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找到潜伏到顾有谦身边的机会，郝欢喜游荡在书店各个角落，以便远距离关注那位未知名的朋友。

    忽得，一个身影从身旁快速走出书店。

    郝欢喜没反应过来，转身时，那身影已经走出书店大门，消失不见。

    刚才那人……是顾有谦吗？

    他走过时，传来的气味好生熟悉，多半是他没错。

    郝欢喜放下手上的书跟着走出了书店，刚要踏出大门，想起什么，又返回。朝咖啡吧张望，确认目标人物在现场，她快步走了过去。

    “你家员工上班如此自由？”郝欢喜侧身胳膊肘搭在吧台上，目光注视着门口，“这才上班多久，就急匆匆下班了？”

    正擦拭着咖啡机的李鑫易抬眸瞟了她一眼，冷不丁地回了句：“家有急事。”

    本意还想顺着李鑫易的话调侃两句的郝欢喜脑海闪了一下，手一紧，嘴里念叨一声：“不好。”招呼都没打，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多半又是他父母来劝。

    这不是前两天才来吗？怎么又来？

    一个念头冒上来，是成绩出来了！

    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一口气跑回小区冲到楼下这事，这大半年她是没少做呀。

    高考体育成绩跟得上，也有这一份功劳。

    一步跨两梯阶地往楼上蹬，来到五楼自家门前，再上一层楼层就到达目的地，郝欢喜故意放轻步伐，小心翼翼地往上走，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会让屋内的人察觉。

    怕与楼上屋内人物碰上面会尴尬，郝欢喜留了几阶楼梯没迈上去，探着身子往门缝凑，就想听个响。

    我可不是八卦，我只是怕万一发生个万一，我好及时处理。自我辩解一番后，郝欢喜把耳朵贴得很紧。

    趴在墙上贴了半天耳朵，愣是一点声响都没有，是这房子隔音效果太好，还是他们压根就没在屋内。

    这让郝欢喜很是纳闷。

    身体也因为摆弄得姿势过于不协调，发酸发麻。

    该不会真的不在家吧？郝欢喜带着疑问站直身板，腰背传来的酸痛让她不得不站好缓一会儿。

    踏着酥麻的脚感走上最后几个阶梯，郝欢喜整个人趴在门板上，眼睛直接对上门板上的猫眼。

    喔！有声音，在屋内。

    不对，声音怎么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不对，门把手怎么传出异响。

    不对，封闭的门怎么透出一束光线。

    糟糕了……

    不知所措的郝欢喜慌乱中伸手把已经拉开一条缝的门给拽了回来，门也随着她的动作“咔哒”一声锁上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松开手逃离现场，门锁再次发出声响。

    这一次，她没再跟门后的那人较劲。知道逃不掉，唯有后退一步，以免距离过近，吓着人家。

    门就此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皱着眉头神情不悦的顾有谦，两人目光对上那一瞬，他紧扣的眉眼，逐渐演变为错愕。

    估计是他没有想到门外会站着人，门打开一刹那，他愣在原地。

    刚才，我把门拽回来，他该不会以为是风吹的话。一想到这，郝欢喜不自觉把注视顾有谦的目光投向那门把手。

    屋内，顾妈妈追了过来。门没有全打开，中间隔着顾有谦，她并未察觉门外靠墙站着个郝欢喜。

    顾不上仪态的她追上来便一把拉住顾有谦，声线带着鼻腔音：“非学医不可的话，咱就当医生……当医生好不好？”

    顾有谦收回看郝欢喜的目光，转向拉着他的李慧，“妈，你明知道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专业。”他停顿片刻，朝屋内喊道：“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选择。”

    李慧低着头没有接话，拉着顾有谦的手早已无力地松开。

    顾有谦没再多说什么，迈出门外后，只是淡淡地交代一句，“我还要去兼职，你们回去时小心点。”

    占领最佳观赏位的郝欢喜不敢吱一声，连呼吸都是轻缓进行。

    门关上那一瞬间，她急忙深吸一口气，想让大脑清醒且快速运转起来。

    然而并未成功。

    最后是被顾有谦顺手拎着带离现场的。

    “闲着无聊吗？”顾有谦拽着郝欢喜的袖角把她带到楼道外后便松开手走在前面，还未回过神来的郝欢喜自觉地跟在他身后。

    自知理亏，郝欢喜也不想辩驳，但八卦的心仍在燃烧，“革命还未成功啊？”

    听到她的话，顾有谦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郝欢喜自顾自行走，发现脚步超越本该走在前方的人，她转身看向顾有谦，等待他的回复。

    顾有谦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郝欢喜的眼睛，对视五秒后，垂眸，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小区门口，郝欢喜忽得停下脚步，此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回家吃饭了。

    明明已到家门，还傻傻地朝外走。

    “恭喜呀，”准备原路返回之际，郝欢喜喊了一声，顾有谦不明所以地转过身来，“叔叔阿姨今天突然造访，定是你的成绩达到预期。”

