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江明令由于了片刻,又想起来自己脚上的伤还没好全。

    ......她应当也跑不过这些人吧。

    对面的人在她犹豫片刻之间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姑娘。”少年收敛了声音,生怕吓着她似的。

    纵然他已经如此收敛了,但江明令还是惊恐地后退一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那几人,眼圈渐渐红了。

    “你别怕,”少年说着,转头恶狠狠地警告他身后的人不许跟过来。

    “我姓段,名昭,你可以叫我段昭。”

    姓段啊,若是没记错的话,书中叛军首领便是姓段。

    段昭见女孩还是没说话,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不是。”江明令颤颤巍巍地回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段昭有一点不满。

    江明令了垂下眸子,低低道:“我忘了。”

    “什么意思?”

    “我不记得了,所有的东西我都不记得了。”

    “这是...传说中的失忆吗?”段昭有些不可置信,“那你连自己叫什么,从哪里来,为什么出现在这都不记得了?”

    江明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好像记得一点点。”

    “你还记得什么?”

    “我要下山,然后......”江明令好像又想不起来了,费力地揉着脑袋,“然后、然后...回家。”

    “可我现在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那你家在何处?”

    江明令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忘记了。

    段昭纠结了一下,正好方面他把她带回去。

    “既然你忘了,不如便先来我家住吧。”

    江明令有些惊讶,目光怯怯,小声道:“可以吗?”

    见到女孩信任的目光,愧疚瞬间爬上了他心里,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江明令便小心地点了点头。

    反正她也逃不掉,不如就先让她们放下戒心,配合着他们,无痛被抓。

    段昭几人带着江明令在山中左拐右拐,从这一个山头不知何时到了另一处,这才停下来。

    江明令看着面前的寨子,眯了眯眼。

    谢斐辞都还没找到叛军藏匿的地点,被她先找到了。

    幸好,她路上还留了一点记号。

    段昭哄散了他身后的跟屁虫,亲自带着她在寨子里赚了一圈,并一一为她解释介绍,直到撞见一个高大凶狠的男人。

    对方留着大胡子,眼角刀疤一直延申到太阳穴,看向她时,目光像是一把剑一样,锋利至极,一副要把看透的模样

    江明令吞了一口唾沫,很快,那人的目光就从她身上移开。

    她也松了一口气。

    “让你出去猎的东西呢?”男人气势凶狠地开口,指着江明令,“怎么,就给我带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江明令:“......”

    段昭垂下了眼眸,“没猎到。”

    “没有猎物,你是想让寨子里的兄弟们都饿死么?”男人扯了扯嘴角,“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东西。”

    段昭没说话。

    “既然如此,”男人冷哼一声,眯着眼睛看向江明令,“来人,把她蒸了吃!”

    空气凝固一瞬。

    一字一句落入江明令的耳朵,瞬间她睁大了眼睛,看向男人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后背激起一层冷汗。

    看着周围围过来的壮汉越来越多,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

    ——跑!

    她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一个身影便挡在她面前,“不行。”

    段昭的声音,十分冷静,看起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莫非是......他之前也带回来过人,然后被煮了吃了?

    想到这里,江明令心中更是恐惧。

    男人也没说什么,莫名扯唇笑了笑,转身离开。

    周围的壮汉也都零零散散地跟着那个男人一起离开,直到人都走光了,江明令还没缓过来。

    段昭垂着眼眸,在面前道:“没事了。”

    看起来也像是没有精神的样子。

    “你们都是什么人?!”

    她缓了好一会,得亏她胆子大,还记得把失忆装下去。

    段昭抬眼,看她眼中尽是惊惧,动了动喉结,突然声音充满了恶意,“坏人,我是坏人。”

    江明令张了张嘴,彻底没了声音。

    “走吧,我给你找个房间。”他声音又恢复了正常。

    “那你呢?”

    段昭冷笑,“自然是去猎猎物了。”

    他将江明令带到房间,她正要关门之时,突然伸出手挡住,冷着声音道:“既然你知道我是坏人,就不要想着逃跑。”

    江明令抿了抿唇,没应声。

    听不见她的回答,段昭不放心,再一次出声,带着威胁,“记住了吗?”

