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手中沾染了太多人命，姬誊做的那些梦都被李昭昭听了去。
一个千年大妖，居然耽于和人类的情爱，李昭昭对此嗤之以鼻。
——
姬誊从桃花源的屠杀中幸存了下来，他讨厌人类，所以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
日子就这样无聊的过着，终于他耐不住寂寞来到了人世间。
他与人世隔离太久，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化作人形体验生活的想法被姬誊否决，他不认为自己能适应现在人类的生活。
最后他在拥有一片桃林的地方定了下来，这里除了春天总有人来打扰以外，其他时候和桃花源有几分相似。
有时为了取乐，他会在不是桃花开放的季节让桃林盛开。
为此那里的政府甚至请人驱邪。
只是那些半吊子在姬誊不现身的时候甚至看不到姬誊。
原本以为日子也就这样了，姬誊又开始感到厌倦。
也许是真的太无聊，所以当宁馨跪在他躺着的桃树下许愿的时候，姬誊变出了许多桃花。
多到没过了宁馨的小腿肚，姬誊以为她会怕。
确实宁馨被吓到整个人僵了几分钟，回过神后喜极而泣，在桃林中大喊。
“是神仙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对不对？”
喊着喊着她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虔诚的望着虚空。
“神仙我求求你，让我爸爸好起来吧，我父母都是一生行善的人，他们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他们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神仙？”这个词语唤起了姬誊的记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人类贪得无厌。”
他没有现身。
后来宁馨日日都来，风雨无阻，甚至带上了贡品。
每日都要絮絮叨叨说上好久。
一日，她高高兴兴的带来比以往多一倍的贡品，虽然看起来还是十分寒酸。
“我妈妈找到工作了，老板人很好，还愿意给她预支工资，一定是您保佑我吧？”
……
又是和以往一样的絮叨。
或许是她日复一日的坚持，也许是她没有因为自己之前没‘显灵’而抱怨，姬誊觉得她和其他人类是不同的。
姬誊现身了。
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头顶却有桃花落下，宁馨像是感应到了一般，抬头对上了姬誊清冷的眸子。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看见姬誊的那一瞬间，这句诗就从宁馨的脑海中蹦出，原来古人一点也不浮夸。
姬誊低头看着呆呆的宁馨道。
“我可不是神仙，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神仙了，只有妖怪，你母亲找到工作也不是我保佑的。”
这下她不会再来了吧？以前的人类都是如此，若是求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不再供奉曾经信奉的神，甚至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弑神。
“啊？”被美色倾倒的宁馨什么都没听进去，只见姬誊的唇瓣一闭一和。
她居然一句没听？姬誊气笑了，人类真实又蠢又贪。
“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
“哦。”
“我是妖怪。”
“哦。”
“你母亲找到工作与我无关。”
“哦。”
“……”
宁馨这么淡然倒是让姬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少女眼中的艳羡藏不住丝毫。
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变得暧昧起来，姬誊耳根泛红，傲娇的哼了一声，挥袖再次隐匿了起来。
一个大帅哥就这么消失了。
“欸！”宁馨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把贡品举起来，一会儿又放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望着少女越来越小的身影，姬誊闭上了眼。
她明天不会再来了。
出乎姬誊的意料，宁馨来了，还穿上了一条新裙子，这次她没带任何贡品。
姬誊不肯现身。
宁馨自顾自的解释。
“我看电视剧和小说，都说妖怪不吃供奉，所以我就没带了。”
少女依旧话多，姬誊默默听着，不肯现身。
直到一个雨夜，少女失魂落魄的来到树下。
“我爸爸又晕倒了，他们都说他活不长了，我该怎么办？”
雨水打湿少女的头发、脸颊、衣服，她的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眼睛又红又肿。
“真丑。”姬誊吐槽。
感受不到冰凉的雨水，宁馨抬头，再次见到了姬誊，雨并没停，是姬誊用法术将她罩了起来。
姬誊不看她，他等着宁馨开口求他，然后自己再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只有神可以干预人类的命数，而这世上已经没有神了。
他等了大半夜，也没等到宁馨开口求他。
不是宁馨不为自己的父亲努力，是姬誊说过了，他无能为力，虽然他没有直说，但是她都懂。
一人一妖，一个坐在树下，一个坐在树上，就这么等到了天明。
那天之后的好几天宁馨都没来过。
姬誊以为她是意识到自己帮不了她，所以放弃了。
可是宁馨又出现了，还和他解释之前没来都是因为自己感冒了。
从那以后，每次宁馨来姬誊都会现身，偶尔还会插两句嘴。
从宁馨口中，姬誊了解到她母亲涨了工资，父亲的病还是那样，但是没有再继续恶化。
春天枝繁叶茂，桃花开满枝头的时候，宁馨还会爬上树，和姬誊并排藏在桃树中。
姬誊纵容着她，再烦人类的寿命也不过数十载，眨眼就过去了。
眨眼就过去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姬誊都快记不清这是宁馨第几次问他了。
“姬誊。”这一次姬誊告诉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心中总是不安，宁馨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总觉得自己马上就会失去她一般。
患得患失的心情折磨着姬誊，他不懂这种情绪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自己开始每天盼望着宁馨的到来，和宁馨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开心，和以前在桃花源中的开心是不一样的。
“怎么写？”
姬誊握住宁馨的手心，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因为痒，宁馨笑着想要缩回手，却被姬誊牢牢握住。
写完后，姬誊认真的看着宁馨。
“你要一辈子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