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不知道是中介商让两个守卫者在意,还是那个叫汤翁的人,或者,有其他原因,但她想要钱,非常想。

    “我有东西要跟他换。”

    白茯的脸色跟便秘了一样。

    昭洱脸色也有些难看,“……既然是汤翁大人,那我们就先上车吧。”

    白茯在前,江酒夹中间,他殿后,三个人往车头的方向走去。

    驾驶室的空间足够容纳他们。白茯是主驾驶。昭洱拉住不认路的江酒,打开副驾驶的门,“我们从这里上,你先上去。”

    车顶比她高一倍,脚蹬齐脖子,江酒犹豫了会儿,伸手拉住一侧把手。

    用力……还是没爬上去。

    会不会是她方法不对,让昭洱示范一下会不会好一点?

    她还在犹豫,昭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等一下。”

    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稳稳地往上挪,直到踩到驾驶室的地面,她才意识到,这种车子要这么爬上去。

    她哼哧哼哧爬上座位,一抬头,看见白茯戏谑的柳叶形眼睛。

    无话可说。

    她往里坐,收着肩膀,尽量离白茯远一点,又防止挤到昭洱。

    三个人坐稳,车子轰隆隆启动了。白哥的声音飘在驾驶室上空,混在发动机的轰鸣声里。

    “和领队说一声,这批拉到资源利用站,就不走正门进了。“

    “好。”

    昭洱按下靠门轴的红色圆点,上方弹出鸡蛋大的蜂窝煤状的东西,软软的。他捏着半个头,拖出长长的古铜色线,又拉开副驾驶前面的抽屉,一排排方形按钮、红灯和槽口组装在一起的小方块掉下来,三条线连住三个脚,悬在半空中。每隔三个按钮,他按亮红灯,恰好到最后一个。

    “蜂窝煤”里的电流声刺啦啦响了会儿,传来的声音清晰了。

    “蜂窝煤”:“什么事?”

    江酒好奇地看过来。

    昭洱没在意,对着“蜂窝煤”说,“领队,D8和D10的这一批人从东门进。有个女孩儿要去找汤翁先生。”

    “蜂窝煤”:“批准。”

    汇报结束,他动作麻利地把一切恢复原状。

    江酒看他这操作感觉很新奇,“这是无线通讯吗?”

    白茯斜来一眼,没说话。

    “你知道无线通讯?”昭洱很惊讶。

    审判庭没有给W区配送老师,除了佣兵和少数几个亲戚有点文化的,其他人大字不识一个。

    白茯意味不明的眼神在脑海一晃而过,江酒知道自己越线了,干脆闭嘴不说话。

    “无线通讯,那是实验爆炸之前的事了。你看车顶上连着这些线,下面底盘有个转轴,靠发动机的力量把多余的电线被收起来,就能在路上联系了。”昭洱指着窗外横在车子上空的一捆粗线,有些感慨。

    发动机的声音很大,窗外的景色慢悠悠过去,显然,车速并不快,是车子太老了。

    远离“鸽子笼”,倒油似的阳光一点点从窗口照进来。

    车子驶过这一片,房子渐渐变得规整,一个个像被踩坏的纸盒子,歪歪扭扭立在地上,挤在一起。

    江酒有些绝望,连守卫者的配置都这样,人类真的有明天吗?

    后面传来奇怪的声响,她向后看,只看到掉漆的窗户边框和窗外慢慢倒行的路人。

    “是那些佣兵。”昭洱解释道,“这群人里有不少老面孔,他们来过东区,经常欺负新人。”

    江酒意识到车子已经离开“黑户”区,到了决议里说的东区。

    东区、资源利用站、中介商汤翁,她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不远处,「资源利用站」五个字横七竖八写在一块板子上,板子半靠在墙上,狭窄的三角空间整整齐齐码了一些黑黑的东西。下面,是一户人家的一楼。

    所谓的资源利用站竟然是个二楼民房!

    等近了,昭洱介绍道:“这是值班室,今天是汤翁大人在值班。”

    隔了会儿,他又问:“你想跟他换什么?”

    “一点东西,我不知道他换不换,先来确认下。”江酒没有明说。

    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一次次被这个世界的落魄震撼,这个想法就越发清晰、深刻。

    “没有什么东西是汤翁不换的,就看你接受什么价格,或者,想要什么东西。”白茯突然插来一句。

    离资源回收站大门还有十米远的地方,车停了。

    他先开门跳下去,直奔车后。

    “我带你过去。”昭洱也打开门,跳下去。

    一声轰响从车后传来,车身震颤,嘈杂的说话声从车门外袭来。

    江酒跳下车,双腿着地一软,直接手撑地。那快破皮的地方又蹭了一次,疼痛感清晰了很多。

    千万别破皮,千万别破皮……她一边在心里念叨,一边站起来。

    哄笑夹杂着呼朋引伴的嬉闹声从车厢后面传来,是那些佣兵聚在车尾看热闹。

    昭洱急红了脸,看向白哥。

    白茯站在最前排,没有半点制止的意思。他也在看热闹。

    江酒检查手上的伤势,没有破皮,拍拍灰,没有纠结那些佣兵起哄,对昭洱说:“走吧,谢谢你带路。”

