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言正喝着水呢，直接喷了出来。

    “池小冉，你在口出什么狂言？不知道清朗行动吗？不知道脖子以下不能描写吗？”

    “淡定，淡定，”池冉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我是说，聊天的时候增加点情趣嘛。”

    于是，在池冉的指导下，周以言给蒋爻发Huddle。

    月鹿山水兵月：【哥哥是不是看不惯我？看不惯就滚，床单我都准备好了。】

    月鹿山水兵月：【哥哥，我感觉你像本书，让我越看越想睡。】

    两条信息发过去，蒋爻依旧没有回。

    “是不是太尬了？”周以言问。

    池冉想了一会，继续出谋划策。

    于是周以言又发过去一句：【哥哥，看看你的——】

    “这都几百年前的烂梗了......”周以言看着池冉，有点怀疑她的撩汉水平了。

    “烂梗之所以烂，就是因为它们已经奏效过很多次了。”池冉信心十足的样子。

    没想到，蒋爻居然真的回她了。

    而且，还真给她发过来一张图片。

    网络有点慢，缩略图没有显示出来。

    “妈呀妈呀！快点开！”池冉在旁边激动了。

    周以言点开，看着这张正在传输中的图片，心里忽的有点忐忑。

    他该不会，真的搞黄色吧......

    为什么还有点期待呢......

    不可以色色，这有罪，这不正常。

    加载了半天，这图片终于加载出来了。

    一张被绑着的母鸡的图片。

    池冉：“母鸡，他啥意思啊？”

    周以言无语：“这是缚鸡啊，腹肌啊。”

    谐音梗扣钱！

    周以言正想着怎么接蒋爻这个冷笑话，他又发来一条信息。

    蒋爻：【你是李蛋粉丝？】

    他居然知道李蛋，这是周以言没想到的。

    她赶紧想了个理由解释：

    【是啊。】

    【哥哥，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上次你给我买的杂酱面最后给他了。】

    【对不起，是我没经得住诱惑。】

    蒋爻没表态，也没多问，只是说：【那你审美降级还挺严重的。】

    *

    在Huddle和蒋爻有来有往拉扯久了，有时候会有种错觉，像一切都没发生，像他们两个还在一起的样子。

    周以言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在和蒋爻网恋。

    尤其研三的生活单调且压抑，周以言图书馆、芒狗TV、宿舍三点一线，蒋爻几乎是她最近唯一的乐趣。

    她开始频繁开小差，写着写着论文就想起蒋爻，录着录着节目就想起Huddle。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她得时刻提醒自己。

    这天，周以言又坐在图书馆，看着蒋爻的Huddle界面发呆，张教授的消息突然跳了出来：

    【小周啊，在忙吗？】

    她心里一惊，左右环顾了一下，感觉张教授是看见她摸鱼在点她呢。

    没看见张教授，对话框又跳出来一条消息：【有空的话，今天中午教工食堂见一面。】

    张教授每次和她讨论论文都是约在食堂。

    完了完了，周以言看着自己刚生产出来的学术垃圾，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得挨批评了。

    赶紧把手机关上打开笔记本猛敲键盘。

    可惜，垃圾再怎么包装也还是垃圾。周以言欲哭无泪，她就是张门之耻。

    读研就是一个不断确定自己是学术废物的过程。

    这一上午是极其煎熬的一上午。就好像死刑犯在断头台上看着随时会落下来的斧头。

    周以言没到饭点就火速跑到食堂，坐在座位上乖乖等着，企图以态度的诚恳弥补实力的不足。

    十二点，张教才晃晃悠悠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周以言吓得面都不敢吃了，赶紧放下筷子，远远和张教授招手。

    这一上午，论文没什么进展，但她脑子里倒是想好了一百种应对方法。

    如果张教问她为什么这么久了才只写完第一章，她就假装生病。

    如果张教给她提建议让她全盘推倒重来，她就认错改正。

    如果张教满脸失望把她的论文批得一无是处，她就疯狂道歉。

    然而张教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了剪映，递到周以言面前：

    “小周啊，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剪视频啊？”

    张教，一个手握国家特殊津贴年近退休德高望重的学术大佬，还在努力学习网络跟上时代潮流。

    而她，一个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研究生，却连小小的论文都写不出。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

    周以言边教边问：“张教您怎么突然想学剪视频了？”

    张教授带着老花镜看着周以言的操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后天就元旦了，想给赵老师剪个视频，让她高兴高兴，她最喜欢年轻人这些玩意。”

    赵老师就是周以言的师娘，也是师大文学院的教授。

    后天元旦？

    周以言都没意识到，果然单身久了，对所有节日都免疫了。

    她稍微有点愣神。

    2023最后一天，蒋爻会在干嘛呢？会和他的小师妹约会吗？还是会在网上撩别的姑娘？

    反正他今天没有在Huddle上找水兵月，也一点没有要约她的意思。

    张教授察觉到周以言在开小差，就随口问道：“小周啊，你没有什么活动吗？”

