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梦

    “天元上甲!”花仙子高声一道,玉指捏着一张金光闪闪的符纸。

    随着她话音落下,金殿里的小仙呼啦啦地躁动起来,惊呼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有人甚至抬起双臂试图接住即将落下的符纸。

    十年难得一见的天元甲等级任务。

    得之者可谓之幸也,完成者则可实现仙层跨越,甚至飞入上等仙列。

    何不为之欢呼?

    酉月挤在人群中,圆润明亮的杏眸里犹如沾满了水波,亮晶晶又无比温和;皮肤嫩白如玉,细腻光滑,殷红的樱桃小嘴,长发如墨及腰。她身着典雅洁白的长裙,美得灵动可人。

    下一秒,花仙子松手,金符洋洋洒洒飞舞而下,如同一叶飘零的黄叶。

    酉月夹裹在人流里,顿时间被冲上去,金殿里的所有人如热锅蚂蚁逢甘泉纷纷聚向一处地方。

    酉月并无争夺的想法,奈何此情此景不顺应氛围实在是可惜。于是抬起双臂装出抢夺金符的模样。

    今年是给天宫打杂的第一百年,过去酉月抢到的级别最高的任务“地元下乙”——养灵树。

    酉月本以为此次机缘无缘,仰目却见那金符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滚,直直地落入自己手心。

    满堂的躁动刹那间停下,就连酉月自己也呆住了。

    天元任务自动认主了。众仙自觉无趣,纷纷离开。不出几秒,大殿里只剩下酉月和花仙子二人。

    洒金符的花仙子飘落在酉月身边,捂唇轻笑:“恭喜你,小兔仙子。”

    花仙子道:“天元任务选择了你,真是天赐良机啊。看来你离归列上仙不远了。”

    “承你吉言,花仙子。”

    酉月笑着摇摇头,她还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金符。

    金符躺在手心如银杏,接着,金光一闪,符上浮现出几列行体金字:

    【找回丢失在凡间的乾坤笔。】

    酉月眉梢一跳:“乾坤笔再世了?”

    花仙子道:“不错,近日老君在人间感应到了乾坤笔的气息。气息孱弱至极,时隐时现无法定位。”

    两人边说着边走出大殿。

    天宫坐落于厚重的祥云之上,两人脚踏着祥云徐徐慢步,步伐轻飘宛如在飞。

    花仙子眉眼含笑,温和地说:“笔仙仙逝后,乾坤笔也下落不明,直至今日才再现,坐标凡间。”

    酉月闻言,流利地接话:“不仅如此,自笔仙走后,凡间对天宫的信仰日渐淡化,谁也无法找出其中的缘由。”

    停了一下,酉月攥紧金符,自信道:“只要能找到它,我一定会把它收服回天。”

    花仙子眯眼笑笑,道:“此任务既然位列于天元,还是上甲级,万万不可大意。”说着,扬手拂了一下酉月右耳垂,“此物赠予你,希望能给你指引。”

    酉月摸了一下耳垂,那里出现了一个花朵耳钉。酉月莞尔谢过花仙子。

    两人来到传送阵,酉月走上阵眼,脚下八卦阵法微动。酉月念诀,法阵边缘金光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屏障,隔开阵外的花仙子。

    酉月莞尔:“我走了!”

    花仙子眯起眼眸,笑得温和,招手道:“兔仙子,完成理想,你只需一个契机。我静候佳音。”

    酉月眨眨杏眼,粲然一笑:“还要劳烦花仙子多多照应。”

    “翁隆!”方圆几米的法阵发出一道巨响。灼眼的金光隐去花仙子俏丽的面容,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奈何酉月什么也听不见了。

    酉月本体是一只玉兔,来自天宫月府,在没有化形成人之前,她就是府里捣面、做糕点的。

    这是她自化为人形列入“玉兔仙”后第一次下凡间。

    **

    “沙沙沙沙”

    耳边传来陌生又舒服的声响,酉月微皱眉,猝然睁开墨色杏眼。

    满目皆是葱郁的绿,如仙子们佩戴的祖母绿宝石。酉月躺在一颗巨树上,头顶巨树遮天蔽日,一片绿叶悠然落于白裙。小草又软又嫩,还是湿漉漉的。她动动身体,小石子咯到嫩滑的皮肤。

    酉月刚坐起身,耳垂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

    “这里是森林。”

    酉月摸摸右耳垂,声音来自花仙子的赠的耳钉。

    酉月环顾森林。天宫也有这种美景,却不似凡间这般浩大。第一次下凡,酉月对凡间了解甚少,大部分只是源自书本。

    四周树叶婆娑,四下无人万籁俱寂,偏偏鸟虫嗡鸣不绝于耳。

    酉月观赏了一会儿,摊开左手变出天元上甲任务符。

    事不宜迟做任务。

    酉月道:“带我去找乾坤笔!”下一秒,金符金光骤亮,嗖地飞上天,形状扭曲变成一只淡黄色的小鸟。小鸟扬手长啼,展翅朝着东方飞去。

    酉月轻巧地跳上树,白绣鞋踏着树枝如鸿雁般追上去。

    小鸟停在了一座村落,它长鸣几声原地盘旋几圈,最终化为金符回到酉月手中。

    收回金符,酉月瞥了眼村前一块破旧斑驳的木牌——“洞村”。

    乾坤笔会在这种地方?心中不禁纳罕。

    同时,花耳钉提示:“此乃凡间村庄,农民的居住处。”

    天宫有一本关于凡间生活的书,书中展现了凡间不同阶层地区人民的生活。凡间和天宫一样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虽然了解粗浅,但酉月知道“农民”多半是属于底层那一等。

    念咒换了一套不显眼的素白裙,酉月戴上面纱走入洞村。

    洞村一条黄土大道通向尽头,两侧散落着衰败破旧的小茅草屋。这里的一切都安静得出奇,狗不吠牛不动,反倒蝉鸣不止瓢虫穿梭杂草间。

    酉月边走边观察。背着孩子洗菜的妇人停下手望着;迎面走来的扁担老头下意识倒吸口凉气,眼珠子凝固了;抓着竹蜻蜓的孩子放缓步子,眨着大眼呆望……

    终于,一位老妪嘶哑着嗓子喊住酉月:“这位姑娘,请留步。”

    酉月回头,迎上老妪皱纹纵横的脸,她满脸沟壑眼眸却明亮璀璨。

    老妪支着木杖颤巍巍上前,低沉的声线中压抑着激动,她问:“您……是天宫的派来的仙子吗?”

