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煜深

    倾城国皇宫,御书房内。

    檀香丝绕,迷雾缭绕。

    金凌鸢一袭龙袍加身,慵懒地侧卧在御案旁的软榻上,他墨色青丝倾泻而下,肆意妄为地侵占着一方榻落。

    他如玉般的指尖捏着一幅简易人物画像。盯着画像,他面色幽沉,眼神也蒙上凉意:“寻到了吗?”

    影冥低身跪坐案桌旁为其斟茶:“影冥无能,还未寻到。”

    金凌鸢从软榻上直起身体,端起茶杯,缓缓细品:“不过一个三岁模样的小儿,能跑去哪里?”

    这还是苏月尘离宫前拜托自己寻的人。她当时让自己寻找一个身着红色肚兜的三岁小儿,还为此描了这副人物画像。

    金凌鸢认得此人,这是司命身边的小仙童。

    看着手中火火的画像,金凌鸢顿觉一阵头疼,这小破孩灵力不济为何还偷偷下凡间:“你继续加派人手去寻,顺便将鬼宿叫进来。”

    “是。”影冥起身行了个礼便退出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影冥一眼便瞧见不远处站得规规矩矩的背影,他快步走至鬼宿身后,伸出手掌轻拍他的后背:“皇上命你进去一趟。”

    鬼宿面色一如既往地淡漠。他转过身,眼神淡淡扫过试图吓自己的罪魁祸首,随后自然移开,抬步朝御书房走去。其间,他并未说过一句话,只留给影冥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影冥顿时瞪着双眼不满嘀咕:“这臭小子,好歹尊重一下前辈吧!”

    鬼宿忽视掉影冥的无能狂怒,推门而入。

    他走近金凌鸢,低身行礼:“皇上。”

    金凌鸢此时已坐至御案旁,用毛笔在宣纸上作图:“朱雀七星宿之间能相互感应,朕画上其余五星宿的大致方位,你拿上这副图出宫去寻。”

    “五星宿?”除了自己之外应当还有六人才是。

    金凌鸢描画了一副简易朱雀图,在朱雀之尾抬笔写上“轸宿”二字:“朕前年便已寻得轸宿,她如今在太医院当差。”

    语落,他又抬笔在雀头写上“鬼宿”:“七星宿额间均有相应字样的标识。朕有诸多不便,望你能尽早帮朕寻到其余五人。”

    待墨迹干涸,金凌鸢将画纸卷起,与其余五枚赤玉戒一同交至鬼宿手上:“切记,无论男女,成年前偶有腹痛之感,成年当晚会有如你那日一般的症状。最主要的是,他们额间仅有你我可见隐隐闪烁的赤光。”

    鬼宿面色严肃,伸出双手接过画卷及赤玉戒:“是。”

    待鬼宿离开,金凌鸢满是疲惫地靠躺至软榻上。他伸出右手,轻揉眉间,思绪渐渐放空。

    虽说希望鬼宿能尽早寻到其余五位星宿,可金凌鸢心里清楚,他下凡三年有余,这才寻得其二,属实并非易事。

    如今金凌鸢身为倾城国皇帝,比起寻找七星宿,更多的却是处理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

    作为皇帝,他须得担负守护江山的责任,见百姓安居乐业,他便心安。

    可朱雀神兽神陨,被其镇压在南荒地宫的穷奇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它试图突破南荒界,来到距离此地最近的人间。届时,人间将会大乱。

    寻得朱雀七星宿刻不容缓,他必须早日完成使命,回归天界,帮助父帝查找赤渊的下落。

    看来他不能仅靠鬼宿一人之力,自己也需得抽出空闲继续去寻。

    至于旁的事......还是暂且不去想罢。

    *

    沉鱼国,乘龙殿内,刚下早朝便笙歌艳舞,浓香缭绕。

    穆腾作为使节回宫,一众歌舞姬退至一旁,未得季煜深的吩咐,她们不敢贸然离开。

    穆腾颤颤巍巍地跪在大殿正中,抬手轻擦额角的虚汗:“皇上,属下已将郡主安置锦绣宫,此刻需要召见吗?”

    季煜深一袭大红色龙纹锦袍,随意侧靠在龙椅榻上,颇为妩媚。他伸手轻勾胸前的一缕墨色青丝,放置指尖细细把玩。

    “哦?朕那素未谋面的甥女终于到了,李公公,前去传召吧。”他狭长的眼眸扫视了一瞬穆腾,略显邪魅,声音虽拖长却并不显女气。

    李公公站在季煜深身侧,恭敬地鞠躬应到:“奴才这就去。”

    待李公公离开,季煜深似是才想起正事。他停下指尖的动作,一改慵懒状态,眼神变得犀利无比:“金凌鸢对待苏月尘的态度如何?”