    “知道了。”

    段昭这才松开手,关上门。

    屋内的江明令陷入沉思,好了,她这一世可能不会死在谢斐辞手上了。

    可能提前被先煮了吃。

    江明令先悲催地胡思乱想着,说起谢斐辞,也不知道他发现那封信没有。

    ......

    另外一边。

    阳光透过层层洒落,在落叶上聚成光光点点。

    也落在少年干净的面庞上,纤长又密的睫毛铺下一层阴影,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着一张密信。

    长清传信,说他今天误打误撞看到有几人背着弓箭,其间还带着一个女子。

    应当是临城的猎户。

    猎户?

    他朝临城知府下过令,封锁这片山脉,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山,怎会有猎户。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目光落在“女子”那两字,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紧握着密信,他转身回去。

    运用轻功,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昨晚歇息的寺庙。

    正在院中扫地的僧人看着一个人进入寺庙,从面前刮过了一阵风,卷起刚刚扫完的树叶。

    僧人:......

    谢斐辞看着空空如也的厢房,握紧了拳头,双唇紧抿,冷着一张脸。

    这时,一个僧人走过来,将一封信交给了他。

    谢斐辞眉心紧皱,接过信,快速拆开,认真又生气地看完,一个字也没放过。

    看完后,他心情复杂地闭了闭眼。

    忍不住笑了一声。

    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嘲讽,也许在自嘲。

    什么叫为了不给他添麻烦,便先离开了。

    若她当真有如此觉悟,她便不会......

    猛然,谢斐辞又想起那日。

    一双手臂搂住他,让他得以从昏暗中清醒过来。

    若她真是那么想......或许是吧。

    是他将她留在寺庙中,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麻烦了吗?

    谢斐辞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再复睁开眼睛,长睫轻颤。

    算了,算弄清楚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要紧。

    江明令现在离开,唯一可去的地方便只有临城纪府。

    他便传信问长澈今日可有看见元安郡主进城。

    长澈的动作也快,在他拿到信时,看到上面的否定的两字时,心下不由地一慌。

    谢斐辞稳了稳心神,看着落日余晖,在信纸上洒下碎金的光芒。

    ......

    夜风寒凉,寺庙的厢房点了一根烛火,投下昏黄的光晕 。

    “你在何处看到那几人带着一位姑娘。”

    长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指了指外面,“山的对面。”

    “现在去。”

    长清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见自家公子已经走出厢房,出了门便开始使出轻功。

    在月光的清晖下,只勉强看得到一个白衣少年在林间穿梭的影子。

    以及不停地在风中搅动的发尾。

    长长清也顾不得发愣,也连忙跟了上去。

    见公子这幅着急的模样,他使出全力才勉强跟得上进度。

    不出片刻,谢斐辞已经停了下来了,站定后扭头问,“这里?”

    长清跟在身后喘着气,“……是。”

    谢斐辞没管他,观察了一圈,随后半眯了眯眼睛。

    这一片正好树荫茂密,遮住了大半的月光,只泄露出丁点月色。

    这一片暗色之中,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着,谢斐辞走过去,抬手拾了起来。

    一块织着银线的布料,被尖锐的树枝从人的身上挂下来,本该梢在树枝上的布料被风刮落在地。

    谢斐辞看得眼熟,突然想起来昨晚她拿出帕子给他,让他擦一擦雨水。

    他垂下眼,目光透着冷意。

    “看到他们往哪边去了?”

    寒意刺骨,长清不敢说话,抬手指了指。

    “为什么不跟着。”

    “……我见那些大都是十五六岁甚至更小的孩子,便没有过多注意。”

    残余的叛军大都是壮年,一些小孩他只匆匆扫了一眼便没有过多注意。

    况且,一些狼人小孩也不少见,不过这话长清自然是没敢说。

    谢斐辞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嗯。”

    长清见他这幅模样,心瞬间跌倒了谷底。

    完了,闯大祸了。

    谢斐辞足见轻点,越在树梢之上,顺着方才指的方向飞去。

    留下阵阵轻晃的树影。

    长清也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突然林间传来一阵凶兽的怒吼声。

    “等等。”

    谢斐辞拦下长清,他神情微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月光下轻轻一抬。

    长清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分两路。

    他继续顺着这个方向追,公子去往凶兽那边。

    两人分开了,谢斐辞循着声音,渐渐地,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借着树叶,藏匿其中,不易被人发现。

