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魔丸

    “王上,那个小和尚又来妖王殿门外候着了,小妖们怎么也赶不走。”无弦的声音从内殿门外传来。

    内殿中,花不留坐在床榻边缘,正替昏睡的青璃掖被角。对于无弦的话,只回应道:“不用理会。”

    “是。”

    *

    时间如流水般由高至低缓缓流逝,有人试图伸手去留住它,却只能任由它从指缝间无情溜走。

    青璃已经昏睡了八月之久,花不留陪伴她身侧,日日守候,只盼她能早日苏醒。

    他寻了医墨几次,对于这种脉象无异常的异象,医墨也表示无可奈何。

    随着青璃平坦的小腹愈发隆起,花不留内心变得越发焦灼。若是临产之前青璃还未苏醒,那她和腹中的孩儿定会有危险。

    忘尘在前几个月还能日日来妖王殿门外等候青璃,近些时日许是因为已打算放弃,忘尘并未再闯妖界。

    “无弦!”花不留将妖力输送至青璃体内,以此维护她日渐消瘦的身体。

    无弦应声,推门而入,垂眸向花不留行礼:“在。”

    花不留轻扫无弦低垂的面颊,语气冷冽:“最近忘尘没有再来?”

    无弦点头:“已三月有余,许是已经没了耐心。”

    花不留不置可否:“没耐心?谁又说得准。”

    他从床沿边起身,双手环着胸抬步朝门外走:“你且好好替本座守着,本座去一趟魔界请师兄帮帮忙。”

    “是。”无弦点头,内心却并不抱有希望。

    他认为,魔尊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主。

    *

    羞花国,忘尘一袭及肩短发跪坐在成郁床边,他低垂着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安子跪在他身侧,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试图去擦,却发现眼泪越流越多。

    床榻上,成郁面无血色,就这样双手放于腹部,安静平躺着。

    小安子忍不住哽咽道:“太子,皇上已经昏迷三个多月了,如今他的身体愈发消瘦,若是再不苏醒,奴才恐怕他......”

    小安子之后的话断不敢再说,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忘尘并未回话。他紧抿薄唇,神色尽显疲惫。

    最近几月他除了上早朝、批阅奏折,就是来成郁床旁候着。

    纵使他已经施法将成郁的生命体征稳定住,却还是没办法解决成郁这几月不吃不喝,日渐消瘦的状况。

    如今成郁呼吸越来越弱,似乎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小安子见忘尘这副模样,心疼不已。

    太子好不容易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团聚,却好景不长。

    皇上大限已至,早已回天乏力。若不是太子有法术傍身,估计皇上早已落了气。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躺着的人有了动静。

    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互从对方面上看出欣喜。

    “皇上!”小安子忙用膝盖挪步上前,嗓音带着哭腔。

    成郁似乎听到了声,轻抬沉重的眼皮,视线从模糊逐渐转为清晰。

    入眼他的是忘尘轻蹙眉头的模样以及小安子红肿的眼眶。

    “朕......”成郁嗓子干疼,他试图说话,却发现已经沙哑得几近无声。

    “您先别说话。”忘尘出声安抚,他站起身子在不远处的案桌上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坐至床沿,将成郁缓缓扶起,“喝点水。”

    成郁眼眶瞬间染红,他喝下水,嗓子逐渐得到温润:“父皇时日无多,只希望在最后关头能帮你一点忙。你若要父皇的心头血,父皇便拿给你。父皇只希望你能同普通人般,在最后唤我一声‘爹’。”

    忘尘从未唤过这个字,一时间未有回应,只道:“您好好歇息,定能痊愈。”

    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这一次,他撒了谎。

    也罢,他早已不是出家之人。

    成郁自己的身体自己怎会不清楚,如今他就是坐起身来都吃力的紧。

    他轻叹一声:“你忘了答应过父皇的事了吗?朕给你古书,你继承朕的皇位。”

    “未曾忘过。”忘尘垂眸回应。

    “那便好。”成郁心里的大石放下,“闭月国皇上那日来我羞花国,并未从古书上有所收获。如今青璃未剥离妖丹,她可还好?”

    忘尘面色一紧,想到青璃一袭白发的模样,紧了紧拳头,又忽然松开。

    他垂眸回话:“她很好。”

    “那便好。”成郁点头,他揉了揉眉心驱赶二人,“宫中事务繁忙,你们暂且退下吧,朕想好好歇息。”

    “是。”

    “喳。”

    待二人退出寝殿,成郁从枕头底下拿出玉佩和信封,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将玉佩和信封放至自己的胸口处,轻声道:“婉儿,我这就来同你团聚。”

    ......

