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师傅的大概意思就是不会弄出人命，但会让你失去在这里工作的能力。
这挺讨厌，林清月思考了很久在这里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失去行动能力，想了想觉得多半也是打一顿。
“能拒绝吗？”她这么提问。
刘老师傅不说话，用疑惑的眼神看过来，很明显是不可以的。
这就很操蛋。
她不喜欢这种事情。
特别是当她看出刘老师傅的表情里面还带了那么点尘埃落定的放松之后。
凭心而论，刘老师傅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是比较凄惨的，他年纪在这时代真的挺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年轻时期过度劳累，导致他有着各种不小的毛病。
现在就这样子躺在那里，两条胳膊还没有好起来，对方下手轻重林清月不知道，但林清月能够猜到在事情结束之前，刘老师傅是不能够回去的。
这里的环境也挺冷清，刘老师傅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有本事的那种人，他年纪轻轻就有了一门手艺能够养活自己，这门手艺能够让他一个人的情况下活的挺好。
一直以来他也挺体面，起码在自己见到的那些日子以来，他都可以说是一个体面人。
他也是挺自豪这一点的，不然也不会在前段时间还能加入自己和刘二莫名其妙的小矛盾里面，还和自己比了一场。
对方这段时间对自己态度也很好。
“你接下来怎么办？”林清月这样问刘老师傅。
老师傅说：“就先这样吧，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权贵的一点力量落到普通人头上是根本无法承受的，在现代还可以去报警，在这个时代是绝对没有用的。
林清月离开了。
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
商师榷让人跟着自己一起走，林清月拒绝，她不想变成活靶子。
但保险起见最近她不怎么回家了，就在猪场待着，出了猪场就去看自己选中的小猪。
小猪肉眼可见肥了一圈，特别是绝育那两个，比另外两个更加容易长胖。
商师榷还是拒绝现在卖酒，他拿出一部分钱，买断这个东西，让林清月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
还钱是背着林三去的，林清月一言不发，走到借钱的地方，把欠的钱还了回去。
做出了这个选择，接下来还是养猪。
只有在还钱之后还被对面的公子让人喊过去一趟，林清月拒绝出门，她又不是傻子。
对面又喊了几次，她还是拒绝了。
养猪场里面开始陆陆续续少人，硬着头皮撑着的人有，但很少。
特别是当对方很容易盯上自己一家老小的时候，所谓的和养猪场共存亡的心就死掉了。
大家还要吃饭呐。
就算普通人花销再低，吃的再少，也是要吃饭的呀。
普通人其实追求的东西都很简单，就是有一个养家糊口的工作，然后就是让家里面的人不要饿肚子，如果可以的话，再稍稍攒下一点点家业就更好了，谁都不是天生地样的，都会有自己的儿子女儿，如果可以的话为后代们再留下点什么，就更好了。
普通人是这样的。
林清月也是一个普通人。
但她就死撑。
不是因为自己认识商师榷，也不是因为自己还有一个养猪的梦想。
如果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一个杀猪的人，和他们没有任何不同，自己会妥协吗？
林清月不知道。
但起码现在她是不愿意的。
特别是当她听到的那些不好的消息越来越多。
“王狗子走了，去了对面。”
“李小也走了，他本来也不想去，听说被打了一顿。”
“嘶……又打人？对面眼里真的没有王法了吗？”
“……哪儿有什么王法？对面伸伸手指头就能碾死你，现在只是找人打你一顿，让你从这滚蛋，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
聊着聊着话题就会到林清月身上，如今林清月怎么还不走成了这群人一天想三遍的问题，他们不走是因为他们真的菜，去了对面也拿不到饭碗，家里面要吃饭，就只能硬挺。
当然让他们能坚持到现在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林清月还没走。
要知道林清月杀猪最快了，刘老师傅后面最快的人就是她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等她走了自己再走。
总有人抱着这种念头。
殊不知林清月就是单纯倔。
如此往来又倔了好几天，她意识到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
林清月终究是只能够依靠林清月自己的。
她放下猪，换了身衣服，出门，离开了养猪场，然后在下一刻就被对面的人发现，带到了公子的面前。
公子依旧是个胖子。
看起来和蔼，讲话也挺和蔼，就是手段比较恶心，旁边站着的人还是那个据说是放高利贷的管事。
