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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囚徒困境

    剧烈的疼痛,章景同昏厥了过去了。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他适应了好一会儿耳旁才有声音叫醒他,“醒醒,你再不醒他就要打人了。”

    章景同后脑勺剧痛,他强撑着坐起来,摸到一个鼓包,隐隐咬牙。

    昏暗的地下室里很吵闹,外面不停的传来尿骚味和挨打的嘶嚎声。

    “你家里兄弟姐妹几个?”

    “啊!!!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敢了。”

    “敢撒谎!”

    “我,我家中行三。上有一兄一姐……”

    “啊啊啊!!!别打了……大爷,祖宗……”

    外面喊的乱七八糟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女子哭喊声,暧昧的淫靡声,四面八方传来不同的声音,有挨打的、有交代家世背景的、有求饶的、还有女子苦苦哀求的挣扎,还有看守的调笑声。

    章景同猛的坐起来,恨不得长八只眼睛。蒋菩娘!田绾!

    一堵墙严严实实的挡住章景同的视线。他艰难探头,什么一看不到。

    地上一旁被锯了小腿的,乞丐似的男人摊坐在旁边。他神情冷漠,伸手抓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馊饭,右手剩三根手指,无名指和小指处齐齐断裂。左手少了大拇指,看起来非常惊悚骇人。

    章景同强忍惊惧蹲下,问他:“你……”他从腰间寻找,却发现自己被扒了衣裳,身上只剩不知道什么糟臭粗布的外袍。荷包一应的都不在了。

    残肢男人道:“别找了。你身上的绫罗绸缎,值钱的东西都被搜走了。”

    章景同翻到里衣衣角,撕开衣角,从里面倒出几粒棕黑色的药丸。递给男人道:“别吃那些糟饭了。这是中气丸,压饥消炎用的。有饱腹之效,虽然只是欺骗肠胃,你仍会身饿体软,但至少人会好受一些。”

    对方不敢置信,他从来没听过这种东西。见章景同吃了,自己才半信半疑的捏了两粒。药丸遇到口水就变的非常噎人,吞到嗓子眼慢一点,就有种被撑死的感觉。他来不及细细感受,全部咽下。只觉胃里撑胀,近乎发痛。

    章景同惊愕道:“你怎么两粒全吞了?”见他四处找水,端起一碗腥臭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章景同忙按住他的手:“不能喝。你会撑死的,就这么强忍着吧。过一会就好。”

    那人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似乎想笑。他说:“没想到我死之前还能做个饱死鬼。”

    见章景同俊秀不知处境,他余光扫了一眼,笑着说:“你醒了,他们也快来了。记着我说的话,不要撒谎。能少吃点苦。”

    章景同一愣,问他:“对方想干什么,他们是什么人?”余光扫着他的残疾,迟疑地问:“你,是被他们伤的吗?”

    男人说:“不必担心。你家里把你养的这么富贵。肯定不会舍不得银子。你不会成我这样的。我,只是因为没人给我交赎金罢了。”

    他靠在墙上,蹭了蹭痒。胃里散发出一种药苦的味道,想起方才这小年轻说什么饱腹消炎,他迟疑的问:“你给我的是药吗?”

    章景同言简意赅道:“不算药。中气丸是求生的药,家里用药膳制的。里面含药是防着在外面又饥又饿,伤口恶化,风寒感染,等不及救援。就病死野地。能强撑两天,于治病并无作用……作用甚微。”

    万幸章景同现在扮的是章询。因为章询的人设就是家中富贵,但在族中过的并不受宠,自己这一房算不得大富大贵。所以章询的衣裳大都是外袍光鲜亮丽,中衣也算体面,露袖在外不显得寒酸。但贴身里衣就用的普通柔软的旧棉绸。