    酉月微怔,镇定下来便摇头道:“不是的,老婆婆。我只不过是路过此处。”

    老妪闻言,眼底的光亮倏地一黯,重回漆黑。她看了看酉月,又盯了盯荒芜的土地,失神道:

    “也是,也对。神仙这么忙,哪有心思顾及我们啊。”

    酉月心头一震,心中好奇究竟哪个不负责任的仙管这块区域。看着满目荒凉,酉月忽感酸涩,她勾勾唇:“抱歉。”

    突然,一个黑影猛地俯冲而来。那人力气很大摆明是想把酉月撞开。酉月再怎么说也是仙班神仙,怎会被一个凡人撞倒,还是个子不及自己的凡人。

    那人见事情不成功,轻“啧”了一声,擦过酉月冲向村边的小树林。

    不过,我竟然没察觉他的接近。酉月好奇地展目望去。

    突袭者速度很快,几秒功夫钻入林子不见踪影。但酉月看清了,那是一个男孩。

    男孩衣衫褴褛,满身淤泥伤疤。他不知何处受伤,一直有血珠滚落在地上,血珠鲜艳如同绽放的梅瓣。

    酉月微微瞪大双眼,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预感。然而失神不到五秒,周围的村民却爆发出阵阵尖叫。

    “哎呀!这裙子是不是很贵啊?”

    “那死小子不可能赔钱,会不会因此降罪于我们?”

    “姑娘姑娘,我、我现在就去把那小子抓来赔罪。”

    ……

    酉月一低头。

    半边白裙沾上了黑泥。

    见几个壮汉卷起袖子走向男孩离开的方向。酉月立马制止道:“不用了!”

    躁动声猛地一停,壮汉们止步,众人把目光投向酉月。

    酉月笑着捏起裙摆,毫不在意道:“这只是一条裙子,脏了可以洗干净。怎么能和孩子相提并论?”

    人群中,一位白胡老头“啧”了声,顷刻间村民们纷纷退下去,把正中心的位置出。白胡老头站在最前面,烦躁道:“姑娘!国有国法家有家法,村定然有村规。你贵为客人还是不要插手我们的事了。”

    白胡老头说完,继而转头看向村民们,他张牙舞爪挥动手臂,舞动村民:“大伙是不是早就看那小子不爽了?瞧他每天那副嚣张样。这不是给我们逮着了个机会把他抽死!”

    白老:“不!抽死太便宜他了!应该先把他的血……”

    有人高声附和,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看戏。

    酉月不忍继续听,打岔道:“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受害者是我,你们最终需要得到的是我的原谅!”

    村民屏住呼吸,面面相觑,无人出一言以复。

    酉月扬扬裙摆,告诉村民:“所以,大家不用操心了,我来处理这件事。”

    话罢,酉月没有任何停留,循着男孩的路追去。

    找他不算什么难事。

    因为干燥的土地上流利地印着两条泥脚印。脚印混合着星星血沫一路蜿蜒进入茂密的森林。

    酉月站在脚印消失的位置张望。

    从遇见那孩子时,她心底就一直不安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线,把她牵引而来。

    最关键的是,酉月下意识地抬掌按住心口处,那里炙热无比。

    衣里的金符在发热、发烫。

    乾坤笔在那个孩子身上?

    此念一出,酉月便感觉身后有东西微动。接着,她猛地往右一侧身。

    “嗖!”地一道风声,一颗石子擦过酉月的脸颊,陷入地面。

    定住身形,酉月抬眸。

    眼前的苍天巨树上,男孩一手握弹弓,一手握石。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刘海遮挡住双眼,满脸脏污的脸上依稀可辨俊秀的五官。

    男孩二话不说再次出击。

    酉月站着不动,扬袖一拂,石头猝然改变方向弹入了旁边的树根里。

    酉月瞥了眼镶嵌入里的石头,暗叹男孩怕是真下了死手。

    男孩“啧”了声,再来了一发,石头被弹开。就这样又来了几次,待他手中石头用完,男孩寒声道:“果真是妖怪!”

    “哈?”酉月只觉得好笑。

    她堂堂天宫货真价实的玉兔仙,竟然在凡间被人唤作“妖怪”?

    月府的人曾说过,对待孩子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酉月轻咳一声,抬头对男孩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小孩,你怎么这么确定姐姐是妖怪?”

    男孩:“……”

    他在树上凝固了许久,坦言道:“一个锦袍贵胄出现在荒野乡村,肯定有所图谋;挡着脸不见人,必定要做不可告人之事。”

    酉月:“……”

    还真猜了个十有八九啊。

    见酉月不答,男孩眼底一闪而过嘲弄,寒声道:“你也是来要我的血的吧。”

    酉月脸色一僵,慢慢蹙眉:“你的血?”

    男孩不回答,继续冷嘲热讽:“少装蒜!你追到这里,不是为了我血那是为了什么?难道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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