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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画铺

    马车辚辚,路两旁的梅子泛黄,紫薇花团锦簇,伯劳鸟蓦然飞远,枝头飘落几瓣翩红,随风飘零。

    苏莜从袖兜里掏出帕子,拂去方才从车窗飞进来的一抹翩红。

    小桔眼尖,发现不对劲:“姑娘这不是您的帕子?”

    苏莜垂眼看去,这帕子绣着墨竹图的,是陈曦最喜爱那条。想是茶坊慌乱间,两人错拿了,“改天再去换回来,今天遇到刺客的事儿,曦姐姐吓得不轻,咱们先回府吧。”

    马车哒哒行驶,小桔把手中的食盒打开,“刚出锅的红豆糕,这是往日姑娘最爱吃的,吃点东西压压惊。”

    红豆糕香甜诱人,鲜艳的红豆点缀其间,却让苏莜想起刚才滴在脸上手上的血珠,浓烈血腥味犹存,她直犯恶心:“都怪那人,害得我没了胃口,快收起来吧。”

    江南水乡,房屋依溪而建,溪水千回百转,两旁杨柳依依,映衬着白墙黛瓦,婉约清扬。

    平日多雨,为了防潮多是二层楼,檐廊马头墙吊脚楼却是寻常。苏府是个两进的院子,大门辟于宅院东南角巽位。

    前头是采用四水归堂的布局,由四合房围成天井,院子里种着郁郁葱葱的美人蕉,后面是后宅住处,除了正屋两侧皆是木板厢房,父母住正屋,姐姐苏黛住东厢房,苏莜住西厢房。

    回到苏府,苏莜直奔西厢房,小桔匆忙准备好沐浴的水桶,在里面撒满花瓣。

    温热浴桶冒着袅袅的热烟,苏莜快速脱掉带血渍的衣裳,踏入浴桶中,雾气氤氲,泡在温热的水中,闻着花的沁人芬香,她才觉得活过来了。

    又用澡豆搓了三四遍,血腥味才散去。可脸上的粘腻感,似乎如何也擦不掉。

    苏黛正倚窗绣花,看见妹妹急吼吼的样儿,心里纳闷,直到西厢房消停了,她才过来。

    “莜儿,你怎得一回来就洗澡?”苏黛心中生疑。

    苏莜瞥了一眼,泡在盆里的衣裳端走了,“哎,别提了,今儿出门跟陈曦喝茶,结果一出茶坊就踩到马屎,那味道太冲了。”

    苏黛温柔笑了笑,“你呀,快把头发擦干,一会儿该用午饭了。”说着拿来棉布,细细帮她擦拭头发。

    苏家人口简单,每日饭菜都在正堂里用,苏莜看着喝鸡汤的父亲,心里暗道江都官场怕是要乱了,幸好父亲苏淮只是江都司户参军,并未涉及到盐税盐引子。

    果然江都城闹得风风雨雨,傅蛰是当今的嫡亲表弟,皇上早朝后听闻他遭到刺杀,当场提笔怒斥淮南东路安抚使殷沛姑息养奸,治下不严,继而加派一名转运使行使监察职权。

    江都驿舍中,傅蛰靠坐在官帽椅上,翻着手中的《后梁纪》,这是好友君实新编纂的第五卷,书中权谋智略,当得上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的评价。

    怀山提着冰鉴,放到官帽椅旁,往里面加了一盆子冰,“皇上听说您遭遇刺客的事,特意新派了转运使,这下子看江都那些妖魔鬼怪还敢作乱!”

    傅蛰翻一页书,并未说话。那些刺客拳脚散乱,并非大族特训出来,无非做贼心虚的人是怕密信牵扯殃及,先乱了阵脚,不料竟一下踢在铁板。

    皇上这次派淮南东路转运使,维护他是次要的,安插人手是主要的。毕竟先是丢税银,再是钦差溺水,这一连串的事遭了皇上的忌讳。

    “那个钦差王图大人,一来江都就把案子拢了去,连卷宗都不给您看,昨夜还把密使跟名单一并带走了,弄得跟防贼似的。”怀山不平说道。

    傅蛰拿着书卷,敲了敲他的头,“王图在刑部侍郎的位子待了十来个年头,若非刑部尚书古稀年岁有意致仕,他想上进一步,怎会钻尖脑袋接下这苦差事儿?”

    再说皇上让他辅佐王图审案,护卫其安全,他恪尽职守即可。昨天见了殷沛,敲山震一震虎足够了,做得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傅蛰放下书卷,“走,咱们出去转转。这个时节江南风景正盛,莫要辜负了这一趟。”

    江都城依山傍水,长堤三步一桃,五步一柳,桃柳相依颇有风情。

    苏莜借着买荷叶烧鸡的名头,溜出苏府,“母亲最近管的真严,连门都不让出。”

    小桔看着鬼鬼祟祟的姑娘,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上次刺杀的事儿闹得人心惶惶,听说城中搜了一茬又一茬,封禁得严着呢,咱们买了荷叶烧鸡早些回吧。”

    见她缩头缩脑的样子,苏莜拍拍她肩膀:“瞧你那点小胆,买了烧鸡再买两碗冰酪,咱们就回府行了吧。”

    荷叶烤鸡在隔壁街上,苏莜沿着青石路走去,他们来的正好,新出炉的荷叶烤鸡,鸡肉表皮焦酥金黄,肉香溢出,夹杂着荷叶的清香,勾的人垂涎三尺。

    苏莜付了四分银子,又去买了两碗冰酪。

    沁心的冰凉,浓浓的奶香,瞬间消了暑热之气。苏莜餍足拿着小勺子,一边吃一边走。

    小桔好奇问:“画铺向来生意冷清,今日为何这么多人?”

