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解签处—

    执起顺承帝手里那支签,静法的神色瞧不出是喜是忧。

    “陛下这支签上写着:福过是灾生,悲叹无情绪,恶星占魂,险象环生……此乃下下签,大凶之兆。”

    顺承帝听后大怒:“大凶之兆,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朕是大渝之主,朕若是灾祸临头,那整个大渝也将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见顺承帝依旧这般冥顽不宁,静法无奈摇头,“大局已定,陛下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这么说此签是不可解了?”

    静法双手合十,叹道:“国存或亡,在于国运,而非一人。

    国运要你生你便生,国运要你灭你便灭……这就是一国帝王,看似掌控全局,实则处处掣肘。

    到头来就算心有不甘,在后人眼中也不过就是叹一句时运不济罢了。”

    静法这话说的过于直白,惹得顺承帝眯起眼眸,“法师这般说,就不怕朕降罪于你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陛下若是想听假话,恕小僧无能为力。”

    “这么说,你方才所言是意在指朕的死亡与大渝毫不相干,即便是死了,也有下一位帝王?就算如此,这签文中的恶星又是何意?”

    喟叹一声后,静法眼眸低垂。

    此刻于朦胧日光下,眼前这一张如玉面容倒真似那殿中活佛低眉生慈,回眸肃穆。

    “既是出现在一国之主的签文上,那么这恶星亦可指帝星。国运更迭,旧主不慈,便是帝星瞬变,新主将至。

    而这也就意味着陛下已被国运摒弃,即将大祸临头。不出三日,您必将血染宫墙,为帝星让位。”

    这话说的干脆,成功让顺承帝的面色彻底黑沉下去。

    “恶星,难不成指的是寒林商?可他如今虽未被朕杀死,却也是离了大渝,不知去向。

    如此又能如何斩杀朕,成功做这帝星?”

    上回‘顺承将颓,太岁临朝’的签文,让顺承帝成功避开了一次灾厄。因此当将军府被抄后,他便马不停蹄的派人去追击寒林商,誓要将其彻底诛杀。

    哪知那崔明珏废了几番功夫后,却仍未能取得寒林商首级,以至于留下了这祸患。

    而这第二次签文既已关乎国运,那顺承帝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了,只不知这回他又该如何应对。

    ……

    出了解签处后,顺承帝便沉着脸没了好脸色。

    回去时更是连伞都没打就迈步离了大殿,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没去瞧顺承帝这回又是如何的不痛快,此刻的纯妃只一门心思想着这签文若是解了,会是何种结果。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弯腰,地上掉落的那支签就被路过的静法拾起。

    “千里得亲缘,喜庆逢故交,福祸始相依,拨云见天明……女施主这签倒是支好签,虽经受艰难困苦,却终是窥见曙光。

    或许您所觅的亲缘,就藏在污浊汇集之地。”

    接过静法递来的那支签,纯妃喃喃:“污浊汇集之地?”

    如今在这京城内,能称得上污浊的,便只有流民,难不成她要找的人已经成了流民,且入了城。

    ——

    …

    亥时时分,京城的天已彻底黑透。

    这时,只听得漆黑的长街上有一执灯人缓缓走过,举起手里的梆子悠悠敲了两下。

    ‘噔噔——’

    霎时,清脆坚实的木头声响彻在这寂静的月夜下,同时也惊醒了睡梦中的刘恒。

    紧接着,他就听见外头巡更的更夫扬声喊了句:“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也是这一声喊,让刘恒彻底没了睡意。

    睁开眼睛实在了无睡意后,他干脆就这么隔着窗户,望着外头隐隐绰绰的圆月星辰。脑海中却下意识想起了,今日下值前画下的那幅观星图。

    想起那幅图,刘恒仍觉得匪夷所思,几月前分明还不甚明亮的两颗小星,不知为何竟耀眼的堪比明月,且两星交汇处的帝星已完全星光黯淡,似乎即将陨落。

    “太岁星与金星相对,两者显然已呈分庭抗礼之势。

    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相抢夺着最后的光辉,成者必将胜者生存,输家也只能在颓势中败落。这般一死一生的局面,最后究竟谁输谁赢,实在是难预料啊。”

    躺在榻上回忆着观星图,刘恒渐渐有了睡意。

    可偏巧在他昏昏欲睡时,院外那扇大门被人叩响了。

    “刘大人,陛下有请。”

    “什么?陛下!”

    瞬间,刚合眼的刘恒惊得从榻上坐起。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陛下有请’,彻底驱赶走了刘恒仅剩的睡意。等他急急忙忙穿戴好衣裳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位略有些面生的小太监。

    迎着月色,将眼前俊俏男子的模样打量了个遍,刘恒才恍惚间想起,此人不正是几月前于清和殿上,言及太岁之主是寒林商的那人吗。

    没成想几月不见,他竟混成了陛下的身边人,倒是不可小觑。

    也因此,面对这小太监时,刘恒难得扮了张笑脸,“不知这位公公漏夜前来,可是陛下寻本官有事?”

