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天色渐暗,她们仍未到驿站。

    “看来咱们今日注定要露宿于此了。”

    柳卿月托着下巴感叹,但她的心态仍旧很好。

    “还好出城的时候我买了几个烧饼,要不然咱们就更惨了。”

    顾清嘉听到这话,还不忘打趣她。

    “我还以为那几个烧饼已经被你当点心吃完了呢,毕竟你的胃口这样好。”

    柳卿月觉得眼神要是能杀人,她早就将顾清嘉杀了千百遍。

    “郎君怎么如此小气,为妻未出阁时,想吃什么都是有的,怎么与郎君成了亲,竟然连几个烧饼也吃不得了?”

    柳卿月故作委屈,明明没有眼泪,还装模做样的拿条帕子往脸上盖。

    “娘子可仔细着点,为夫家贫,小心把娘子脸上新涂的脂粉擦掉了。”

    顾清嘉配合着她,做出一副抠门丈夫的模样。

    柳卿月见他这般,也演不下去,拿帕子捂着脸笑了起来。

    “夫君你可真有趣。”

    柳卿月从不知道顾清嘉是这样有意思的人,书中的他憨厚的有些呆板,像是个假人一般。

    顾清嘉见她放声大笑,也不生气。

    他早已习惯这般活泼的柳卿月。

    “这荒郊野岭的,晚上赶路不安全,我找个地方停下马车,升起火堆,等到天亮咱们再走。”

    顾清嘉若是一个人,走夜路也就算了,可他带了个不会功夫的柳卿月,总要小心些才行。

    柳卿月没有意见,她深知没有求生能力的自己,在此时就是个累赘。

    “你堂堂一个王爷,不仅要帮我赶马车,还要做我的护卫,实在是委屈你了。”

    柳卿月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换做任何一个皇子,都做不到顾清嘉这般,甚至在柳卿月说不带人出行时,便已经怒了。

    顾清嘉却不在意,虽然奔波劳累,但他却见到了不一样的天地。

    “真要说委屈,你也很委屈,你本来可以在王府里悠闲生活,可却被我一句话拉着出了京都。咱们谁也别说谁了,要说吃亏都吃亏,要说不吃亏也都不吃亏。”

    顾清嘉知道柳卿月的本意,只是让他在朝中保全自己,可他脑子一抽,直接带她离了京都。

    这俩人的思想不同步,但却相处的异常融洽。

    顾清嘉将马车停稳,准备趁着天未黑透,将柴火捡了回来。

    柳卿月则将烧饼架在火上重新烤了一下,和顾清嘉分食。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月亮了。”

    柳卿月抬头望天,她不知道自己曾在医院住了多久,每天一睁眼就是洁白的墙壁和熟悉的输液瓶。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已经很久不能下床出去走走了。

    顾清嘉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她被养在深闺,家教森严。

    “往后会经常看到的。”

    顾清嘉咬了一口烧饼,笑着说道。

    “照咱们这样的走法,以后风餐露宿的机会也很多。”

    柳卿月当然知道,她又想大皇子应当也和她们一样惨吧。

    若是惨的只有她们,那她真的要怒了。

    事实上,这样惨的真的只有她们两个小菜鸡。

    顾清湛出宫后便一路向东,前世他稳坐皇位,被百姓称颂为圣贤明君,可只有他知道,他活的有多煎熬。

    他是永昌帝的第一个儿子,是他的长子,他的政治能力突出,百官臣服,百姓爱戴,可他的父皇却看不到他。

    他本以为他父皇最喜欢的是老二,毕竟老二是皇后所出,是嫡子,又手握兵权,可不是!

    永昌帝竟喜欢那个废物儿子!

    顾清湛不甘心,他终其一生都在仰望着父亲,想要得到他的认可。

    直到他稳坐皇位,成了那人上之人,他的父皇在弥留之际,也只逼他发誓:此生绝不做出手足相残之事。

    他违背了誓言,杀了所有的兄弟。

    他深知自身罪孽深重,便以身赎罪,他西征漠北,北伐匈奴,南战瓦剌,北击倭寇,保后世数十年太平无忧。

    仗打完了,可他也病入膏肓了。

    连年征战拖垮了他的身体,而他在民间结发的妻子早已死在夺嫡之争中,在弥留之际,他又想到了发妻,至死他也没给她正妻的身份。

    若有来生……

    顾清湛的手高高抬起又落下,他闭上了眼睛。

    然而睁眼,他就回到了五弟大婚当日。

    顾清湛想也不想就立刻出宫了,他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他的结发妻子,这一世,他定要护她无恙。

    金钱、权利、地位、美人,他都拥有过,也不在意。如今的他已经明白,他便是站在更高处也换不来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顾清湛一连赶了四天夜路,他不知父皇得知他离宫是何想法,也不愿多想,他自重生以来,心情就未得到平复,恐怕只有见到发妻的那一刻,才能真正平静下来。

    原本二十天的路程,四天就让他走了一小半。

    顾清湛仍不敢停留,他知道皇帝手中有一支影卫,是不摆在台面上的,只受命于帝王。

    若是父皇真的想抓他回去,恐怕要不了几天就能找到他。

    若是父皇放任他在民间,他便能与发妻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顾清湛这样想着,便更有动力。

    此时的他太过上头,压根就想不起来收拢前世的势力,也没有这个欲望了。

    他已经做过一次皇帝,也被那高位束缚了一生。

    如今重回少年时,他更渴望做自己。

    怀揣着这个信念,他昼夜不停的赶路,也终于来到了发妻的家门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心中想着说辞。

    发妻性格温婉,他不能太过唐突,吓到了她。

    顾清湛略有些紧张,他抬手敲响了木门。

    “是谁呀?”

    清脆娇俏的声音响起,与顾清湛记忆中的声音重合。

    顾清湛的喉咙发紧,他的双手紧握成拳,这个声音他已经多年没有听到了。

    李清歌见门外无人应答,心中升起疑惑,难不成是哪家顽童故意叫门?

    若真是如此,她可不饶他们!

    李清歌从门内打开一条缝隙,探出个头,便看到门口躺了个人。

    “喂,你没事儿吧。”

    李清歌慌忙出来,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息!

    想来是走到她家门口,才晕了过去。

    李清歌看这人模样俊朗,眉眼间带着正义之气,不像是恶人,便将他拖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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