“林姑娘。”对方这么称呼她。
林清月有一瞬间是有点佩服这人说话的本事的，自己这幅样子对方坚持亲力亲为，还能够对着她喊出姑娘两个字。
不是说自己不是女的。
而是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对方眼里居然也算是个人。
毕竟姑娘形容的对象得是个人类才行。
“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好我之前给你的提议，很多事情都没必要坚持下去，大家都好商量，我也是个文明人，很不喜欢用一些不怎么好的办法，你……也算是有点本事，没必要跟着一家没什么前途的养猪场。”
依旧是一堆废话，林清月拒绝。
她表现得唯唯诺诺，和万千遇到这种事情不知所措的普通人一模一样。
“好吧好吧，所以说真的很烦啊，我也不想来做这种讨人厌的事情，明明这种矛盾都和我没有关系的，”公子嘀嘀咕咕，然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你坚持下去的原因是什么？”
“你……知道商闵的吧。”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已经有证据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但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想弄清楚的是另一件事。”
林清月点头问他：“是为了酿酒？”
公子诧异了一下，然后眼神瞬间明亮起来：“看来你确实知道的不少。”
林清月又不吱声了，她也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商师榷之前说有人因为酒精的缘故盯上自己，然后等了几天没有出事，再然后就在对面起来了一家养猪场。
不惜一切本钱就为了和商师榷对着干。
“你们要这个做什么？”
公子并不回答，只是反问：“是谁？在哪里？你认识？”
林清月说：“是我。”
公子表现得非常诧异。
然后公子暂时离开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他的身边的人，林清月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她只是单纯的发现自己居然出不去了。
想要离开这里就会有人拦着，走不掉，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只能够在这里待着。
林清月回去，找了个地方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公子又回来了，跟着公子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人。
对方拒绝再和林清月交流，而是让几个人把她拉到一边，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盆水，然后用绸缎蘸水打湿之后，把她摁在那里擦脸。
林清月感受到了屈辱。
擦脸还不算，对方一边擦，一边和她说她现在用的东西有多么昂贵。
“这个水是山上的山泉，不能是早上的，也不能是晚上的，得是中午过去，取最中心的水，这样温度也好，用起来也更舒服。”
“取这水的人有三个，每一个都是会水的好手。”
林清月毫无感觉。
对方问她：“姑娘平常如何洗脸？”
林清月：“……”
林清月：“……我用水洗。”
擦完脸之后给她抹上一种香膏，对方也依旧在介绍：“这是山茶花的香膏，一盒小小的香膏，需要用数十斤开的正艳的山茶花，只取花蕊，在正午阳光下曝晒，再通过上百种手段，才能熬制出这么一盒来，能够让人的皮肤更好。”
林清月依旧没有太大感触。
她上辈子现代人，只需要花钱不知道能买到多好的化妆品，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和自己说这个有什么目的。
对方问：“姑娘平时擦什么香膏。”
林清月：“我用水洗。”
对方疑惑，林清月也疑惑：“怎么了吗？我不擦。”
对方于是笑起来。
笑容里面是林清月暂时不明白的意味。
接下来对方端来一碗水让林清月漱口，还拿出刷子让她刷牙，林清月一一笑纳。
只是接下来对方没有再介绍什么。
也没有其他动作。
再然后就是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那边隐约传来饭菜的香味，让林清月这个贫困线，不，温饱线都碰不到的苦逼人士忍不住捂住了饥饿的肚皮。
营养的缺乏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是最痛苦的。
特别是当她是一个穿越者的时候，如果没吃过就算了，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好东西，就不回去想，但是偏偏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就是没有办法吃到。