    章景同外面衣服都算值钱,但贴身的这件因为过于老旧,加之初春天气寒,旧绵绸也不太值钱。所以衣服没有被扒。他贴身里衣左角缝着中气丸,右角缝着金豆粒、银豆粒。

    只有两三颗,不敢放多,也不敢做得太重。一来平日里章景同穿着不便。而来遇险时容易被人发现。

    宫中用中气丸的时候最多,很多世家子弟家里也常备。宫变的时候、被幽禁的时候,家里落难的时候,这些都是能救命的东西。父亲的官袍里角也里也常缝着中气丸。每次拆洗的时候都非常费事。故而,家里的常服到无这些。

    不出门,这些东西是不需要的。

    章景同在华亭的时候,衣服都时平平常常的。没有这些。

    男人也是世家子弟,他从未听过这个。一时试探道:“小兄弟家里是做京官的?那你怎么会到陇东来。”

    章景同哂笑道:“是族中长辈有人做官,在京城也算大人物。”这个口吻就很翘尾巴了,很符合族里风光过的少年吹嘘。

    对方笑了笑,没有拆穿。

    什么大人物,真的是大人物就不用吹捧了。

    男人感念吃人嘴短,好心对他提醒了一句:“小兄弟,等会儿你就别吹嘘这些了。他们是周人,魏国的大官管不到他们。你家里就算是做皇上的,在这里也得夹住尾巴。呵,他们问你的时候。你老老实实的回答家里几口人就行了。不要撒谎……他们有渠道。”

    男人眼里很茫然,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

    章景同略一沉思,问:“听您的口音,您是金陵人?”

    男人诧异,“你听得出来?”

    父亲有一个幕僚就是金陵人。

    章景同说:“不大听得出来。不过我祖籍浙江桐庐,南边一带的朋友有很多。我听着耳熟。”

    *

    “哎!跳起来,来,够一下。”“大爷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我写,我写还不成吗!”“啊!疼,好疼……”

    章景同被引出来时,没有理会前方的声音,反而不断回头去看女眷被凌-辱的地方。没有蒋菩娘!看起来,看来焦俞是把人抢下来了。

    章景同不禁长松了口气,替蒋菩娘庆幸起来。他瞬间紧绷,又仔细辨认,见田绾也不在,顿时心里彻底放松。两个女孩子没事就好。

    只要女孩没事,章景同顿时就觉得值得了。

    不管前面是怎么样的地狱,至少受苦的是他这个男人。不是两个让人于心不忍的少女。

    回廊两边都是石板,经久积年的血迹不知道残留了多少年了。越是靠近深处,惨叫声越发响烈。有些人像是背剧本一样诉说着自己的家世人口,几乎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大家跪在地上满手血迹的趴在地上写着什么。

    章景同跪在最末尾。过了半个时辰,身后从又陆陆续续推过来些人跪在他身后。

    细微观察之后,章景同才发现,把他们这些人推过来完全是为了震慑,杀鸡儆猴。他们正经要拷问的是前面人。

    看似他们只打不听话的人,可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其实每个人的下场,在他们回答时家中人口时就会被决定去向。

    凡是回答自己是家中长子,自己少有功名,自己兼祧三房的,无一例外的都会在写书信时,被恐吓以弄虚作假、不好好写信、隐晦求救了等等理由,鞭打致死,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剜了他的脸,脱光衣服,拉倒外面埋了、或者烧了,一点痕迹也不留。

    其手段之残忍骇人,众人无不战战兢兢。

    章景同猜,关键问题不在于你配不配合,而在于你说了什么。家中幼子、纨绔、手里富足反而更容易活下来。离的太远,章景同的位置看不到他们趴在地上都在写什么。只听管教在旁边训斥,教他们按手印,写合同,写求救信。

    从管教的对话里,依稀可以听出,信里写的都是:父母爹娘在上,儿子不孝,自己再外地和人做生意欠了钱/自己在外面赌博欠了钱/自己在外面搞大了女人肚子,要钱平事/自己遭遇了官司,现在需要钱平事。求家里解囊相助,不然他就有牢狱之灾。

