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发offer了？
可她有点犹豫。
她之前找姐姐帮忙的时候，根本不记得达神是谁的经纪人了。
黄嘉南见她居然没立刻答应，很震惊：“你不会在犹豫吧？我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发offer的。”
她当然知道。
以后，她可能都很难再有为达神工作的机会了。
可是……
她不想再遇见那个人……
她只能说：“让我考虑下好吗？”
黄嘉南眯着眼：“你这人好奇怪，刚才让你姐姐帮你说，我以为你是想走后门；我现在觉得你这人还有点价值，你自己倒不愿意了。”
他挑挑眉，重新拿起自己的pad做笔记：“随你吧，想好了和我说。”
回去路上闻兮打车到一半，改公交。
坐公交车上还不忘拿笔记本剪视频。
马不停蹄地回公司做粗剪、写脚本，打算做一期各大豪门奢华生活单品盘点。
被老板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光记录他们这些人的吃喝有什么用？你不是许莱兮的妹妹吗？揭秘你姐当年的恋情啊，讲怎么跟你姐夫那个糟老头勾搭上的啊，读者想看的是这个！实在不行就去造谣，最好把本尊逼得出来辟谣才好。要不然我请你干嘛？”
被骂成SB的闻兮非常平静地听他说完，深吸一口气，狠狠一拍桌，说她要辞职。
她有底线。
她在这家小公司才八个月，没什么要交接的工作，当天就拿了仅有的水杯、两个本子，还有副耳机走人。
黄嘉南接到她的电话，没有丝毫的诧异，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下午两点来。
好的少爷，我一定准时少爷。
去的是个高级住宅区，在楼下她打他的电话给保安听，进去之后是个胖阿姨玉嫂给她开的门。
闻兮边换拖鞋进门边打量——
这是个楼中楼，一层被改成了工作室，玉嫂说二层是黄嘉南住的地方，需要刷卡才能上去，外人不可以上去。
吴妈虽然看着和善，但是看她的眼神跟看贼一样。
闻兮撇撇嘴，她才不要上去。
男生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估计都是臭袜子。
黄嘉南不在，玉嫂说他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
她逛到会客室，一眼看到沙发对面的电视机，发现差不多就停顿在昨天看的地方。
她打开本子和录音笔，一切准备就绪，刚好黄嘉南回来，一进门，他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挺准时啊。”
他穿的衬衫牛仔裤，还戴了顶帽子，虽然低调，但身姿挺拔，实在卓尔不群。
天生就是大明星的料。
闻兮在心里补充一句——就是目前演技还有待提高。
他手里拿了两杯奶茶，递给她一杯。
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饮料，没说话，而是露出职业笑容，按下了继续键。
没日没夜地看。
看到十六集的时候，天都黑了，男女主终于第一次互相袒露情感，男主第一次主动亲吻女主。
然后，闻兮实在忍不住——
按下暂停键笑了很久。
他脸臭得要死：“笑够了没有？有什么话就直说。”
她非常努力地克制笑声：“你自己说呢？你觉得好不好笑？”
黄嘉南噎住，舌头顶着后槽牙，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她忍笑打量他：“你是和女演员有过节吗？你的肢体语言和眼神都无比僵硬，吻戏也看不出对女主的爱意，亲她的时候好像被逼着亲一只死老鼠。”
虽然她的描述夸张了点，但是绝对符合事实。
他死死抿着唇，半晌才努力找到借口：“……郭导和剪辑有问题，我演得好的情绪他们没剪到正片里。”
闻兮立刻往回倒了二十秒重播：“这种苍白的借口就算了，而且你冤枉他们了。你看啊，虽然摄影师和后期剪辑确实很敷衍，但是咱们有一说一，这场戏人家明显在帮你扬长避短，通过场景切换和闪回尽量避免你暴露缺陷了。”
他盯着屏幕，又不甘又愤恨。他无意识地抠着手里的奶茶盖，老半天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就，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吗……”
闻兮觉得不能违背良心：“这剧就算有可取之处，那也是剧本不错，跟你没有关系，你这个男主是百分比拖后腿的存在。”
是他让她说真话的，真话都是不好听的。
话音刚落，他嚯地站起身，脸涨得有些红。
他俯视着她，眼神隐约有些戾气，似乎在说我不信你的话。
闻兮挑眉回敬，这还不到一天，她说的实话就不想听了？
闻兮仰头还想说点什么，骤然发现身后似乎有个人。
她回头看去，只见达神双手抱胸、半靠着墙，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闻兮立刻两眼冒星星，达神！达神！我刚才说的话你觉得有道理吗？
达神闲闲地笑：“怎么？还不服气？昨天她说的话你听了顺耳，就想让她为你工作；今天她说的话不顺耳了，是不是又想让她滚蛋？你还想找多少人帮你看？是不是一定要找个人说你演得好棒好棒，你才满意？”
黄嘉南磨着牙，许久，败下阵来。
他那么个大高个子，颓然地陷进沙发里，挫败地揉头发：“我没这个意思……我知道我演得不好……”
达神拍拍闻兮的肩膀，很赞赏地说：“小姑娘很耿直，继续保持啊。”
是的达神！好的达神！