    “以属下近日的观察,这金凌鸢对郡主确实有意,但郡主对他态度却极其冷淡。她对金凌鸢的态度还不如身边的侍卫热情。”

    季煜深抓到重点,唇角轻勾:“哦?哪个侍卫?”

    “是郡主的贴身侍卫。说起来,那个侍卫额头上也有一个胎记......”

    “啪!”季煜深猛拍龙椅扶手,眼眸染上怒意。

    穆腾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属下不是故意的,请皇上恕罪!”

    额上胎记之事,一直是季煜深的心头刺。从小到大,他为此遭受了许许多多同龄人的嘲讽。

    季煜深眼中怒火未减,阴沉着脸冷声道:“再敢胡说,朕割了你的舌头。”

    穆腾跪趴在地,将头埋得极低,他尽量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恭敬回话:“是。”

    “行了行了。”季煜深躺回龙榻,逐渐恢复成往常的妖艳神态,“朕且问你,这一路上可有何奇闻异事?”

    穆滕缓缓直起腰身,低垂着眉眼回话:“属下同月尘郡主在松木山林碰上一只蜘蛛妖,幸得一位捉妖大师相救。”

    “蜘蛛妖?”季煜深剑眉轻挑,眼眸微眯,“这人间奇闻异事朕倒是听闻不少,却从未碰得上。看来这传闻中的万妖之王果真连他手下的小喽啰也管不住了?”

    穆滕并不了解这六界奇闻异事,他只能保持沉默,认真倾听季煜深的自言自语。

    “穆滕,你说……朕这额间的胎记究竟是何意?妖怪?魔族?亦或是神仙?”

    在季煜深的语气中,穆滕听不出喜怒。他只是缓缓摇头,不敢再贸然回话。这位爷当真是喜怒无常。

    见穆滕如此胆小怕事,季煜深忽的呵呵直笑:“当真以为朕会割了你的舌头?”

    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使得穆滕额间的冷汗瞬间浸湿双侧的鬓发,他抬袖轻拭:“皇上,若是您想要属下的命,属下都会毫不犹豫奉上。要不是您当年在太虚山上救了属下一命,属下也没机会在这里为您分忧解难了。”

    “嗯。”对于穆滕的回答,季煜深很是满意,“那你就回答朕,朕那便宜甥女身边的侍卫,额间的胎记是何模样?”

    豁出去了!穆滕一副英勇就义的态度 ,认真开口回答季煜深的问题:“他额间是一个‘井’字。对了,属下突然想起,金凌鸢身边有个侍卫额间也有类似胎记,是个‘鬼’字。说来也奇怪,他们分别叫井宿、鬼宿。”

    “呵呵呵……”季煜深从龙榻上缓缓起身,伸出如白玉般的指尖,轻轻抚摸上自己额间的那个暗红色胎记,意味不明地低喃,“原来不止朕一个异类。你说,朕是否应当更个名了。”

    此时,李公公从殿外匆匆行至季煜深身侧,朝他低声道:“皇上,郡主到了。”

    “嗯,宣。”季煜深唇角勾笑,眼中却毫无情意。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袍,遂又坐至龙椅之上。

    只见苏月尘一袭鹅黄色天蚕丝长裙,因潇洒前行而使得裙摆随风摆动,这为她倾城之姿增添了些许俏皮。

    跟在她身边一青一白的两道身影,一个如俏皮的邻家女孩,一个气质超尘拔俗,散发随意而下,宛如天上谪仙。

    季煜深在逐渐靠近的三人身上迅速扫视,最终将视线停至井宿的额间。

    见他额间的“井”字隐隐泛着赤光,季煜深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唇角勾起怎么也压抑不下去的媚笑。比起井宿额间的字,他似乎对这个宛若天仙的人更感兴趣呢。

    井宿意识到季煜深对自己的大胆打量,眉头轻皱,眼神不经意间与季煜深那深邃的眼眸对视而上。井宿不喜欢他过于直白的眼神,随即视线上移,内心猛地一震,这季煜深的额间……

    “柳宿?”苏月尘的疑问声在井宿耳边响起。

    “嗯。”随着井宿的轻应,三人到达大殿正中,停下脚步,直直而立。

    “民女参见皇上!”

