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芯元的生活

    ……

    张小翠抱着肚子,亲眼看着谢家人离开宋家村,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芯元时来运转,又跑回京当贵女了。

    那时候,芯元肯定不会放过她。

    ……

    回家的山路,芯元再也爬不动了,她目光瞥向何水来,还没开口,何水来已经心领神会,在芯元跟前蹲了下来。

    芯元立即趴上去。

    从前何水来背她,芯元还有几分矜持,挺直腰背,胸口并不贴着何水来的后背。

    可今日她太累了,直接趴在了何水来身上。

    何水来身形一僵,他吸了口气,背着芯元爬山。

    芯元趴在何水来肩上,侧头一看,瞧见何水来的耳朵都红了:“你很热吗?”

    “……嗯,今日好一阵忙活,是有点热。”

    “辛苦了你,谢谢你做了一桌饭菜款待我的朋友。”芯元道谢。

    今日这一桌饭,对芯元意义重大。

    她知道谢瑶一片好心,想帮她一把。

    可她跟着谢瑶回去,又能如何?在谢瑶身边姐妹不像姐妹,侍女不像侍女,只怕坏了朋友之情。她也、不可能依靠谢瑶一辈子。

    更何况,当初嫁何水来,虽然是迫不得已,可她既然决定嫁了,就没有再反悔的打算。

    何水来这一顿饭,让谢瑶安了心,也让她在朋友面前稍微有了些底气。

    如今她和谢瑶差距巨大,说她一点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她不想被人同情怜悯。

    “应该的,你这位朋友是真心对你好。”何水来道。

    芯元点头:“嗯。患难之时,方见真情。”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那你……就没想过和她走?”何水来忽然问,他声音有些微不可查的紧张。

    “我怎么会和她走,既然嫁你了,便是你妻子。”芯元道。

    何水来淡淡哦了一声,然后不吭声了。

    芯元有些不满,“你哦什么哦?你也吭个声啊。”

    她这么说,便是心甘情愿给他做媳妇,这木头村夫,就哦了一声。

    哦个鬼啊。

    他倒是也说句好听的话呀。

    譬如说喜欢她,会疼她一辈子!随便什么话,她都爱听。

    “什么声?”何水来不解。

    “……”木头就是木头,永远不可能变成花。

    芯元忍着气,循循善诱:“河水,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

    “说什么?”

    “没什么!”芯元恼火道。

    “……”咋又气上了?她怎么总是气咻咻的,像是树上吃松子的小松鼠。

    ……

    两日后,京城。

    今日韩御史家孙女及笄,邀请了城中不少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前去观礼。

    柳华君和乔若兰相约一同而来。

    两人坐在马车内,柳华君打量着乔若兰的装扮:

    “这身桃粉衣裙,配上珍珠步摇,碧玉发簪,当真娇美。”

    经过近两个月的调教,乔若兰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

    她如今知道了,言多必失,她既然不会文绉绉的说话,就尽量少开口,更不可说粗鲁的话。

    她也知道了,官宦人家夫人小姐装扮,并非身上金银玉器越多越富贵,衣裳越华丽越好,得搭配适宜,恰到好处。

    这一切的改变,都离不开柳华君的指点。

    “多谢柳姐姐,要不是你帮我,我哪里知道这样穿戴?”

    乔若兰捏着嗓子说。

    她刚到乔府那会儿,被各色金银宝石首饰迷花了眼,恨不得全部都戴身上,她又天性喜爱红色、橘色,人便穿得有些花哨。

    母亲怕她伤心,不敢提醒。身边的元宝也是笨丫头,不晓得提醒她。

    幸好,有柳华君相助。

    “谢什么,你我如同姐妹,不必说这些客气话生分了。对了若兰,今日宾客中还有一人你得留心些。”柳华君提醒。

    这些日子乔若兰若是要出门,必然是与柳华君形影不离的。柳华君时常为她引荐、解围,故而乔若兰对柳华君十分信任。

    “谁?”乔若兰立即问。

    “谢瑶。她是宋兰花的好友,听说前日她亲自去了宋家村探望宋兰花。她和宋兰花感情好着呢。”

    乔若兰脸色一变:好个宋兰花,如今都成村妇,嫁给村夫了,竟然还有人惦记,可恶。

    及笄礼后,众小姐去后花园赏花,韩府后花园有一片茉莉花,香飘满园。

    柳华君带着乔若兰,站在树后,指着那群女子中的一人道:“看到了吗?那蓝衣女子便是谢瑶。”

    不多时,谢瑶赏了花,到亭子歇息,乔若兰两人便走了过去。

    谢瑶自然知道她是乔若兰,她起身想走,柳华君却叫住她:“谢娘子 ,一别许久,怎么见了我就想走啊?我哪里得罪了你吗?”柳华君面露委屈。

    见她这幅扮可怜的模样,谢瑶真是想打人。

    “你没有得罪我,我只是刚好要走。”她大大咧咧道。

    柳华君面色一顿,她瞬间又换上笑脸:“娘子,听说你前日去了宋家村,可见到宋兰花了?”