    羞花国天启一百一十九年,皇帝成郁,崩。

    举国上下悲痛不已,好在新皇登基,及时稳定朝纲,改国号为——悦璃。

    忘尘披麻戴孝跪守在皇陵前,手中握着装有鲜红色液体的琉璃瓶。

    他面色凝重,眼中闪过悲痛。

    他不明白,为何成郁能傻得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在他将二人骗出寝殿之后,竟自行剜心取心头血。

    小安子跪在一旁,额头碰地,迟迟未起。

    他定会助新皇在这龙椅之上,坐得稳当。

    *

    昆仑山玉宁宗,此时正被水神带着一千名仙兵团团包围。

    宁辰负手立于玉宁宗大门口,抬头与飞停至半空中的水神对视,毫无惧意:“不知我玉宁宗何时得罪了天界之人,须得上神如此大动干戈?”

    水神沉着脸,语带怒意:“交出清禾,本上神即刻离开。”

    “清禾?”宁辰神色骤冷,“清禾仙子无缘无故来我凡间干扰月尘仙子历劫,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报杀父之仇的呢。”

    杀父之仇?

    这昆仑山的人说话竟如此猖狂。

    水神冷哼一声:“本上神便是她的父亲,劳烦这位仙尊放了她,我自会将她带回天界好好管教。”

    宁辰有些意外:“既然如此,那这位上神,请一定要好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别将她放出来乱咬人。”

    语落,宁辰变出玉葫芦,施起法诀。随着一道蓝光从玉葫芦中闪出,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地上。

    清禾面色憔悴,紧捂胸口跌坐在地,她背对水神,抬头看宁辰的眼神中还带有狠厉:“月尘不过是个破坏人姻缘的第三者,为何你们一个个都帮着她?无论如何,本仙子定不会让她好过!她现在哪里?若是你告知于我,我可饶你一命。”

    宁辰连个正眼都没给清禾,他视线落在清禾身后,忽然嗤笑一声:“这位上神,记得可要好、好、管、教!”

    “清禾,休得无礼!”水神面上挂不住,朝清禾怒斥。

    清禾一阵错愣,急急回头:“爹爹?”

    水神抬手施法,一道蓝光将清禾包围,直直将她带至自己身侧。他冷眸训斥:“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宁辰目送众人离开,提起的心猛然落下。他后退两步,止不住担忧青璃。

    也不知道她情况究竟如何了,但她与花不留已私定终身,自己断不可贸然前去打扰。

    *

    整个魔界被座座黑山所围,魔尊殿地处最高的一处黑石山,山上枯木从生,常飞沙走石。

    花不留从妖界直达魔尊殿,他刚飞致门外,见一名赤衣男子手中拿着燕子风筝从殿内奔跑而出,笑得满目灿烂,眉宇间尽显温柔,魅惑众生。

    紧接着,琼笼飞身追来:“赤渊!别跑这么快,小心摔着!”

    赤渊笑容瞬间被不满所替代,他单手叉腰,回头埋怨道:“你一个天上飞的追不到我这个地上跑的,还叫我慢点?琼笼,你可真笨!”

    琼笼飞近赤渊,一把环住他的腰,将他带入自己怀中。

    他勾着唇凑近赤渊,在他耳边轻声低喃:“宝贝,你敢说本尊笨?”

    赤渊面色瞬间从耳根红到脖颈,反应过来后一把将琼笼推开:“还在外面,别闹!琼笼,我要去放风筝。”

    “好好好,都依你。”琼笼轻笑两声,眼中尽是宠溺。

    “咳咳!”花不留在他们身后,被二人的互动弄得头皮发麻,他抬手虚掩下唇,出声提醒道,“师兄,我这么一个大活妖还在附近呢,你难道看不到?”

    赤渊一惊,拿着风筝转身看来:“花不留?”

    “本尊可以当作没看到。”琼笼单手环上赤渊的腰,对花不留轻挑剑眉:“又有何事?”

    花不留经此提醒,想起正事,忙急色道:“青璃化妖之后身子变得十分虚弱,不知为何又忽的昏迷不醒,就连她身后的羽翼也未完全长开。”

    她如今还未完全化身为妖,若是还不醒过来,她与腹中孩儿定会出事。

    琼笼了然,他轻拍赤渊肩膀,柔声说:“宝贝,你先去放风筝,本尊一会儿就来寻你。”

    “嗯。”赤渊知道二人所说定是正事,他不便留在此处旁听,缓缓点头,拎着风筝走远。

    琼笼负手转身,丢下一句:“随本尊来。”

    花不留紧跟琼笼进入魔尊殿。

    殿内黑石桌旁,二人相对而坐。

    琼笼摊开手掌,四方黑雾瞬间围绕成一团。待黑雾散去,掌中多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此乃堕魔丸。四色灵石乃魔物,此丸能滋养她的灵魂,从而将她的意识唤醒。只是,以她如今的妖身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此丸的魔力。”

    花不留拿过堕魔丸,面色沉重:“若是她未能承受得住,又当如何?”

    琼笼面无表情,薄唇轻启:“堕魔。”

    花不留下意识收紧堕魔丸:“对她腹中的胎儿可有影响?”

    胎儿?

    琼笼面露诧异,眸中散发精光,转瞬即逝:“并无影响。”

    花不留一脸严肃,缓缓起身:“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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