    “草民参见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

    三人异口同声,齐齐在季煜深面前跪下。

    “都起来吧。”季煜深随意慵懒的嗓音回旋在大殿内,语落,他朝着大殿旁一直低眉顺眼的众歌舞姬挥手,“你们退下,切记,不该说的话要烂在骨子里。”

    “是。”众歌舞姬柔声回应。

    苏月尘同井宿及秀荷起了身,不卑不亢。

    穆滕也跟着站起身子,含着胸跟在众歌舞姬身后一同退出乘龙殿。

    偌大的乘龙殿金壁亮堂,那白玉石所砌而成的大殿,宛若天宫美景。

    季煜深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侧靠在龙椅之上。他单手支撑着一侧下颌,轻笑着朝苏月尘开口:“苏月尘?今后叫朕舅父即可。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都可同舅父讲,这今后啊,沉鱼国才是你真正的家。”

    季煜深的话苏月尘听明白了,她轻抬眼眸,一脸职业假笑:“好的,舅父。月尘定会乖乖听话。”

    毕竟跟他不熟,且是金凌鸢最大的劲敌,苏月尘对他并无多少好感。可他额间的“柳”字却不假。看样子,她还是得好好同季煜深套近乎。

    “月尘,你旁边的这位公子是......”季煜深明知故问,眼神尽显邪魅。

    “他是月尘的贴身侍卫,井宿。”不知季煜深为何会这样问,但看他的样子估计是不清楚自己是朱雀七星宿之一。

    井宿薄唇轻抿,虽立于殿堂,却似身处凡尘之外,并未对季煜深的打量有太多反应。

    “当真是个雌雄难辨的绝色佳人。若不是你们说他为侍卫,朕恐已将他当作天上仙,纳入宫中据为己有了呢。”季煜深虽好色,却不滥情,后宫如今亦空无一人,这事天下人皆知。只是没曾想,明知井宿是男子,季煜深还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口头调戏于他。

    井宿轻抬手臂,抱拳行礼:“皇上谬赞了。”他的神色坦然,不卑不亢,不矜不伐。

    “哈哈哈,朕也不跟你们说太过客套的话了。都是一家人,今后皆可不必多礼。”季煜深缓缓从龙椅上起身,抬步朝殿堂正中的几人走近,“已至午时,月尘便与朕一同前去御膳房进膳吧。”

    虽是在同苏月尘说话,季煜深的眼神却一直放在井宿的脸上:“井宿也同朕一起用膳,朕还有问题想要请教你。”

    “是。”

    三人跟在季煜深身后,一同前往御膳房的方向。

    看着如同待宰羔羊,即将羊入虎口的井宿,苏月尘是真的后悔,早知如此她便不该将井宿带入这沉鱼国皇宫。

    井宿看出了她的懊恼,朝她轻轻摇头,用眼神安抚她。

    苏月尘用口型朝他说:实在不行就说你是我的男宠。

    井宿无声轻笑,对她缓缓摇头:无妨。

    井宿并未打算如是做,这毕竟关乎一个未出阁姑娘的名节。况且,这沉鱼国皇帝还能强迫自己这么个大男人不成?

    他打算静观其变。

    苏月尘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之前她在倾城国并未如此觉得。

    或许是金凌鸢对自己太过于放纵。

    金凌鸢这人真当喜欢口是心非,他总是嘴硬,内心却如同德公公说的那般柔软。

    一想到金凌鸢,苏月尘不由得轻笑出声,脸上洋溢出难以忽视的浅笑。

    季煜深走在前方听见动静,眼神犀利地转头看来:“在想何事,可否同舅父分享一二?”

    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苏月尘脸色一僵,大脑飞速旋转,随后生硬道:“月尘只是忽然想到一个冷笑话,舅父想听吗?”

    “冷笑话?”季煜深顿觉兴趣,他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片子在耍什么花样。思及此,他放缓脚步,与苏月尘并肩而行,“你且说说。若是不好笑,那朕便拿你试问。”

    怎的皇帝都喜欢动不动权利压制人?苏月尘暗叹一声,表面却迎合季煜深:“一位掌柜的让店小二替他拿算盘,店小二问‘掌柜的,你算什么东西?’,掌柜的勃然大怒道‘你明天不用来了。’,店小二满是不解‘掌柜的,我问你算什么东西,怎的就让我明天不用来了?’,掌柜的闻言,不再搭理店小二,直接将他赶出了门。”

    “噗。”季煜深还未有所反应,井宿便憋不住先行笑出了声。他的笑犹如昙花一现,却让季煜深深深觉得这天地万物再美也不及博他一笑。

    苏月尘心中警铃大作,她立马打断似是快丢了魂的季煜深:“好笑吗,舅父?”

    季煜深被苏月尘唤回神来,他轻哼一声,甩袖负手,加快步伐越过二人先行离去:“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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