    昭洱又看了眼白茯,那人脸上不见笑意,也不动,似乎还在没心没肺地看热闹。

    他转身走在前面带路,直奔资源利用站。

    走远了,那些声音渐渐抛到后面,昭洱刻意慢下脚步,“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想说,你不要在意那些佣兵的话,他们太无聊了,经常会抓着一点小事不放。”

    “江酒。”江酒扔出两个字,没等到回应,又细细说了一遍,“江河的江,美酒的酒。江酒。能跟我说说汤翁吗?跟他打交道,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靠近资源利用站,出发前白茯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回荡,还有昭洱的脸色。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不能停。防止夜长梦多,她要尽快找到换钱的门路。

    首先,得认识这个人。

    昭洱说:“汤翁是W区和L区最大的中介商。他来W区的目的,不只有督促资源利用站的工作,还和研究所的人达成协议,负责精子卵子的捐赠事宜。”

    精子卵子?

    江酒抓到一点灵光,豁然开朗,“你们以为我来这是想捐赠卵子?”

    怪不得白茯说她用回收劳动做幌子,还把她拽到人群外。

    ”我不是……“

    一声低沉沙哑的女声破空而来,资源利用站几步外的两人惊到同时停下来。

    这声音像山间狰狞咆哮的野兽,渐渐嘹亮,嘶声力竭,呜咽无声。

    江酒有种被獠牙死死咬住的错觉,刺痛从尾椎骨弥漫开。

    资源利用站里又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低吼。

    “这是捐赠卵子?”她打了个寒颤。怎么会有这种惨无人道的做法!一股愤怒从胸膛涌起,“这算捐赠?这TM是强|制。麻药呢?你们连麻药都不打的吗?”

    昭洱的脸色变了又变,有疑惑,有怀疑,还有无奈,“最近药物吃紧。W区最多分配几支。这种小手术,最多给一针DL试剂。”

    DL试剂?

    江酒长这么大,穷习惯了,压根没去、也没了解过“黑户”区里类似医院的地方,更不知道DL试剂是什么。听屋里那女人的惨叫声,估计又是个低劣产品,和吃不饱的营养液一样。

    “你们这样,咳咳咳……”她说得太快,边咳边在心里埋汰这副身体太弱。要尽快弄到钱买有营养的东西吃,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不会有事的。审判庭的这项决策对标的就是特殊区域的女性。”

    特殊区域,她留心到这个代称。

    在审判庭那些人眼里,“黑户”区是特殊区域。特殊?因为穷、脏、乱吗?

    昭洱:“你找汤翁大人,不换卵子换什么?”

    江酒按住冲进资源利用站一步到位的心,多加个保险,“汤翁大人会泄漏客户信息吗?”

    昭洱心里越来越觉得怪异,这女孩儿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看你要换什么东西了。”他耐心解释,越来越好奇。

    昭洱看着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但毕竟是审判庭的爪牙,守卫者,有白茯“珠玉在前”,江酒觉得,她有必要再谨慎一点。

    她决定一个人进去和汤翁谈谈。

    “谢谢。”她道谢,走向那扇门。

    门前有一级台阶。

    她慢慢登上台阶,默默打腹稿。没有那撕心裂肺的叫声,门内黑洞洞的像个野兽巢穴。

    “白哥!”

    真是惊天霹雳的一声。

    昭洱欢快地朝正走过来的白茯打招呼。

    白茯抱着一捆粗线圈走过来,右手臂肌肉暴起。他打过招呼,目光转向江酒,“怎么还不进去,汤翁大人很忙?”

    难得他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江酒准备客气两句,一想起那点误会,脸刷的黑下来,“你来捐精的?”

    在昭洱震惊的眼神里,白哥一脚跨在台阶上,线圈扛在肩膀上,比江酒高半个头的个子挺立着,脸微微倾下,似笑非笑地问:“捐精?”

    江酒后退半步,跟塑胶味线圈和人拉开距离,“不然呢?来这里的,除了带路,不都是执行那个决议吗?你说呢,守卫者先生?”

    白茯听懂了,觑了昭洱一眼。后者一脸茫然,平白挨了一刀,有些委屈。

    他问:“你站在这干什么?”

    “换东西。”

    他上下扫一眼,笑起来,“知道你换东西,怎么还不进去?来这么早不进去插个队,多可惜。”

    这个人总是不怀好心。

    江酒不想跟他争,“我不是来捐赠卵子的。中介商不是什么都换吗?我想要身份证。”

    “身份证不行。”

    昭洱发现这点他知道,顿时精神了,“你跟中介商换身份证,得拿别人的来,一换一,像红色换蓝色这样。”

    红色换蓝色?守卫者身份证换不具能力者身份证?

    江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刻有专属名字的身份证二次使用,贬值了。

    就在这时,一阵拖行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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