    小太监答:“无甚大事,不过是陛下想起了刘大人的棋艺,一时技痒,这才着奴才来唤大人一声。”

    说罢,小太监装模作样地仰头看了看天,“正巧,趁现在还不到子时,大人此时入宫,倒也还来得及。”

    顺承帝有请,刘恒哪敢推辞。

    于是,在明知道这‘手谈一局’是假,询问星辰一事为真后,刘恒还是赶紧换上官服,跟着小太监一道入了宫。

    -

    按理说宫门酉时下钥,刘恒此刻前去必得碰个宫门紧锁。

    可有了顺承帝的旨意,那司钥长就算心里头再不愿也得规规矩矩地开了宫门,迎刘恒进去。

    一入宫门,刘恒当即乘上小轿,去了顺承帝议事的清和殿。

    路上也不知晃晃悠悠了多久,等这顶小轿停下时,清和殿也就到了。

    一落轿,刚靠近清和殿,刘恒就透过车帷看见那殿里头的灯火通明,及那道不断踱步的人影。

    看样子,顺承帝今夜是一刻未眠。

    “刘大人到。”

    随着门口太监的一声通传,顺承帝转过身来盯着刘恒。

    被他那双熬红的眼眸吓到的刘恒,一入殿就赶忙跪下,“微臣刘恒,拜见陛下。”

    为签文一事熬了一夜的顺承帝,此刻也没心思跟刘恒斡旋,一落座就直白开口。

    “恩,如今你既来了,朕索性也与你说明白些,今夜画出的观星图可是出了什么异样?”

    提起这观星图,刘恒吓得后背一颤,他明白顺承帝今晚是有备而来的,此时他若是回答的不对,人头落地都是轻的。

    想到这,刘恒俯身一拜回,“禀陛下,这观星图相比起几月前确有异样,只是事发突然,微臣还未来得及回禀。”

    冷冷地瞧了刘恒一眼,顺承帝终是没在这事上与他计较。

    “那你就细说说,这异样源自何处,可还是上回那两颗小星?”

    被问的刘恒下意识咽了咽唾沫,犹豫一瞬,还是将先前那番话在顺承帝跟前复述了一遍。

    “……两星争辉,以致帝星黯淡,即将陨落,微臣实在不知那两颗小星指的究竟是谁。”

    顺承帝:“你说、你不知这二人是谁?”

    抬头瞥见顺承帝阴恻恻的眼眸,刘恒忙埋头回,“微臣确无…十足的把握……”

    顺承帝轻叹一声,“太岁星已确定是寒林商,既然星辉闪耀,他必定是回了京城。至于那枚与朕同为一脉的金星,只可能是朕的三子,崔明珏了。”

    见眼前人眸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刘恒一个哆嗦没敢搭腔。

    他从前只觉得在太医署当太医,是个倒霉职位,却不想原来这司天监监正一职,竟也会有性命之忧。

    接着,似做了什么决定,顺承帝闭了眼眸沉声道:“传朕令,一派御林军在京城挨家挨户搜寻寒林商的下落,一旦有可疑之人,立即抓捕,不容置疑。

    二……二传三皇子崔明珏入宫,就说朕病重,需他侍疾,若敢不从,就以抗旨论处。”

    刘恒震惊,“陛下,这般做实在是太……”

    顺承帝敛眸,“此事由你去传旨,否则朕也是时候换一位司天监监正了。”

    “这……”刘恒颓然在地,“微臣遵旨。”

    -

    因着顺承帝的这道旨意,前不久刚被锁上的宫门,再度打开了。

    御林军出宫,所用的由头是南宛细作闯京,因此搜查一事虽然突兀,却也进行的有条不紊。

    街尾小院内,隔壁乱糟糟的动静实在是闹得不小,以至于温乐言很快就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

    坐在一旁悄声整理着物件的贺喜格见温乐言醒了,赶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随即低声道:“小姐轻些,那些御林军正在四处探查寒将军的下落,不久后就会到这小院。咱们先将可疑物件都收拾起来,兴许还能蒙混过关。”

    温乐言起身看了眼四周,却并未瞧见寒林商的踪影,“那他人呢?”

    贺喜格回,“早在您睡着前,寒将军就提前去了府衙王大人处,如今也算是歪打正着躲过了这一遭。现在只希望那些御林军别连带着搜了府衙,否则寒将军再想顺利离京就难了。”

    “什么搜查来得这般突然,依我看,倒像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听着隔壁愈近的脚步声,温乐言起身整理着衣衫。

    未免太过刻意,这次她只在寝衣外加了件中衣,再外罩一件薄衫,这样既显得匆忙,又不算失礼。

    然而等温乐言刚系好衣带,小院的大门就被七八位御林军包围了。

    其中最令她惊讶的是,这次为首的将领居然是蒋韩蒋中尉,这一事实让温乐言心下坠坠。

    她很清楚,要是换做旁人不知晓内情,那么这次说不定还真能蒙混过关。可要是来者是蒋韩,对于自己和寒林商的关系,他也知晓一二,还真不容易被糊弄过去。

    小院门被打开后,似是未见温乐言眼底的惊讶,蒋韩率先出声。

    “温娘子,没成想在这见到你,咱们倒也算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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