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梁沅沅觉得自己变了。

    她之前只要想到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她的心就仇恨到抽抽,但现在呢,自从那天他从吴谦呈那救了她,她想起他来,心里的那股愤恨不知道什么时候淡了许多。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在无事生非。

    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不能平了这笔账。她被离婚损失多大,她求他救她了吗,没有对吧,是他自己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对吧?

    那天她回去的路上,问他怎么知道她在吴谦呈这里的,他眉梢一扬说:“好歹夫妻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这人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好在我今天跟过来,刚巧赶上,不然呢?”说到这,他眼尾冷风扫来,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不管怎样,他救了自己是事实。

    那天她没想起来说谢谢,也许以前的他们不用说谢谢,但现在不说不行。她要让他看到她的诚意。这么想了老半天,她想到大后天刚好是端午节,于是她特地准备了一个豪华版的粽子礼盒,是中午出去买回来后藏在自己办公桌下,打算下班后去他公司拿给他。

    下了班她就出发送礼盒去了。

    不巧的是,前台小哥说他不在公司。梁沅沅失望极了。前台小哥大概是看她送礼的不像个坏人,又多嘴告诉她:“方总应酬,就在隔壁的南汇酒店。”

    梁沅沅瞬间眼睛发光。

    她拎着礼盒一路跑去了南汇大酒店。她没能进去,酒店的人员不肯将方诚的包厢号告诉她。她就坐在门口等。不管怎样,她今天是一定要还了这个人情债的。

    八点多,酒店内陆续有人走出来,一茬接一茬的。近九点,她看到了方诚的身影。

    他似乎有些喝醉了,脱了外套,身上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泛红的锁骨,和另一有些富态的男子勾肩搭背一起走出酒店的大门。富态男子和方诚身边的人各想扶一个,被他们拒绝。

    方诚依依不舍送走了富态男子,车子走远了,他还在招手。直到车子看不见,他沉下手。身边的人赶紧搀扶他。

    方思慧焦急问:“还好吧?”

    “没事,就是,想吐。”他转身找垃圾桶,就看到了拎着一只超大只竹编礼盒站在圆柱子边上的梁沅沅。

    话说,梁沅沅曾经经常能够看到醉醺醺的他,可以说是,他只要晚回家,必定是喝醉了被人带回来的。他常说喝酒是必备的能力,所谓酒桌文化嘛。所以他大学的应酬就是从跟舍友拼喝灌装啤酒开始的。

    那时候的梁沅沅心疼,但次数多了见他没有酒精中毒过一次,她也就不以为然了。她以为只要是男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到今天她突然发现,他原来这么不容易。在她眼里的方诚可是个傲娇自负的人,他不轻易冲人笑的。梁沅沅忽然有些鼻酸。

    看到他望过来,她背过身去。等风吹干了眼眶,她才又回头。

    走上前。

    “你不回家,来这干嘛?”方诚神情疲倦。

    梁沅沅将手里的竹篮子递给他:“你帮了我忙,这个就当还你的。”

    方诚没接,旁边的方思慧犹豫了下接过:“那个,我替诚哥谢谢、谢谢……”他想说嫂子,想到不合适赶忙闭嘴,半天没想起来一个合适的词,于是冲着自己的脑壳一阵暴虐。

    梁沅沅说:“那我先走了,你们忙吧。”

    “等等。”

    梁沅沅目露希翼回头。

    他说:“我让人送你。”

    她有点说不出口的失望:“不用了。”

    方诚坚持:“太晚了。”

    刚好金波结账出来,方诚说:“你将她安全送回去。”

    金波迟疑问:“送哪?”

    “她爸妈家。”

    金波伸出三个手指轻快说:“明白。”

    ——

    梁沅沅认得金波,他和方思慧一样都是跟着方诚从她爸公司出来的,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但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怪他们背叛,毕竟几个人都是方诚招进公司的,尤其金波方思慧他们和方诚还是发小。

    金波和方诚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听说那年他们那个小镇就他俩考取了大学,还被同一所大学录取,感情自然不一般。后来方诚带着兄弟又进了梁岩的公司,一直到出来自己干都在一起。

    话说,金波和方诚情谊深厚,但梁沅沅见过金波的面屈指可数。大学时她眼里只有方诚,就没注意过身边当陪衬一般的旁人,结婚后方诚也没组织一起吃过饭,方诚醉酒的几次倒是都是金波送回来的,但到了家放下人就走了,也没怎么交流。

