什么,被余承安使眼色拦了下来。
余佑华却是拦不下来的,他说:“之前不是都拖了一年多了吗?想必叶家小姐也会体谅,不急在一时。”
“之前是因为黎夫人身体不适,为了避免打扰才没有公告,所以黎夫人一好转,太爷就催促着准备了。二叔公要这么说,您现在是家里最大的了,想来只能拜托您帮我去同叶老先生说一说了。”
余泽岚这话其实有些强词夺理,但效果却十分显著,余佑华脸色变了又变,不作声了。
他不说话,可剩下的余家人也不见得就愿意接受,又开始绕回叶存心和余泽岚还未结婚这事,两边你来我往的,本就喧闹的余宅更添了一份焦灼,余泽岚只听着,也不说话。
最终还是余佑中的妹妹,余泽岚的姑婆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她对余泽岚说:“让叶家小姐早来跟着你迎客确实有些不妥当。我们凡事还不好劳动她,倒像是将她晾在一边,没有对外公开就这么做也显得我们礼数不周。不如就让她作为宾客正常来吊唁,但座位安排在你身边,大家也就知道了。”
余泽岚退了一步,接受了这个建议,余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三天后,余达民的遗体转移到殡仪馆举行葬礼。两天的追悼会后,第三天举行告别仪式。
迎宾的首位依然是余承安夫妇,宾客和不断进入,殡仪馆外媒体长枪短炮地等待着。
叶存心在座位上和余家的其余亲眷打过招呼后,因为这一排座位只有自己,就溜到盥洗室去休息,趁着没人打算透透气。
半山上清凉不少,沿着庭院内墙出神地走着,叶存心心绪复杂,还要时不时和出来散心的人打招呼。
“存心姐?”余泽崴将嘴里叼着的还未点燃的烟拿了下来。
“泽崴,你也出来透气吗?”叶存心倒也不奇怪,年轻人在这种场合总是觉得不自在。
“嗯,存心姐我听说你现在是大陆盛和的总裁?”余泽崴走近了问。
余泽崴和余泽岚猛地一看很像,但是典型的富家子弟,像许之晋一样有一些吊儿郎当的,给人的感觉就大不相同。
叶存心小时候也见过他和余熙文,不过那时候都是小孩,如今倒是大变样了。
“是呀,泽崴最近是不是也要毕业了,有没有想去大陆工作?”叶存心最近当长辈也当出经验了。
余泽崴笑了笑,眼里有种不明的情绪,“本来是不想的,不过存心姐和哥都在那边,看起来应该很有意思。”
“那也很好啊,可以去大陆念个书,顺便试一试。”
叶存心和余泽崴正聊着,余熙文找了过来,“泽崴,存心姐,快进去吧,告别仪式要开始了。”
“好的。”叶存心应道。
余熙文瞥见了余泽崴手里的烟,有些生气:“余泽崴,你怎么又抽烟了。”
余泽崴不耐烦地往里走,“你怎么跟妈一样什么都管。”
余熙文被噎得脸红,“存心姐你看他!”
“熙文也是关心你的身体。泽崴,你现在就心烦得抽烟了,以后可得叫熙文把你家的酒藏好。”叶存心随口安抚道,余泽崴的动作顿了顿,几人就走回了礼堂。
告别仪式上的致辞则由余泽岚发言,这位余氏家族的继承人正式站到了公众的眼前。
次日,举行出殡仪式,徐宏生和叶启东等一众人为其扶灵。
无论余达民的一生经历了何等的波澜壮阔,从今日之后,都进入了历史的帷幕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