    拍着顾有谦的肩膀，郝欢喜撂下一句疑是祝贺的话，转身便往回走，全然不关心对方收到这样的祝贺后会给予什么回应。

    回去的路上，郝欢喜嘴上一直念叨着自己的成绩。

    她是自我感觉考得还可以，至少能达到预期。但在揭晓分数这件事上，她还是迟迟不愿动手。

    果不其然，郝家大门一开，爹娘便即刻传来询问。

    “这一天下来，也没见你发个微信说一声成绩怎么样，不是今天出分数吗？”听到开门声，张晓晓把燃气灶一关，揣着锅铲就往厨房外走。

    郝运也是即刻放下正在转台的遥控器快步走到闺女跟前，“查成绩了吗？”

    上楼时，郝欢喜踏一步便默念一句：“查，”再踏上一步，“不查。”

    她没想逃避，只是想着能拖延一时是一时，最晚也不过晚饭后。

    明明最后一个台阶念叨的是不查，可现在情况好像不允许她履行那个结果，“还没呢。”

    “那还等什么？我们吗？走呀，现在查去。”郝运绕到郝欢喜身后，双手搭在闺女肩膀上，推动着她走向房间。

    张晓晓立马跟上，没走两步，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拿着锅铲，又返回厨房随意放下便急忙冲向郝欢喜的房间。

    点入网站，填写信息，再次确认信息无误后，三人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电脑屏幕。

    时间过去十几秒，电脑屏幕仍保持原样，郝运以为是电脑出问题，把微微发汗的掌心在大腿两侧蹭了两下后，憨笑道：“可能是太多人查成绩了，网速有点慢哈。”

    眼睛一直紧盯着屏幕的张晓晓附和地笑道：“对对对。”

    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无力的收紧握成拳，搭在鼠标上的右手僵硬着没有动弹，郝欢喜没有搭他们的话，因为她知道，不是网络延迟，是她压根就没有点击查询。

    “不管考得怎么样，我都有自主选择权，对吧？”郝欢喜把搭在鼠标上的右手收回来放在大腿上，与之左手紧紧握在一起。

    郝运与张晓晓怎会看不出自家女儿的紧张。

    郝运一手搂着张晓晓，一手轻揉着郝欢喜的发丝，延续着他的憨笑，“你的人生，你自己说了算。”

    张晓晓“嗯”了一声，紧了紧搭在郝欢喜肩上的手。

    郝欢喜知道爸爸妈妈一直以来都是很开明，大事小事都会以她意愿为主。但因为顾有谦的事，内心莫名有些担忧。

    松开紧握的双手搓了搓，郝欢喜咳咳两下清喉咙，停顿两秒后说道：“那我点啰。”

    这次手没有一丝犹豫地按下鼠标，点击查询。

    网络也没有因为今天是成绩查询的第一天而闹脾气，页面按流程显示出来，数字出现那一刻，郝欢喜还是没忍住闭上眼睛。

    肩膀上的双手随即一紧，郝欢喜的心也跟着一颤。

    该不会……没达到预期吧……眼皮皱起一条条细纹，微微颤动。

    “怎么样？”郝欢喜抬手抓住张晓晓的手腕，“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呀？”

    “嗯……”张晓晓抿着嘴，歪头看着电脑屏幕，“显示系统错误，让重新登录。”

    “不是吧！”郝欢喜猛地张开眼睛。可能是方才闭眼睛用力过猛，睁开的一瞬间，视线有些模糊，等到明亮时，那几个算不上大的数字却她眼前无限放大。

    抓住张晓晓手腕的那只手忽得松开了，郝欢喜侧身抬眸看着她，话卡在喉咙，酝酿许久，才得以说出，“妈，妈，我没看错吧？”

    看出女儿忐忑的心还未定下，张晓晓曲腰俯身，视线与郝欢喜持平，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声细语道：“不太确定的话，就再看一次。”

    郝运再次揉了揉郝欢喜的头，“我家闺女真棒。”

    目光再次投向电脑屏幕，脸几乎贴近。猛地，郝欢喜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欢呼雀跃，“我真的太棒了。”

    随后她拉起父母的手，转起圈来，嘴上一直高喊着分数，“六百一十二，六百一十二……”

    看着兴高采烈的女儿，郝运骄傲地说道：“我就知道我今天买那么多食材回来是正确的。”

    一家三口在房间里闹腾半天，最后是以张晓晓要回归厨房做那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结束。

    “来来来，今晚爸爸掌勺，”郝运蹦着愉快的小步伐与张晓晓一同前往厨房，留下嘴角还在疯狂上扬的郝欢喜在房间。

    热闹的房间安静下来了，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郝欢喜轻拍着自己的脸颊说道：“郝欢喜，你做到了。真棒。”

    拿起手机，快速点开微信，一顿输出后，还是无法平复心情。

    晚饭后，飞扬的嘴角还未能放下，刷着手机看有人报喜有人愁。

    恍然，一个身影莫名地出现在郝欢喜的脑海，那个独自走回书店的背影。

    那个画面犹如恐怖电影，一激灵，郝欢喜慌张扔下手机。

    他，还好吧？

    瞟一眼桌面的手机，伸出去，又缩回来。这突然的关心也不符合我的人设呀。

    但是作为邻居，从小就认识的关系，关心一下，也说得过去。一番思想搏斗后，郝欢喜还是拿起手机，发出了这条微信。

    “房租该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