    下面数个壮汉带着刀剑正准备射杀一只野猪。

    他勾了勾唇,既然不是猎户,那便只能是叛军了。

    林中野兽凶猛惯了,被一群人包围起来,野猪呲着牙对峙着,数位壮汉已经伤了两个,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边的段昭眯了眯眼睛,手中紧握着一把弓箭,脚步轻健地寻找着机会。

    野猪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突然段昭眸光一凌,寻着机会,弓箭猛的一松,狠厉地朝野猪袭去,偏偏野猪一偏,利箭径直嵌进野猪的后背。

    一阵痛鸣嘶吼,旁边凶神恶煞地男人猛地一回头,只见野猪不管不顾朝段昭撞去,势要与他同归于尽。

    男人咬牙朝朝野猪眼睛用力扔过去一直斧子,趁着野猪失明的时间护住段昭。

    男人的这个举动彻底激发了野猪的凶性,怒吼震天,死死地朝男人撞过去,男人抽时间回头朝段昭吼了一声,“滚!”

    段昭握着弓箭的手紧了紧,嘴唇动了动。

    “爹……”

    “让你滚,没听见?”

    段昭垂着眼,不再拖延时间,闪身躲开。

    男人现在手无寸铁,面对野猪的袭击咬牙躲着。

    野猪越发狂暴起来,其他人根本无从近身,眼看着男人渐渐处于下风,撑不下去,段昭正慌乱,连忙也要上去帮忙,突然从树上飞下来一位少年。

    少年发丝飞旋,抢过他手上的弓箭,动作利落,搭上利箭,三箭齐发,箭箭命中,野猪应声倒地。

    发出一阵震天响。

    空气中安静片刻,谢斐辞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单手又将弓箭准确无误地扔进段昭手里。

    段昭下意识接过。

    众人纷纷朝他看过来,谢斐辞侧目压了压眉眼。

    段岐眯了眯眼睛,大量面前这个少年几眼。

    穿得虽是普通布衣,但此人周身的气质可不像是普通人就能有的,何况单看此人年纪,不过及冠之年,身手不凡,绝不可小觑。

    他理了理周身的狼狈,随后拱手道:“敢问英雄是?”

    谢斐辞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行走江湖,无名。”

    段岐眸中已经充满了杀意,试探到:“听说官府的人已经封锁了这座山,英雄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斐辞哼笑一声,“他们拦不住我,也不敢拦我”

    少年语气狂妄,丝毫不将这些放在眼里,段岐暗自沉思,

    不敢让临城官兵拦的人,无非就是一些临城的世家,若是他没记错,临城纪家的少爷便是如此狂妄不羁。

    他试探问道:“敢问英雄可知临城纪家?”

    说完,便细细观察着他,没有错过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看来是了。

    纪家不仅是临城世家,纪家的主母也是京城楚国公府的嫡女,若是将纪家公子握在手里,面对朝廷对峙,便是多了一个人质在手,也好让朝廷有所忌惮。

    段岐再次拱手,这才看起来倒是有诚心许多。

    “今日多谢英雄相助,感激不尽,不知英雄可否赏脸随我一起尝这酒肉!”

    “不必了。”谢斐辞拒绝。

    既然他不打算配合,段岐可不想放过他,他语气骤然狠戾气来,“既然如此,便得罪了。”

    说完,那些壮汉一窝蜂围过来,手中握着刀剑,指向他。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谢斐辞活动了一下手腕,冷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压下勾起的唇角。

    上钩了。

    “请英雄去客罢了。”

    ……

    一夜将过,只是有人一夜无眠。

    江明令听见安静地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兵器地碰撞声不绝,应当是昨夜去打猎的人回来了。

    与此同时,一道轻盈地脚步声也近了起来,江明令睁大了眼睛去,朝门口走了两步看看是谁。

    正巧,段昭手中拿着钥匙推开了门,见到她还关在房间里时莫名松了一口气。

    江明令见到人脚步一顿,停顿片刻又移开目光,朝外面看。

    与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对上视线。

    那双桃花眸的主人正被人粗鲁的绑着,不知道要带到哪去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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