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许久未见,再见依旧如初。
“坐吧,阿烟姐姐,我们都别站着了。”
“好。”
姜烟没有想到要见的人是圆圆,那个她不愿惹上麻烦,救回来又当成了妹妹照顾的人。
“你,我……”
“我这个样子吓到阿烟姐姐了吧?”
姜烟沉默,圆圆自顾自的说着,“没事的,那个毒邓医已经帮我压制住了,只是这个样子变不回去而已,比其她人已经好太多。”毕竟还活着不是吗?
中了醉红颜的人,没有按时服用解药,不规律发作的后果就是全身精血极速生长,就像那未开的花骨朵儿,在未到时节盛开。
透支着宿主的生命,花虽好看,却易枯萎。
“没有,看见你回来还能说话了我真的很开心。”姜烟摇头又接着道,“阿烟姐再给你做好吃的。”
“回来了还走吗?”
“不走了。”
……
姜烟和圆圆刚聊没多久,萧长风就来敲门说要走了。
姜烟依依不舍的道别,“保重。”
“该走了,不能让她们怀疑你。”
萧长风不得已将两人分开。
萧十一送圆圆离开,圆圆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笑着道,“阿烟姐姐,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姜圆。”
生姜的姜,团圆的圆,姜烟的妹妹。
夜深了,树影斑驳,风移影动。
那夜过后。
硝烟已在天空凝结成雪,乌云沉沉似要下坠,都城的氛围越来越沉重,宛如大雪纷飞的前夜。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姜烟不知道萧长风和圆圆在做些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要保守和圆圆认识的这个秘密。
萧长风更忙了,姜烟很是担忧。
就算姜烟不懂政治,她也能感觉到都城好像变了,每日不管白天黑夜,都多了好多官兵在不间断的巡逻,进出城门搜查的更加仔细。
蓦然凉风突起,山雨欲来风满楼。
姜烟听从了萧长风的话,这段时间都住在了张府,二哥也是早出晚归,二伯娘和三伯娘倒是空得很,全部心力都用在了给张松年和姜烟准备聘礼和嫁妆上,总觉得还是不够。
自己家的孩子,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食铺运转正常,冬季天黑的早,为了安全,姜烟将收摊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
本以为日子就能这样安稳下去,然而不日便有从边疆塞外从事贸易的行商带回消息,安庆国可能要和塞外联合起来的部落打仗了。
塞外地区远没有安庆国土辽阔,物产十分有限,加上冬季严寒,小部落联合起来频频骚扰边疆百姓。
边疆百姓苦不堪言,民怨颇多,朝堂现在正在商讨出兵问题,说不定什么时候大军就要开拔。
以吉马部落为首,联合了十三个部族,气势汹汹驻扎在两国边境处,怕是来者不善。
虽没有安庆大军装备精良,实力也不容小觑,各个部族都是草原上的雄鹰,马背上长大的勇士,精通骑射,以小支队骚扰为主,抢夺食物、钱财,抢完就跑,绝不停留。
滑溜的跟个泥鳅一样,让安庆国的边军摸不着尾巴。
“这回又不知道你爹和你二哥要去多久了,真是作孽,这仗要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二伯娘嗑着瓜子叹气道。
姜烟在三伯娘院子处一起商讨折芳斋的经营之事,二伯娘也过来凑个热闹,内堂火炉燃得正旺,烟雾袅袅,煮酒谈今朝。
“都是世道啊!苦的还是老百姓。”
谁说不是呢?古往今来,上位者的博弈、战争、天灾,老百姓最是艰难。
此时,距离都城最近的冮州。
借着夜色掩藏,集结了大量毒蛊人。
七里庄被杀死的鬼使婆只是其中一个,不足一提。
万法会里像这样级别的鬼使婆高达上百个,在七里庄据点被捣毁之时,残余力量早就暗中转移,重新组建新窝点。
“神差听令。”
“在。”
神使整顿好属下,恭敬的请鬼使婆上台发令。
“神主密语,令我等务必要完成大业,敬我真神,乌亚拉!”
“乌亚拉!乌亚拉!”
一众神差高声齐呼,刹那间震天动地。
这片被雪掩埋的山谷,要重新像世人展示它的存在。
“神使。”
“在。”
“去吧,按照计划,莲花的火种,真神在上。”
鬼使婆交给神使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控制毒蛊人的药粉和音笛。
神使们每四人带一队,趁着夜色,秘密出发。
都城的歌舞乐坊依旧灯火通明,琴声悠扬,旋律回响,阵阵欢声笑语,河畔烟花绽放,一场盛大的狂欢开始。
市坊百姓对此毫不在意,每日的穿衣吃饭,才是他们眼底中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市井长巷里就是他们的一生。
天气愈发冷,食铺的客流量开始下落,再做半个月,姜烟决定要休息到来年开春,发了工钱之后,大家就能安安心心过一个好年。
“阿烟姐姐。”
“早啊,小亚也来啦?”