    让签赌场欠条的最多。

    异地他乡,千里迢迢,他们父母亲族远在千里之外。过来一趟人生地不熟,家族有权有势也无济于事。多会选择平钱了事。

    其次就是写自己欺辱了良家少女、妇女的。现在被对方父亲、对方男人抓住。女子珠胎暗结,让家里尽快寄钱过来。不能拖,拖久了孩子生出来了就是一桩丑闻。

    其实地上的公子哥们更愿意写自己在外面和人做生意被人骗了钱。——至少,这样更体面一些。家里长辈也少责骂一些。

    但管教很不喜欢,似乎是觉得生意经上钱不是真金白银不好要。而且老家伙都喜欢在生意场上谈判,很是麻烦,不如人身威胁来的钱快。

    那些家中长子、独子的,大都会在这一阶段被人打杀震慑。

    章景同猜,大概是这些人碰了很麻烦。家里会来人不说,对方还容易狗急跳墙,虽然大魏的官员管不到大周来,但少不了麻烦重重,上下打点。

    终于轮到章景同的时候,他心里一定,已经知道该怎么回答。

    章景同深吸一口气,还没开口,没想到对方一个大耳光先扇过来。章景同当场就滚到地上,气的对方大骂,他手挨没挨到肉他还不清楚?“竟然敢躲?”

    彪形大汉躲了同伴的鞭子,火辣辣的朝章景同抽来。章景同纵然学过脱身技,面对一寸强一寸长的长鞭,也避之不及。景同到底不是习武之人。

    朝里滚能避开鞭子的击打。

    章景同余光扫到彪汉几十斤的大腿,想着自己被跺一脚也是死,被打一鞭子顶多痛一点。——到底少年心性,还是太要强了。章景同宁可死也不愿意被人打耳光,这种屈辱在他看来胜过鞭子抽。

    男子汉大丈夫,无非就是痛一点。

    章景同咬牙朝外滚,果不其然火辣辣的挨了一鞭子。彪形大汉怒气冲冲,一连抽了十几遍鞭子才住手,他叫道:“小白脸,过来。”

    章景同被掐着脸端详,彪汉说:“娘气。你多大了?叫什么。”

    章景同怒气冲冲的说:“我是华亭县的师爷!你们什么人,竟然敢对我动手。”

    这里虽然离华亭尚有几十公里,但一方父母官之间都是互相认识的。

    谁知对方轻蔑的笑了,彪形大汉说:“哟,师爷啊。我好怕怕啊。”他又抽了章景同一下,冷笑着说:“尹丰身边有名有姓的师爷,我怎么不知道有姓章的啊。你小子还真有脸。连个学幕都算不上的打杂的,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是尹丰的师爷。”

    “你猜我把你的是尸体横着摆在尹丰面前,他叫得上你的名字吗!”

    章景同梗着脖子大怒:“我是浙江章家子弟!我族中长辈在京为官,你们这些该死的歹人。我若出事,你们不得好死!”

    “哟,浙江章家的啊?”彪形大汉问:“你哪一房的。”

    像这么老老实实的交代的不多,省事。彪形大汉挺高兴的,把鞭子递给同伴,继续高高在上的坐着,似笑非笑的问:“你家这一房做什么生意,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哥哥姐姐成亲没有。你,成亲了还是订亲了?”

    *

    太阳下山,初春太阳一落山的北方,寒冷的似极了冬天。

    环俞挡在焦俞面前,冷冷地说:“废物。”

    焦俞气煞,红着眼睛指着厢房里的蒋菩娘田绾,“我当时脱身不得,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不急吗。”

    环俞说:“我要是你,什么蒋姑娘田姑娘,我不会救她们。我知道我来是干什么的。焦俞,你知道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焦俞正要解释,环俞转身就走。

    环俞擅长追踪,他一言不发的离开。管他身后洪水滔天。

    王元爱、蒋英德醒了,看见院子里狼藉的一幕都惊呆了。蒋英德还好些,他见过横尸遍野的样子。田绾早就晕了,蒋菩娘则强撑着在院子里找了章询一圈。

    蒋菩娘惊恐的从厢房里走出来。看见蒋英德像是看见了主心骨了一样大哭,“三哥!章询不见了。”

    王元爱第一反应就是举着双手说:“不是我干的!”

    他后背发寒,死死的盯着焦俞解释:“真的不是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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