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前奏

    三人前后进了屋,关上门。

    薛文卿还好好躺在床上,睡着了般。春芸一眼就看到扔在地上的画,苏榆也注意到,过去捡起来可惜地说:“好好的画怎么给扔地上了,好歹是份心意啊。”

    苏顷冷眼看她的夸张表演,并不搭理。

    苏榆挨到春芸身边,戏谑地问:“怎么样,把你的老板画得不错吧。”

    春芸看了看,平静回道: “这不是她。”

    苏榆无趣地将画撇到一旁,反观苏顷满意一笑。

    “二姐,说正事,快点。”

    苏榆无语道:“有事就叫‘姐’,没事就‘你你你’,”

    “快,点。”

    “哎呀,知道了,不要着急。”苏榆手探进怀里,从里面摸出一个巴掌大饱满的绒布袋。

    苏顷不由道:“你这布袋里装着什么宝贝,不系腰间放怀里,也不嫌硌得慌。”

    苏榆神秘眨眼,“这个可不能被人看见,看见就完了。”

    苏顷揶揄她,“不会是偷来的吧,所以才被人通缉。”

    苏榆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

    “你闲的,管那么多。”

    苏顷笑得促狭,看来说中了。

    苏榆没好气地扽过桌上铜制的托盘,打开布袋,倒出一堆拇指大小,五颜六色的袖珍瓶罐,皆是瓷制,相互轻微碰撞,发出叮哩咣啷的清脆响声。

    只见她拿起一瓶,看了眼又放下,拿起一瓶又放下,挑挑拣拣,边挑边念叨着,“不是这个,啧,也不是这个……”

    春芸叹气,拉了把梨花木凳子来坐,苏顷叉着腰,一脸怀疑。

    “还没找到?行不行啊。”

    “找到了!”苏榆眼睛猛地亮起,她捏起一小瓶红色葫芦状的瓷瓶,“就是这个!”

    “这么点儿……”苏顷更怀疑了,“这是什么东西。”

    苏榆神态忽地倨傲,“这叫引魂水,把这种水灌进到失魂之人的嘴里,然后渡内力去激发,过半天人就能醒过来。”

    苏顷皱鼻。

    “还要过半天……”

    “可以了!要是没这个,可不是半天的事。”苏榆瞪了一眼。

    “你确定这点水儿进得去?怕是润个舌头都费劲。”

    “妹啊,想要解决一件事就不要先去质疑。”苏榆语重心长道。

    苏顷一记白眼,她也扽过一方木凳,翘起腿。“行,那就等你做完了我再质疑。”

    “切。”苏榆不再多话,她拔掉葫芦瓶盖,一股奇异的香气瞬时充盈了整个屋子。

    就当苏榆骄傲鱼两人被惊得无话可说的时候,门外“咣”的传来重物倒地声。

    苏顷立即起身,她心道不好,连忙开门,果然见赵霁面朝下倒在地上,已是不省人事。

    她提裙跑了出去。

    “赵霁!”

    她顾不得地面泥土尘灰,蹲着拍拍他的脸,“醒醒,醒醒!”

    不对,怎么这么冷。

    手指间触到皮肤温度如冰,细看眉毛间居然结了小小的冰碴。

    春芸轻呼一声,“老板,赵相公的手……”

    赵霁的手指居然泛着幽然的蓝光!

    苏顷呼吸凝滞,朝没有出来的苏榆大喊,“还不快过来看!”

    苏榆捏着瓶口,“那我是先看谁啊?”

    苏顷起急,“当然是他!”

    ********

    薛家宅院中,薛老爷坐在紫檀太师椅中,坐北朝南,眉压着眼,天晴气朗,唯有薛宅头顶这片山雨欲来,薛夫人站在薛老爷身后,素色的锦帕被捏皱变了形。在他们面前,跪在足有二十位家奴,皆深深低着头,不敢抬眼。

    由薛亭江带头,从月洞门领进来一个被架着的血淋淋的人,软软的身子拖着地面,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红痕,正是被打得不省人事的薛望山。

    薛夫人面露不忍,拿手帕轻轻捂住鼻口。

    薛亭江厉声道:“泼醒!”

    两三盆冷水浇头,望山才堪堪醒来,水经过身子变成血水洇在地面,沿着笔直有序的砖缝不断蔓延,流到跪着的家奴中间。

    家奴彼此以眼神相互递着惶恐与震惊,惶恐于窥见自己的下场,震惊于这都没打死,真是命大。

    薛老爷终于开口,声音沉哑如老钟,“一夜之间,公子没了,你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公子是何时出去的,简直荒谬!”

    “老爷息怒。”薛亭江半哈着腰,堆着笑。“小的已遣人出去寻,寻不到就不许回来。”

    听到他说话,薛夫人暗暗一记白眼。

    “多加人手,都给我出去找,不要引人注目!”薛老爷咳了几声,薛夫人忙顺着薛老爷的脊背。

    薛亭江转身对一众家奴喊道:“都出去找,悄悄的!如若声张或寻不到,如此下场!”