    还没到家,梁沅沅上车后先道谢:“那谢谢你跑一趟。”

    金波是个活泼开朗的,不似在方诚面前时的放肆,含蓄一笑说:“不用客气。”

    梁沅沅接下来没有再说话。她倒是一直思考着说些什么,就是和不熟悉的人交流真的太难了。

    金波也在思考,车子从高架下来混入了缓慢的车流,他清了清嗓音说:“这事他也不想的,他其实很内疚,也一直觉得亏欠你。”

    梁沅沅转头看他一眼。

    金波继续说:“你知道的他一直是个高傲的人,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当然我也没资格替他向你道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

    金波说的,其实梁沅沅隐约还是知道些的。他说离婚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方诚和梁岩闹了矛盾,曾经都是小矛盾,而这次是个连方诚都没法解决的大事故。梁岩一意孤行要进行下去,方诚觉得不能对不住消费者。说白了就是梁岩只图钱,而方诚以及他们一帮兄弟都觉得有些东西比钱重要,为了钱埋没良心的事他们不干。梁岩则要逼迫他们干,毕竟公司还是梁岩做主,方诚知道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于是带着人离开了。

    金波说:“你爸做错了事不承认,其实你爸公司大部分人都觉得他做错了,可是没人敢质疑他。如果说不和你离婚,那么他永远会被梁岩控制着。你也想他能过自由的日子对吧?”

    梁沅沅知道之所以离婚就是因为方诚和她爸起了争执,至于什么争执就算告诉她,她也云里雾里的。听了金波的话,如果事实属实的话,那问题就不在方诚。她爸这个人,她也不是一点不了解的。

    梁沅沅想确切的再问一句,方诚之所以选择离婚是逼不得已,如果没有这件事,他是不想离婚的对吧?

    她的心情在这个晚上莫名变得晴朗起来。

    “那个……”

    “当初他也不容易……”两人同时开口,金波转头问,“你想说什么?”

    梁沅沅说:“你先说。”

    “我是说当初你们结婚,他也不容易。他其实很愧疚的,但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都是从穷苦地方出来的人,他比起我更不容易,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吧,家里还没得支助,还要打工养活自己。好在他很努力,我们一起学的生物技术,只有他除了打工就是泡实验室,终于在一个老教授的帮衬下,他研创了一种能够轻易提取生物酶的技术。他提出成立一所生物科技公司,奈何没有资金,就想说找一家靠谱的公司吧。后来有人告诉我们说方诚的一个追求者家里是开生物科技公司的,我们就开玩笑说方诚能不能去讨好人家一下,但他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自然不肯答应,没想到你被拒绝了一次两次竟然还不放弃。后来他答应你了,再后来毕业你们结了婚。”

    梁沅沅火热蹦跶的心变沉寂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

    梁沅沅上大学时被人叫做傻白甜,这个称号就是她不死不休追求方诚得来的。那时候她一点不介意别人给她起绰号,她的大学生涯除了画画就是追着方诚跑。

    印象中方诚不怎么搭理她,有时候她送亲手做的饼干他随手就给了别的同学。混入生物课时被他无情举报,她郁闷问他,他毫不客气说打扰到他听课了。在一个奶茶店打工,收工了,等她快速收拾完出来,发现他已经走没影了。

    大概是习惯了他的冷淡,也有可能他天生一张厌世脸,那时候的她一点不介意他的态度,结婚后想起大学生活也是最完美最甜蜜的。可是她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她蠢笨的脑袋上开了一扇天窗,竟然让她变得敏感起来。

    她突然想,他大概真的是讨厌她吧。所有人都知道他答应和她结婚是为了什么,只有她装傻。

    梁沅沅下车前,金波大概是怕她介意,又多说了一句安慰的话:“他和你结婚,应该也有部分是真的被你打动吧。”

    这话又让梁沅沅想起来她求婚的场面。

    对,结婚是她求的婚。她当时借了她爸的一辆酒红色超跑,超跑内塞满了明朗的向日葵,她举着向日葵大声问穿着学士服的他:“方诚同学,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阳光下的他笑了笑。她当时认定他是答应了的。

    现在想想,他可没答应,真的只是笑了笑而已。只不过被她纠缠的烦了,没办法才答应的吧。

    梁沅沅扁着嘴,很努力才让自己不哭出声。她在家门口站了许久,眼泪被风吹干后,才抬手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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