    “什么宋兰花?她现在叫宋芯元,一元复始的元!她如今不是乔家女儿了,可也不是什么宋兰花。”谢瑶立即反驳。

    “好吧,那就是宋芯元,快两个月没见到她了,真有些想她。”柳华君道, “也不知宋姑娘在宋家村过得如何?听说她前阵子成亲了?也不知嫁了个什么样的人?”柳华君问。

    柳华君的意图谢瑶心知肚明,她冷笑:“不劳柳大小姐操心。芯元她过得很好,前日我去宋家村本想带她离开,但是见她过得那么好,便没必要了。”

    柳华君将信将疑,她正要细问,一旁的乔若兰忍不住了:“怎么可能?她在村里怎么可能过得好?天天要煮饭洗衣裳不说,还要干农活,一天下来腿都断了!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乔若兰在宋家村十六年,村子里的生活什么样她最清楚了。

    一天到晚都得干活,她一旦偷懒,张小翠就找她打架。

    芯元虽然嫁人了,不用和张小翠打架,但又能好到哪里去?

    谢瑶暼了乔若兰一眼:“乔小姐,你在宋家村长大,应该知道何水来这个人吧?芯元嫁的就是他。我妹夫是种草药为生,随便在家门口种一片草药,就衣食无忧。没什么农活要芯元做的。可巧,我妹夫又是个爱下厨的,前日我去芯元家,妹夫做了一桌子菜款待我,还真不比我家厨娘差!”

    这话不假,乔若兰知道,何水来虽然性格怪癖,但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听说他卖草药能赚一些钱。不过具体赚多少没人知道。

    “还有啊,芯元在家里没事做,闲着闷,我妹夫特意给她买了一张琴,她没事就弹弹琴,泡泡茶,又没公婆姑嫂伺候,别贴多舒服了!”谢瑶说得眉飞色舞,她故意捡好的说,就是为了气这两人。

    果然,乔若兰、柳华君脸色都变了。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你糊弄谁呢?那何木头又不是傻子,谁愿意娶个祖宗供着!”乔若兰反驳。

    谢瑶不紧不慢道:“乔小姐,你这就不懂了。你觉得芯元不干活像祖宗,可我妹夫把她当仙女啊!芯元长得好,又会琴棋书画,我妹夫就爱听她弹琴!”

    乔若兰气急败坏:“你放屁,对村里人说,弹琴有啥用?不会干活就是废物!哪个女人不需要洗衣煮饭的?她迟早也会做,然后手糙得像树皮!”

    谢瑶轻笑,她朝乔若兰身后看去:“韩夫人,韩小姐你怎么来了?”

    韩夫人等人面色难看,刚才乔若兰一番话,都被她们听到了。

    这乔家的真女儿,真叫人大开眼界啊!这样无教养,不识礼数,即便是乔家亲女儿又如何?还没一个侍女懂规矩。

    “过来看看。”韩夫人看向乔若兰:“还请乔小姐说话慎重些,莫要失了自己身份。”

    乔若兰面红耳赤,她当时一时情急,那些话就脱口而出了。这下完了,回头爹娘又要责骂她了。

    谢瑶笑而不语:和她斗,嫩了。

    不过,乔若兰怎么和柳华君这么交好?

    ……

    休养了十数日,钟念之病已经好了,期间他特意请了位告老还乡的老御医,他告诉钟念之,他的确是被下毒了。

    钟念之仔细回想,他前后两次中毒,都与村夫何水来有关。

    每次他派人去暗杀何水来,事后便会莫名“生病”,虚弱无力。

    而派去的杀手,不是失踪,就是被废!

    这个何水来,果然不简单。

    他想派人去调查何水来,却无从下手,要是何水来真的深藏不露,他派去的人,只怕有去无回。

    这事,来得想想别的办法。钟念之忽然想到了柳华君。

    最近他和柳华君谈婚论嫁,和她十分亲近。

    当初就是柳华君揭露了芯元的身份,因为柳华君家中有一男仆,正好是宋兰花大嫂的哥哥。

    或许这件事,可以借助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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