    他一指气息奄奄的望山。

    家奴各个面带惧色,起身都冲了出去。

    “老爷……”薛夫人斟酌着开口。“把望山带下去好好疗养吧,他好歹打小跟着卿儿,与他感情深厚,万一卿儿回来了,看见他身上没一处好的,定是要心痛的。”

    薛老爷冷哼,“一个只顾自己快活的孽子!”

    薛亭□□眼一转,上前几步。

    “公子年纪尚轻,仪表堂堂,文采斐然,还得是老爷教导有方,公子掌铺也是不在话下,如此人才,惹得全冀州城姑娘芳心缭乱自是情理之中,说不定只是贪最后一时之欢,待回来定是顶天的丈夫,为老爷分忧解难。”

    薛老爷也是年轻过的人,自是懂薛亭江话里话外的意思,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于是便顺着下了这个台阶。

    见薛老爷点头,薛亭江便示意架着望山的人下去,临走前他宽慰薛夫人道:“夫人莫急,小的定竭尽全力,寻到公子。”

    薛夫人鼻孔出气,没有因为薛亭江这番看似向着她儿子的言论对他有所改观,相反,话对她而言很是不中听,她更是心生厌恶与警惕。

    薛夫人不禁愤慨,“老爷,卿儿绝不是在贪一时之欢。”

    “那就是不想回来了。”

    “老爷,绝不是!卿儿识得大体,他是个好孩子啊。”

    “那你就是说我不好了!”薛老爷吹胡子瞪眼,“是我逼得他夜夜不回日日不归?是我让他对那个姓苏的女人念念不忘?忘了祖宗根基,忘了应当的责任,在那寻花问柳?!”

    “不是的老爷,那醉仙阁……”

    “休说那腌臜地!”薛老爷赘肉颤抖,强烈的怒气喷薄而出,“他若真是逃去了醉仙阁,就别怪当爹的心狠,将他除名!”

    薛夫人一听,吓得花容失色,腿登时软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揪着薛老爷的衣摆哭诉。“老爷,别啊,他可是薛家唯一的香火!我不提了,不提那腌臜地儿了!”

    薛老爷一脚将薛夫人踢开,嚷嚷道:“滚开,哼,我还没死!香火还会再有!”

    扔下这句话,他起身扬长而去。

    薛夫人原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候在角落的嬷嬷急忙上前,扶着薛夫人起来。

    薛夫人握着嬷嬷的手,抖着嗓子问:“你听见了么,你听见了么……”

    嬷嬷跟着老泪纵横。“听见了,老爷定是气急了,才这么说的。”

    薛夫人痛苦地闭上眼,以她对薛老爷的了解,这不会是气话。

    她逐渐扣紧五指,眼里透着狠意,谁,也不能夺走属于她儿子的位置!

    “嬷嬷,你遣些人暗地去探查,去醉仙阁附近,还有……”薛夫人微顿,“苏宅。”

    *********

    苏榆过来探了探赵霁的鼻息,“还活着,只是有些承受不住晕过去了。”

    苏顷被她这轻飘飘的语气搞得有些恼,“接下来怎么办。”

    苏榆没说话,表情稍作严肃,她将食指与中指并拢,飞速点击赵霁身体的几个穴位。

    头、胳膊、胸前、腿,一处都没漏,手指如针一般,扎中即离,一会儿下去,赵霁的面色明显好了许多。

    苏顷松了口气。

    苏榆看破不说破,只是一笑。

    苏顷问:“接下来怎么办。”

    “你读过话本么。”

    “……你别绕关子。”

    苏榆耸肩,“话本里养功疗伤大多都需要在一个池子里,这也一样,我记得你有休沐的山庄,里面是不是有个天然泉水的池子,你让他在里面泡半个时辰就好,如此,待他再醒来,就能更好的练武,虽达不到日进千里,但也能事半功倍。”

    苏顷还是有些顾虑,“这样就可以了。”

    “你要不信我就算了,他不泡的话,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还会前功尽弃,到时你要问他的问题也问不到。”

    苏顷:“……春芸,帮我备马车。”

    春芸颔首。

    “是。”

    苏榆垂眸,隐去眼里的狡黠。

    苏顷看向苏榆,“你不去?”

    “那是城外,还有人通缉我呢,我当然得留在冀州城内了,顺便你带他去的时候,我来帮你把屋里那位弄醒。”

    苏顷也不强求,她扶起赵霁,背过身道:“那可就谢谢二姐了。”

    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望着赵霁无力垂下的头颅,隐隐的不安仍徘徊着。

    若是之前,她定要搞清楚才会办,可如今,一是因为赵霁等不起,二来是自己不了解其中缘由,而苏榆不比别人能套出真话来。

    头疼……苏顷皱眉。

    苏榆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慢慢露出一抹恶趣味的笑。

    “妹子啊,不推你们一把是不行的。这都是为了你们的幸福啊。”

    她转过身,望向半掩的屋内,笑意更深。

    “不知道床上那位痴情郎醒来,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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