    周以言摆出一副苦瓜脸，老实回答：“只有写论文的活动。”

    “论文是要写的，但是，”张教授一脸八卦，“小蒋没约你吗？我很看好他哦。”

    周以言带蒋爻参加过师门聚餐，蒋爻和张教授聊亚瑟克拉克聊得还挺投机。想想好像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

    “张教，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啊，”张教授语气里还有点遗憾，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周啊，我之前在书里看到过一句话。人年轻的时候拥有的东西是最充沛最美好的，但正是因为拥有的太多了，所以容易忽略，等老了回头看才会意识到，那些东西是多么珍贵。不要错过小蒋这么好的人啊。”

    蒋爻，收买人心颇有一套，连张教授都帮他讲话了。

    但这话听着那么像网络情感博主会发的深夜emo语录，周以言随口问了一嘴：“张教，您在哪本书里看的呀？”

    “网络小说里看的。”

    老教授潮起来，着实令人风湿。

    *

    周以言的心很乱。

    她搞不清她现在对蒋爻到底是什么感情。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是准备套路蒋爻才在Huddle和他聊天的，但内心深处又总有一个声音说，你是因为还喜欢他。

    她更不知道蒋爻对她是什么感情，大概率真的已经退回朋友了吧。毕竟他身边有貌美师妹，还在网上吊着女网友。

    好烦啊，想到蒋爻身边不缺女孩子，周以言就很不爽。

    她打开Huddle，给蒋爻发信息。

    月鹿山水兵月：【哥哥，后天元旦唉，有出去玩的计划吗？】

    蒋爻很久都没有回复她。

    周以言有点坐立不安了。

    她打开知网，又看看手机。翻翻资料书，又看看手机。写写论文，又看看手机。

    看起来很忙，实际上啥也没做，光等信息了。

    晚上七点，手机终于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蒋爻：【怎么？你要约我吗？】

    面基？周以言哪敢啊，她也就是在网上钓钓蒋爻，让她面对面掉马甲说骚话，那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想打听打听蒋爻怎么过节。

    月鹿山水兵月：【没有呀，只是问一问你。】

    蒋爻：【你有活动？】

    这话说的，好像她没人约没人追一样。

    她的人设可是万人迷甜妹。

    周以言随口胡诌，立马回复：【有啊，有个师兄约我呢。】

    顺便也激一激蒋爻，有竞争才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嘛。

    但蒋爻这回也秒回了：【好巧，我也有个师妹约我。】

    师妹？是程幼宁吗？

    行，去约会吧。

    一边和女网友勾搭，一边和师妹约会，渣男。

    所以明天蒋爻快乐约会，而她就得一个人在图书馆孤独地写论文吗？

    周以言觉得很不爽，想约会，我偏不让你好好约会。

    于是她在微信上找赵回舟：【师哥，后天跨年，要和我们新传院一起玩嘛？】

    赵回舟：【好啊，正好我们课题组也在商量怎么过呢，一起吧。】

    周以言：【要不去世界之窗吧？跨年有活动，可以多拉点人哦，人多热闹。】

    最好是把蒋爻和他的亲亲师妹一起拉上。

    赵回舟：【你是不是想要我把蒋爻喊上？】

    他怎么知道的？周以言被看穿了，但嘴上并不承认：【没有啊，我和他不熟呢。】

    赵回舟：【我都懂。】

    你懂啥了......

    周以言还想辩解，赵回舟很快又发来一条：【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他最近忙，而且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

    忙着撩妹吧，忙着和师妹二人世界吧。

    周以言有点不开心。

    无所谓，我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她迅速整理情绪，在寝室大吼了一声：“冉冉，秋秋，你们明天有空吗？要不要去世界之窗？”

    池冉从床帘里探出个脑袋：“啊，怎么不早说，我明天有约会了，脱口秀的票都买好了。”

    话说得挺遗憾，但语气里还有点小得意。

    “你又勾搭上了哪个小哥哥？”周以言假装生气。

    “综兰大学的一个小学弟，嘿嘿。”池冉说。

    “国防大学的小哥这么快就下线了？”池冉换暧昧对象的速度让周以言有点惊讶。

    “带我私人影院看战争片，已经下头了，主打一个三分钟热度，”池冉笑笑，“要不然这样，我看完脱口秀再来找你们。”

    “秋秋呢？你要和李嘉扬一起来嘛？”

    “我可以啊，但嘉扬去天津参加学术会议了，你们见不到他了。”苏秋心答。

    “元旦还开会啊，”池冉说，“没事，那我们也把你拐跑。”

    “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多人聚会的局就这么组成了，周以言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掌。

    她才不要孤独，她要热闹。

    但她这时候还万万没想到，明天会如此抓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