姜烟搓着手取暖回应着小扬,小亚上学堂的日子,过来食铺的时间没有之前多。
冬雪盛行的时节,日照渐微,万物蛰伏。
天冷,就要吃点能暖和的,作为稻米文化的一个代表,酒酿小圆子必须榜上有名。
酒酿的历史悠久,据记载,古者仪狄作酒醪,禹尝之而美,遂疏仪狄。”其中的“酒醪”就是酒酿。
酒酿小圆子特有的聚集桂花的芳香、酒酿的醇厚、圆子的软糯、和白糖的清甜的味道,拥有让人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魔法。
在糯米粉中少量多次加入温水,搅拌成絮状,加入九月份晒好的干桂花后揉成团,分成等大的小剂子。
用温水和面,这样做出来的圆子能更加软糯,口感会更好。
几位婶子也来帮忙,将剂子一个个搓成圆球,手中麻溜的搓着,嘴里话痨着家常,这个是最经典的做法。
红糖加上冰糖,和红枣一起冷水下锅。
水沸后倒入小圆子,煮至浮起。
倒入酒酿,酒酿一定要在小圆子完全煮熟后倒入,倒得太早高温会让酒的香味蒸发掉,就没有那么浓厚醇香。
酒酿是姜烟前几天做的,天气太冷,放在灶台边上温度高一点的地方发酵几天才成。
再淋上少许的水淀粉可以让酒酿圆子更加浓稠。
最后关火时再撒一把干桂花,用余温把桂花的香味逼出,增加层次感。
当一碗碗酒酿小圆子端上桌时,食铺大堂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用酒做的美食,他们还都没有见过。
青花白瓷碗里,圆子团如珍珠,形状饱满,各种香味混合重组,扑鼻醉人,满满的喜人模样。
浓郁的糯米清香糅合了秋天桂花的味道,在这冬天吃上这么一碗,仿佛又踏入了那个黄叶满地的金秋。
吃酒酿小圆子,一定要趁着烫嘴的热度吃为最好,连汤带水一口一个小圆子,任凭被烫的龇牙咧嘴也不肯放下手中的汤勺。
唇齿间糯米、酒酿、桂花的香交融缠绵,从喉滑滑进胃里,一碗酒酿小圆子下肚,从头到脚暖意滋生,洗去寒冬天气的疲劳与冷意,平凡的生活,人间的烟火,足矣抵过的肆虐的寒冬。
“去吧,给小亚也端一碗。”
姜烟忙前顾后的,根本没来的及吃上一口,等终于停下来休息一阵子,也来上了一碗酒酿小圆子。
小亚独自一人在姜烟平日里休息的后院做着课业,天太冷,煤球也不爱往外跑,趴在小亚边上呼呼大睡。
其余人都早已尝过味道,纷纷称赞其绝妙,姜烟和徒弟王润之是最后的,两人一人端着一碗围坐在灶台前吃着。
“你娘最近还好吧?”
姜烟时不时问几句。
以王润之的脾性,姜烟就怕他什么事都憋着不说,一个人扛着,这做人师傅,可不单单是教人技艺。
“好,就是天天念叨着师傅你,还有……”王润之说到这,有点打住。
“还有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男人不要吞吞吐吐的,说话。”
姜烟吃了几口还没听见徒弟接下来的话。
“我娘总想给我相看姑娘。”王润之羞红了脸,和师傅聊这些总感觉怪怪的。
“你也大了,你娘操心这些也是应该的,有没有看上的姑娘?”
说到这,姜烟起了八卦的小心思。
“没有,师傅,我家情况这样,就不连累人家姑娘了。”
王润之低头不敢看姜烟。
“那就是有喜欢的了。”
姜烟一看这情况,那里还能看不出来。
“你都没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你就放弃了,这是懦夫的行为,如果人家姑娘不介意呢?你有没有想过?或者是你一直不开口,你会不会遗憾终生?”
姜烟恨铁不成钢,她的徒弟怎么回事?完全没有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这样,面对未知和喜欢,人总是会胆怯、患得患失。
保持原样,不敢迈出一步,生怕蝴蝶煽动翅膀,就会改变这一切。
“师傅,我……我再想想吧!”
“你好好想,想清楚了再说。”
姜烟拍了拍像鹌鹑一样缩在一起的徒弟,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