达神放下包，一眼就看到桌上的奶茶，眉头立刻拧得抹布一般。
“你怎么又喝这种东西？我不是说过艺人不能吃垃圾食品、容易长胖吗？”
黄嘉南拿起奶茶继续喝，他那杯奶茶其实已经喝完了，可他就是赌气一样继续喝，吸管发出那种刺耳的声音，响声在屋里绵延不绝。他边喝，两眼还直勾勾地盯着达神，满满的挑衅。
她神情淡然：“你觉得这样和我作对有意思？我生气了、你就赢了？你赢了我、你的职业生涯就有转机了？你真的很幼稚。”
他似乎也觉得没意思，把喝完的奶茶扔掉，难得地解释：“我替她买的时候多买了一杯，我平时很少喝。”
达神叹了口气，把包里的文件放在桌上：“我也管不着你个大少爷，这是明天拍杂志的流程，你先熟悉一下。”说完，扭头就走。
她大声关门的一瞬间，黄嘉南狠狠地把自己摔进沙发，像是落败的斗鸡一样垂头丧气。
他问向闻兮：“我是不是，真的很幼稚？”
她点点头，然后指着垃圾桶里的奶茶：“我姐姐，你知道吧？她没隐退的时候，我从来没见过她喝这种东西。”
不，姐姐现在身材也很好，估计也不会喝。
她仔细回忆莱兮那时候的生活习惯：“她每天就是蒸馏水混一点养乐多，谗得不行的时候就点几个菜闻一闻。如果有吃饭的戏，她会提前饿上三天，导演一喊咔就去催吐。”
很变态，但是许莱兮的身材一直保持地非常好。
闻兮掰着手指头给他算：“我姐姐15岁入行，172的身高，体重从来没超过95斤。我刚才查了下，你今年21岁，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两部大爆剧在手，还有一个电影主流奖项的提名。你呢？你到哪儿了？你连吻戏都不会拍。”
男艺人一般事业高峰期比女艺人来得晚，不过她没打算说。
他神色赧然，明显后悔了。
她再接再厉：“你知道我姐姐随身带着一条牛仔裤吗？那是她十六岁时买的第一条奢牌牛仔裤。她跟我说，艺人要对得起自己的工作，保持形象就是她最基本的工作，她会永远带着这条牛仔裤，能随时穿上这条裤子就是她的人生箴言。”
他越听脸色越差，怔怔地盯着垃圾桶发呆，漆黑的双眸里似乎冒着火。
她安慰说：“不要紧，你还年轻，新陈代谢高，以后注——”
话音未落，他嚯地起身、箭步冲进洗手间，闻兮只能听到水声和呕吐声。
嚯！这就催吐啦？也够狠的。
许久，他拿着毛巾边擦嘴边走过来，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走吧。”
嗯？
她愣愣的：“去哪儿？”
他咬牙切齿：“走，跟我出去买条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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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嘉南戴着鸭舌帽，身着深色T恤和长裤，脖子上戴着夸张骷髅项链，低调中透着一丢丢嚣张。再加上一米九的身高，腿长手长，哪怕看不清脸，依然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她陪太子逛了一下午，终于买到一条他满意的牛仔裤。
版型很好，但也确实挑人。
可他腿真长啊，比例极佳，随便穿都好看。
他信誓旦旦地和她说：“你等着，我今天21岁，等我31、41的时候，我一定还能穿上。”
“好，十年、二十年后我来检查。”
他从镜子里看她，英挺的眼眸充满简易的光芒。
可闻兮想的是，不用十年二十年，顶多一两年，小少爷可能就热情褪去、不想再演戏了吧？
他正要买单，顿了顿，对闻兮说：“你刚才看的哪件？一起买了吧，当是我送你的谢礼。”
闻兮一怔。
刚才等他试衣服的时候，她四处看了看，碰见一条喜欢的连衣裙。
拿起来比划了下，虽然很好看，可是一看吊牌，吓得差点丢出去。
这家奢侈品太贵了，不适合她这种穷鬼。
这算是，员工福利吗？
黄嘉南让BA拿她的号，她换完以后出来一看，真是，人靠衣装啊。
剪裁利落、版型挺阔，不愧是奢牌。
闻兮暗暗下决心：“我也要保持身材，二十年后也要穿得上这条裙子。”
黄嘉南结完账回来，正好听到她这句自言自语，眉峰一挑：“你又不是明星，为什么要保持身材？”
“女孩子当然要保持身材啊。”
他哂笑一声，随口说道：“那是现代社会给女孩子的规训，让你过分重视外表而忽略其他，别被PUA哦。”
他说话的时候眉目英挺，神色坚定。
闻兮一直觉得他虽然和她同龄，但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没想到他的想法比她这个社畜要有深度。
她忽然就不想要这条裙子了：“这么贵的奢侈品，这么高的价格，不太适合我。”
他走过来，和她一起看向镜中的他们——
二人俊男美女——唔，她怎么说也是国民女神许莱兮的亲妹妹，多少算个美女吧——居然很和谐。
他说：“又不是让你省吃俭用被奢侈品割韭菜，这是我送你的，不用在意价格。”
好吧，那她勉为其难收下。
她回试衣间换回原来的衣服，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BA和黄嘉南说：“这位先生，你刚才说的话好有道理啊，如果现在社会上男男女女有你这样成熟的想法，女孩子的处境一定会好很多。”
黄嘉南没回答，但是闻兮能脑补出他得意的神情。
紧接着，那位BA又说：“你三观这么正，外形条件又这么好，你应该出道、去当明星啊。”
某位小湖笔：“……”
闻兮差点笑晕在试衣间，他已经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