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闻兮以为黄嘉南这样生气,他不会等她。

    她也很生气,一路慢悠悠地走,没想到还是在保姆车开走前被司机看到了。

    他摇下车窗叫她的名字:“许小姐,就等你了。”

    她躲不过,只能乖乖上车。

    萱萱有事坐车回公司,这车上只有黄嘉南和司机两个人。

    她边系安全带边偷瞟后排的黄嘉南——

    侧头靠着窗,像是自带冰封结界,生人勿近。

    她也不想说话,索性低头玩手机。

    司机笑着问她:“哟,你们吵架啦?”

    后排纹丝不动,闻兮只得勉强应付了两句:“没有,今天工作太累了,不想说话。”

    后排响起一阵声响,闻兮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没再说话。

    车开到黄嘉南家,他疾步进电梯,一回家就甩掉鞋子,跑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大口喝完。

    他一把扔掉水杯,叉着腰在原地踱了好几个来回,差点和冲进来的闻兮撞了个满怀。

    他俯视她的眼眸湛黑,目光森然,透着一股子冷冽的森寒。

    他咬牙切齿的问:“怎么?替你姐姐来打听我们兄弟之间的秘密?转头把我的事情告诉她?”

    闻兮不可置信地看他:“我没有——”

    一阵错愕。

    而错愕之后,是愤怒。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她控制不住嗓门、大声反驳:“我没有监视你!我也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她是我亲姐姐,我不许你这样侮辱她!”

    他轻蔑地笑:“她?她需要人污蔑?她污蔑我哥、挑拨我哥和我爸关系的时候,可是熟得很啊。”

    “你胡说!”她愤怒到无以复加,“我姐姐不是那种人!”

    愤恨和怒火点着了屋子里的空气,他们都被气昏了头,口不择言地在攻击对方。

    他用鄙夷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好像在看什么垃圾:“我以前居然觉得你人不错,你们姐妹俩都一样,只会利用男人的心软、挑拨他们的关系来给自己牟利。”

    “别逗了好吗,你怎么可能会心软?”闻兮同样口不择言,“你知道把你一手带大的玉嫂怎么说你吗?她说你是个白眼狼,说养你还不如养条狗!我们身边人看你可怜,没人告诉你罢了!”

    黄嘉南闻言,眼底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露出痛楚和受伤的神情。

    闻兮梗着脖子、泪眼模糊,不肯退让,他同样猩红了眼眶,二人恶狠狠地对峙着,空气中只有他们的粗喘声。

    他们俩就像是互相咬住对方死穴的小兽,只想将对方置于死地,哪怕自己已伤痕累累。

    最后是黄嘉南让了步。

    他狠狠抽了一口气,红着眼扭头就走!

    他走路时故意发出很响的声音,狠狠地跺脚。

    闻兮也不甘示弱,坐下时很用力地把包掼在椅子上。

    他出门时用力摔门发出震天响;

    闻兮直接拿起沙发抱枕狠狠地摔过去。

    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还有满地的狼藉,和呜咽声。

    满室荒凉,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掉眼泪。

    她哭了一会儿,最后自己去洗脸。

    地上都是她自己摔出来的东西,笔记本、录音笔、化妆包……

    这简易化妆包是为黄嘉南准备的,他出去做活动时经常需要补妆调整。有时候他不喜欢现场配的化妆师,她就学着给他做造型。

    她把各种各样的化妆刷和彩妆单品一个一个放回去,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疯、全都扔进垃圾桶!

    不干了,这破工作早就该跑路了。

    他这倔驴一样的狗脾气,她再也不伺候了。

    她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好,黄嘉南的统统扔掉,计划这就去公司辞职,走到玄关的时候与进门的阿曼达撞个正着。

    阿曼达身后跟着一个阿姨,应该是找来顶玉嫂的位置的。

    她边往里走边和那个阿姨介绍,结果看到闻兮:“你在这儿?我刚才在楼下看到Michael,叫他也不理,好像和谁生气一样——”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把拉住闻兮的手,好奇地盯着她的脸看:“哟,哭啦?你和Michael吵架啦?“

    阿曼达气定神闲,甚至还有些八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Michael急眼,他居然能把身边的人骂哭、还把自己气成那样。”

    闻兮一时气愤,下意识地反驳:“谁被他骂——”哭了。

    阿曼达作了然状:“哦懂了,原来是对骂。”

    闻兮愤愤地低下头,反正她说不过她,不想说了。

    她本来就是计划回公司找阿曼达的,现在见到本人,更好。

    闻兮直接了当:“达姐,我想辞职。”

    阿曼达沉下脸:“怎么又说这种气话?我就不明白了,不管是我还是Michael,哪里对不起你了。我们对你不好吗?就你这个脾气,还敢和顶头上司吵架,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容忍你?”

    闻兮低着头不说话,心里一阵阵委屈涌上来,明明好像有无数的道理,却怎么也说不过她。

    真是PUA高手。

    动不动就让别人反思。

    阿曼达轻轻碰她的手,戏谑道:“好啦,怎么还跟小孩一样?他被他爸压回家吃饭去了,你就回公司一趟随便找点活,明天气消了、就好了。”

    见她还是不言语,阿曼达又说:“要不干脆放假好了,女孩子嘛,去逛逛街去吧。去花钱,多花点钱,气就消了。”

    行。

    她真去逛街花钱了。

    难得在工作日逛商场,她去做了个头发、买了两身行头,还不过瘾,还想做美甲。

    美甲店最好的师傅下午却没有空,她想都没想,直接预约了第二天的。

    不就是请假吗?她登录工作OA软件提交了三天的请假申请。

    就请!就请!

    不上班赛高!