    苏莜瞧过去,画铺果然聚集满了人,有些挤不进店铺,踮着脚在门外看,她走过去问道:“你们都看啥呢?”

    那人压低声音悄悄说,“听说今日画铺寻找一副范宽的秋林飞瀑图,里头有位贵人要出大价钱买呢!”

    范宽的画,那都是闪亮的银子呀!

    苏莜凭借着见缝插针的本事,很快挤到前面,画没看见,先看见一尊瘟神。

    哪儿都有他!这傅国公世子不是来江都查税银失踪一案的吗?

    怎么见天钓鱼,喝茶,买画?如此不务正业,那些能臣干将的名声都是吹得吧!

    苏莜用团扇挡住脸,目光瞄到秋林飞瀑图上,上面秋山栈道瀑布流泉清晰可见,墨韵雄厚,整幅画气势磅礴,开阔高远。

    只是远处岩关列岫别扭,苏莜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正欲仔细看,画被收起来了。

    画铺掌柜恭敬说道:“这幅画是我偶然收来的,当时花了五千两银子,若是世子喜欢,我愿以原价把此画转让。”

    五千两银子!苏莜听得咋舌,那能买一辈子吃不完的荷叶烧鸡和冰酪呀!

    傅蛰放下画,推辞道:“傅某向来不夺人所爱,这画掌柜收起来吧!”

    画铺掌柜为难,这阵仗闹出去了,若是画没卖出去,那脸面至于何处,“价钱好商量,傅大人您先带回去赏玩,等看腻了再还回来也成!”

    这画只要经过世子爷的手,涨一倍价钱那不是绰绰有余。

    傅蛰神色淡下来,原本不想砸了画铺的饭碗,可他也不是能任人做筏子的。

    这时人群中钻出一个白瘦公子哥,身着青色锦缎,手中摇着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呃,姐姐的未婚夫朱轩!

    苏莜用团扇遮住脸,这怎么一聚聚一窝,她往后退了两步,缩在人群中。

    傅蛰心有所感,朝着这边看过来,只看到一个猫扑蝶的团扇,女子脸被遮得严实,只露出娇俏的元宝发髻。

    朱轩恭敬说道:“请世子爷的安,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福州,刚回来就听说您来到江都,本想去驿站递帖子拜访,没成想这就遇到了。”

    傅蛰扫了一眼朱轩,看着眼生,他微微颔首要离开,没有兴致跟他攀谈。

    朱轩好不容易见到真神,这可是皇上的心腹大臣,若是能讨好,他的仕途还愁什么!

    朱轩草草展开画,扫了一眼:“果然是好画,这范宽的画价值千金,可遇不可求,世子若是喜欢,这幅画当作见面礼……”

    苏莜急得拿下团扇,这个蠢憨憨,画还不知道真假,就五千两掏出去了,这未来姐姐嫁过去,岂不是要打饥荒?

    傅蛰打断他:“本世子还不至于连幅画都买不起,虽说刺史俸禄不抵,可五千两能抵上十年俸禄,朱公子出手倒是阔绰。”

    话的言外之意,不明而喻。

    朱轩这才意识说错了话,抹着额头上的汗,躬着身子:“世子爷教训的是,我一时意气用事,胡乱说的。”

    傅蛰无意再消磨时间,“再说范宽是我半个师傅,不至于连他老人家的画都认不出来。这幅画本就是赝品,怕是五十两都不值。”

    这一个巴掌打得响亮。

    让这朱轩整天眼高于顶,一进苏家就摆大爷的谱,活该!

    傅蛰目光扫过来,苏莜脖子一缩,躲了起来。

    等人群散去,苏莜的冰酪已经化了,她干脆一口喝进嘴里,正在这时,一个高大黑影笼罩过来。

    苏莜一惊,呛得喷出乳酪汁,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傅蛰看着前襟的晕湿,脸沉下来,苏莜掏出帕子:“咳咳,你冷不丁出来,吓我一跳,我不是故意喷你的。”

    她的手还没挨上锦袍,就被傅蛰按住手腕,“不用你擦。”

    这么好?苏莜暗松一口气。

    傅蛰接着说:“拿回去洗干净,用香熏好了,送到驿站!”

    给你脸了!

    苏莜探头看了看,他身后没有跟着侍卫,她冲着傅蛰展颜一笑,待他愣神时,苏莜拽着小桔的手,撒丫子跑进小巷子。

    小巷子狭窄,但四通八达,不是本地人压根不知道路。

    俩人跑得气喘吁吁,绕了六个小巷子停下来,“姑娘,跑什么呀?”

    “不跑,姑娘我就倾家荡产了,那云锦需要用特制的皂角,还有那香薰,你知道他用的什么香吗,是极品沉香,就是卖了我也买不起一块,不跑等着被扒层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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