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琉璃花盛开遍地，穿插而过的小溪水清亮透彻。
“青璃！”一个小精灵拎着木桶，扑闪翅膀，迅速朝蹲在小溪边背对自己的红色身影飞去。
青璃身着妖界婢女服，袖口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她手中拿着一个七彩琉璃瓶，在琉璃花前耐心采集甘露。
听见有小精灵唤她名字，青璃回眸轻笑：“小花？怎么了？”
小花围绕在青璃身边迅速旋转两圈停下：“王上在寻你，你快回妖王殿！”
“可知何事？”青璃起身抖了抖裙摆，将琉璃瓶盖好塞进斜挎布包内。
这是她近日利用空闲时间手工缝制的，专为装花不留那厚重的册子，如今放点其他小物件进去倒也方便许多。
小精灵摇头：“王上在发怒，应当不会是好事。”
“……”发怒？青璃轻叹一声，迈步朝妖王殿而去。
这几日自己学习小册内容的认真程度堪比当年高考，她做的一切皆是按照小册来，应当不会是自己这边的环节出了什么问题。
究竟有何事？
这花孔雀性格真可谓是飘忽不定。
妖王殿门口，花不留双手环胸，面色阴沉。
见青璃的身影落入他的视线，花不留将指尖捏着的几根头发怒举在她面前：“青璃！本座且问你，为何本座的床上有你的头发？！”
要知道他花不留有洁癖，怎么能容忍这种东西！
无弦在花不留身后垂眸，额间沁出冷汗。
“头发？”青璃心里咯噔直跳，她迅速靠近花不留，将他指尖的头发一把夺过，“王上，可不能冤枉好人呐，您怎就确定这是我的头发？”
花不留眉头紧蹙：“别想狡辩，今晨本座回来，刚好见你出本座的寝殿！”
昨日他去魔界有要事寻琼笼，夜里便没回妖界。
未曾想，这青璃竟如此大胆，胆敢睡在自己的床上！
无弦瞳孔震惊，迅速抬眸看向青璃。
青璃心虚不已。
是，她昨晚确实出于好奇喝了口七彩琉璃花的甘露。她发誓，仅仅一口，后劲儿竟如此之大，她不多时便在替花不留整理房间的时候睡死过去。
好在今晨起床花不留还未回妖界，她本以为整理好床铺便能瞒天过海，结果，因这两根头发给漏了馅！
见面前女子的娇俏小脸上浮现出心虚，花不留从鼻孔内“哼”出一声：“青璃公主，你也在本座身边当了好几天差了，怎还如此不懂礼数？无弦，将她压致刑妖堂好好长长记性。”
“刑妖堂？”这一听就是惩罚妖怪的地方，见无弦面带歉意就要来抓她，她慌忙后退，“这如何使得，王上，您听我狡辩！”
“哦？狡辩？”花不留剑眉轻挑，抬手制止无弦的下一步行动。
无弦松气，忙后退一旁。
青璃立马从挎包内拿出甘露递向花不留，换上一脸狗腿模样：“口误，不是狡辩，是解释。昨日我不小心喝了一口琉璃甘露，未曾想这酒精度数竟如此之高，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往你床上倒的。”
“……”
不小心？
酒精浓度？
花不留蹙眉接过，“如此说来，倒真不是故意的。如今你还是凡人之躯，又如何能承受得了我妖界的琉璃甘露？”
感情这琉璃甘露人类一喝就醉，跟她一杯倒毫无干系，青璃了然：“那这刑妖堂……”
“去。”花不留薄唇轻吐，双手环胸率先开路。
“……”如今这花不留是妖界老大，青璃只得认命。她紧跟其后，试探性问，“不知是去做什么？”
“关押你。”花不留勾着唇继续走。
“……”青璃却因这话停下脚步，脑子里瞬间闪过满清十大酷刑，“这、这大可不必，我在岗期间也算是兢兢业业，只因这小小的无知过错就、就对我上酷刑，外人知晓了该如何毁你万妖之王的名声？”
“聒噪！”花不留停下脚步催促，“本座不会同你这半妖计较，还不快跟上。”
“半妖？”青璃撇嘴，忙朝他追去。
*
刑妖堂——
不似妖界普遍的琉璃仙境，此地暗红诡异，长长一条路，两侧长满荆棘，通往远方，好似看不到尽头。
荆棘缠绕铁门，两侧分别拼起一个个牢笼，笼中关押着各色模样的妖怪，他们面目狰狞，痛苦腐蚀之刑使得他们哀嚎声不断，却因见到花不留的到来戛然而止。
青璃左右转头，好奇打量，刺目的红激得她浑身汗毛直起，心脏也跟着战栗。
花不留感受到身旁人的轻叹声，睨眼侧目：“这些都是犯了错的恶妖，只要是被本座抓回来的，定永无宁日。”
青璃一怔：“这些恶妖都是你关押的？”