    她吃喝玩乐了整整三天,这期间工作上的电话统统挂掉。

    直到第四天早上,萱萱杀到她家门口。

    她还在睡,门铃的连环夺命call就把她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去开门,萱萱像疯了一样冲进来,在她家四处翻找,口中念念有词。

    闻兮还没完全清醒,揉着头发看她笑:“大清早的,你在我家找什么呢?我又没藏男人。”

    她家确实没藏人,萱萱当然什么也找不到。

    寻找一番无果的萱萱目眦欲裂:“Michael呢?你这两天有没有看到他?”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闻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没见他。”

    她打着呵欠想去洗手间洗漱,被萱萱一把拦住。

    她疯狂摇晃她的肩膀,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没跟你开玩笑,Michael不见了!我们三天没见他了,他失踪了!”

    “啊?”闻兮觉得自己脑子还没完全启动,怎么有点听不懂她说的话。

    什么叫,失踪了?

    萱萱疯狂嘶吼:“失踪了啊!我们小少爷,他失踪了、不见了!整整三天、不见踪影了!”

    闻兮:“……”

    她彻底醒了。

    ==

    公司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黄嘉南在和闻兮吵完架、回去吃过饭后,说要自己一个人走走、没坐司机的车回家。

    然后就彻底不见踪影,三天都没有人能联系到他。

    闻兮愣了三秒:“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

    她边匆忙换外套边拿钥匙和萱萱出门。

    萱萱气喘吁吁地跟着她:“没报警,达姐说不知道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不好报警。”

    闻兮要抓狂了,忍不住吼道:“不报警怎么知道他到底什么情况啊?”

    阿曼达真是疯了。

    她们打车飞奔到公司,现在要找到司机,司机是最后见到他的人,报警后需要司机的配合才行。

    可是阿曼达很犹豫,这种时候,她想的最多的,依然是流量、是艺人舆情。

    她不敢让司机去见警察。

    闻兮深吸一口气,忍住尖叫的冲动。

    她咬牙切齿地说:“达姐,已经三天了,万一Michael被绑架了怎么办?现在还有什么比确保Michael的生命安全更重要的事情?”

    萱萱疑惑:“绑架?为什么有人绑架他?你是说疯狂的私生粉吗?”

    萱萱她们只知道黄嘉南是富二代,并不知道他是香港首富黄启山的儿子。

    公司里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她压低嗓门、抓住阿曼达的手:“达姐,借一步说话。”

    她几乎是把阿曼达拽到了角落,确定避开所有人后才说:“达姐,他是黄启山的儿子。姐夫信任你才把小儿子交到你手上,要是你把太子弄丢了……”

    闻兮目光灼灼,终于在阿曼达眼底捕捉到一丝害怕和畏惧。

    闻兮毫不怀疑,如果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艺人,阿曼达绝不会冒险报警;但黄嘉南不同,他的安全太重要了。

    警察很快来了解情况,有司机的证词,再调取路上的监控,他们很快就有了进展。她们一直等在警察局不敢动,没多久一个警察通知她们,他很有可能是遭遇了绑架,要她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阿曼达倒吸一口气、直接跌倒在沙发里。

    闻兮脑子里一片茫然。

    最坏的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

    她只是和他吵了一架,她只是想辞职,她根本没想到会这样。

    而他们吵架的那次,居然有可能会是最后一面?

    那次见面时她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他们互相攻击,他说她会利用男人、而她说他是白眼狼。

    泪水嚯地涌出眼眶、根本不受控制。

    不是的,她只是气急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相信他也只是气话而已。

    正是因为和她吵架,所以他才没上司机的车?

    难道说……

    茫然。

    不知所措。

    有一瞬间她甚至忘了自己在哪儿。

    还好,下午的时候就有警察来通知她们,人已经找到了,平安无恙,绑匪也落了网。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闻兮觉得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才渐渐松了下来。

    大队人马赶紧赶去医院。

    警察在给他做笔录,闻兮仔仔细细地看着病床上的黄嘉南,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还好还好,肢体健全,漂亮精致的脸蛋也还在,一切都没问题。

    医生已经做完一轮检查,没什么大问题,这两天有点饿着了,注意饮食、再观察两天就好。

    他胳膊和腿上有不少挫伤,需要消毒上药。

    阿曼达以为他是被绑匪虐待了,只有闻兮知道这是他练武的时候受的伤。

    闻兮偷偷问阿曼达:“绑匪是谁啊?怎么能成功绑架他的?”

    “警察抓了人正在审,我问了,是方宏。”

    闻兮瞳孔地震,方宏?玉嫂的儿子方宏?

    不是,她们母子俩和黄嘉南到底什么仇啊?居然这样赶尽杀绝吗?

    阿曼达说:“这两天他住院观察,我请了护工,但是他不喜欢。要不你和萱萱商量下,你们中谁给他陪个床什么的?”

    闻兮:……陪护就陪护,什么陪床!

    抱着对黄嘉南的愧疚心理,闻兮揽下了陪护的责任。

    刚出院几天,他又住进了上次同一个套房。

    她有些认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半夜迷迷糊糊醒了去倒水喝,走到一半发现卧室的门开着,登时瞳孔地震——

    不会吧,又丢了?!

    她放下水杯到处找人。

    还好这次没真丢,在她打电话摇人之前,终于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找到了黄嘉南。

    他脚边全是烟头,手里还夹着一根。他低着头,半长的头发遮住了眉眼,在清冷的月光下要多颓废有多颓废。

    闻兮有点生气地去抢烟,他丝毫不反抗。

    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手指骨感又冰凉。

    他仰头看她,眼底弥漫着一股雾气,像是糜烂又悲楚的沼泽,将所有人都无望地拖进去。

    闻兮微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悲凉的神情。

    他却拍拍身边的石凳:“来,坐,我跟你讲讲我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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