只能一遍又一遍在梦里面回味，做梦都是吃饭。
睁眼只有盐煮豆子。
食不下咽是日常状态。
见面果然摆了一大桌子东西，桌子很大，从这头放到那头，上面零零散散放了二三十道菜，公子站在另一边，这一次那个放高利贷的管事并不在这里，林清月看了几眼，又看了看别的地方，一时间也没有搞明白这个公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来，坐。”公子这样说着，然后自己先坐下来了，肥胖的肉肉都在旁边晃一晃。
“你不需要紧张，我只是想请你吃一顿饭，然后顺便弄明白一些事情。”
“顺便介绍一下，我姓金，家父，嗯，没什么好说的，家父是个没什么名声的小官儿，我也没什么爱好，除了挣钱就是吃点东西，但我不喜欢喝酒，哈哈哈哈。”
金公子这样说着，林清月搓了搓手指。
“哦。”
“你不问我想知道什么吗？”
林清月：“不问。”
金公子：“为什么？”
林清月：“因为不重要。”
“是的是的，”金公子说：“确实一点都不重要。起码对于目前的你来说可能是这样的。”
然后他开始非常热心地介绍这些菜，起码表现得非常热心，还没说两句又想到了什么，坐了下来，换成一个侍女，还让人把林清月也拉到了桌子面前。
“这里是二十六道菜，最贵的菜花费上百两银子，最便宜的也有几两银子，比如这里一道八板蜜鸭，就是在鸭子还活着的时候给他喂食各种汤料，这样养了三天，再把鸭子宰杀，去毛，肚子里面的内脏掏空，塞成香料和糯米，用蜜糖混在一起蒸熟。”
林清月听着听着，有点好奇这鸭子的味道真的好吃吗？单纯用这些会不会很甜？她上辈子也会看一些美食视频，里面也会做各种菜，也曾经因为一些菜名气很大就去尝试，真的吃到嘴里面觉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
她觉得这鸭子很有可能就是那样的货色。
“这一道菜是冰糖鱼片，看上去完好的鱼身用了完全不一样的七种鱼肉，每一种鱼都价值连城，鱼头，两面鱼身，两面鱼背，两面鱼尾都不一样，味道非常独特，在蒸熟之后在撒上糖液。”
林清月保持面无表情，心里面也忍不住为这种花里胡哨感到震惊。
这是……这是何等的无趣做法。
她有点不理解，这么做鱼真的不会串味儿吗？
这也不停止，后面还有其他品种的菜。
比如酿豆芽，把每一根豆芽头尾去掉，切成一样大小，再把它掏空，里面塞上肉，最后再用锅炒熟。这样每一根豆芽都会充满肉香。
这一道菜林清月不评价，因为她上辈子也看过，是很无聊的一道菜。
如果说前面只是为了所谓的奢侈，后面就是浪费了。
什么杀五百只鸡，只取每一只鸡身上的一小块肉，其余的丢掉。
什么用多少只鸭子杀了熬汤，然后把肉取出来，只把汤留下来炖菜，菜也要最新鲜的，颜色好看，长势也最好。
吃的到肉味，却看不见肉。
很浪费，完全都是为了所谓的气派。
但林清月知道这种情况才是常态。
和商师榷在一起吃饭的那次，表面上那些食物似乎只是很普通，不，只是在自己的眼里很普通，在其他人眼里或许不是。
林清月又想起了自己家里面的盐煮豆子，盐是苦的，豆子也很硬。
一点都不香。
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东西，还有旁边一脸理所当然的金公子和一众人。
林清月：“……”
差一点就要开始仇富了！
她面无表情，又看了看一直在特别认真为自己介绍的侍女，对方表情完美，态度认真，但林清月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她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而是把目光又一次放到这个金公子的头上。
她的脑袋也有点疼了起来，有点疑惑的问他：“我想知道你让人对我说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金公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其他东西：“我虽然不爱喝酒，但是对很多酒也有了不少的了解，毕竟我是一个热爱尝试的人，那天晚上我也路过了，我得承认，我没有见过这种味道。”
“酿酒最需要的东西是粮食，很多很多的粮食，在之前朝廷就因为这个原因把酒给禁掉，你知道吗？”
说到这个他忽然笑了出来：“你应该是知道的，这事儿在民间传的也挺广，你的父亲在赌博之前，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这个消息也很容易打探到。”
“他总是喜欢花几文钱喝最差的酒。”
“但现在不行，现在是不允许的，如今酿酒是最奢靡浪费的事情，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也不喜欢别人糊弄我，你能和我说我是很高兴的，但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金公子这个胖子笑嘻嘻地问：“林姑娘，你真的承认那个酒，是你酿的吗？”
“但据我所知，你是没有那个底气，也没有那个家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