“嗯。”花不留颔首，“我妖界的名声皆是被他们所败，也因此，人间修仙道士和我妖界如此剑拔弩张、水火不容。如今就连本座的妹妹也被宁辰关入锁妖塔。不到万不得已，本座并不想大开杀戒，可如今看来，强闯昆仑山是迟早的事。”
“可既是误会，你若强闯，岂不是坐实了你万妖之王品行恶劣的罪名？”青璃跟随花不留，缓步在刑妖堂内行走。
花不留负手停步：“锁妖塔内的情况不比我刑妖堂好上多少，断然拖不得。你看，这是被恶妖附身的人类。这恶妖本是个被误关入锁妖塔内的善妖，昆仑山弟子疏忽而从锁妖塔内逃出，如今却已变成只会附身于人吸其精血的恶妖。”
青璃也停下脚步，她随花不留的视线向其中一个牢笼看去：“这是……刀疤脸？”
“怎么，你认识？”花不留挑眉。
“此人作恶多端，不是什么好东西。”青璃冷着脸应。
原来他竟被花不留给抓了回来，简直是大快人心。
“嗯。”花不留转身，开始往出口走，“本座之所以带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你化妖之日或许会因走火入魔而为恶，此乃警告。若是你成为恶妖，刑妖堂便是你今后的家。”
没想到还有走火入魔这一说法，青璃点头表示明白，“本公主如此善良，定不会成为恶妖。若是真变成恶妖，那我主动来这刑妖堂，接受酷刑。”
“这几日相处，本座知道你心善，但这走火入魔并不会受你控制。”花不留视线若有似无地落至青璃侧脸，“你倒是胆大。区区人类，初来我妖界不害怕也就罢了，见了如此场景竟也能面不改色，你难道并非是落入六道轮回的凡人？”
他在试探自己？
青璃不明白他这话究竟有何深意，只能随意找个借口：“我从小就胆大，不害怕很正常。”
“是吗？”花不留虽有狐疑，却终是没再说什么。
青璃真身乃四色灵石，不知她是真失忆还是在这里同自己装。
也罢，若是真有记忆，又怎会甘愿屈身在妖界做个小小婢女。
*
这日清晨，青璃又在小溪边采集琉璃甘露，见小花来回穿梭于溪花之间，青璃急忙叫住她：“小花！你可知王上妹妹的事？”
小花停下忙碌的身影，飞身至青璃面前：“花锦公主？她真的可好了，每日清晨皆会同你一样替我们采集琉璃甘露。可是，她一月前去了趟凡间就再也没有回来。”
“哦……”如此说来，花不留的话倒是不假。
妖亦有善有恶。
思及此，青璃收好琉璃瓶，起身拎着裙摆朝妖王殿奔去。
“花不留！”青璃人未至声先到。
花不留侧躺在王座之上，抬头慢品琉璃甘露，见青璃如此莽撞，他起身轻放酒杯，洋装呵斥：“胆子倒是愈来愈大了，本座的名讳你随口就叫？”
青璃冲进大殿，在花不留面前停下，大喘粗气说：“你不用大开杀戒，我有办法救花锦！”
若是他答应，一来，她可以离开妖界直接去昆仑山。二来，可问宁辰有无剥离妖丹之法，她根本就不用化妖。
花不留定也有剥离妖丹的方法，可他不可能帮自己剥离妖丹。虽不知为何，但他似乎有意将自己留在妖界。
“是何办法？”花不留目光一凝。
“送我去昆仑山，我让宁辰将她放了。”青璃觉得嗓子有些干，就着花不留桌上的酒杯一口喝下。
花不留盯着青璃红润的嘴唇，眸色一动：“你竟还有离开妖界的想法？”
“不想离开。”青璃放下酒杯，双手环于胸前，眼带嚣张俯视花不留，“我这是为了救你妹妹，你敢不敢赌？”
见青璃神色自若，花不留眸光暗诲：“你可知你喝的是本座的酒杯？”
青璃一僵：“我是避开你喝过的位置喝的，况且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这都不是重点，我就问你要不要赌？”
“……”他花不留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女子，他思索片刻，薄唇轻启，“只要能救花锦，赌又何妨？”
“成！那便走吧！”青璃拍拍裙摆，示意花不留起身。
花不留却不着急，他眼神闪过邪魅：“你别觉得离开这妖界你就自由了，你体内的妖丹，无人能剥离得了。”
青璃震愣，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恢复神色：“剥离不了就做这妖又有何妨？我无所畏惧。”
“妖界才是你的归属，待花锦回归妖界，本座会接你回来。”花不留起身，轻甩衣袖越过青璃，“走吧。”
青璃刚迈步，无弦一脸焦急地闯入大殿：“王上！昆仑山的宁辰仙尊协同云烟寺的忘尘圣僧破除结界，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