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丁寒停顿了下,继续道:“那天我登上空轨,就是为了把一枚刚发现的‘黑芯’送往京市的研究基地。”

    “我所处的职位,盯的人很多,那天事态紧急,没来得及检查空轨的安全性,所以没发现空轨的计算机算法被人纂改,空轨的门、呼吸器也被损坏了。”

    “对不起,空轨出事是我的责任。”

    陈文嘉摇头:“你别这么说,是我自己……”

    “你听我说完。”

    丁寒又打断了她的话。

    他道:“你昏迷后,安全带断了,我们两一起被甩了出去。”

    “我护送的黑芯,在我的口袋里发烫、发光,光芒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那天他们俩在空中高速坠落,缺氧和寒冷让他的大脑僵直,耳朵也在嗡鸣。

    但突然之间,失重感、阻力、风、冰雨全部消失了。

    丁寒睁开紧闭的眼,发现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罩,而他口袋里的‘黑芯’变得滚烫。

    保护罩围着他俩飞速下坠,然后一瞬间消失在空中。

    丁寒只觉得眼前一晃,昏暗的黑云变成了璀璨的星河。

    保护罩在星河隧道飞速穿过,发光的、五彩缤纷的粒子被远远甩在身后,形成绮丽的流光。

    他搂着陈文嘉,伸手摸向保护罩。

    是实体的。

    在他触摸的瞬间,保护罩的光芒更亮。

    十分钟后,保护罩速度慢下来,前方出现耀眼的白光。

    保护罩冲了进去。

    越靠近白光,它的光芒越盛,丁寒索性闭了眼。

    刚一闭上,他就感觉到了引力的作用。

    保护罩破了,他俩从高空中坠下去。

    “我去!”

    丁寒连忙搂住下坠的陈文嘉,自己当作肉垫,跌进了幽深的森林里。

    天是暗的,丁寒摸索着生了火,点亮了森林的空气中飘动的绿色尘埃……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陈文嘉和丁寒在拉了伪装网后,并没有生火。

    两人都开了耳麦的夜视功能。

    从外面看,两人都隐匿在黑暗中,只有耳麦的光屏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使用者的一小部分轮廓。

    但在耳麦使用者的视角,透过耳麦的光屏,可以完整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脸。

    陈文嘉再次在丁寒的脸上看到了愧疚,他说:“陈文嘉,对不起,我……”

    “我的父母,在我十二岁那年乘坐空轨出事了。”

    终于轮到陈文嘉打断了,她不想让丁寒把所有的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

    但丁寒听着陈文嘉的话,沉默了,他低着头,不自觉握住了手。

    像是在接受受害者的控诉。

    陈文嘉看丁寒的样子,觉得自己更应该说明白了:“没有亲戚愿意领养我,所以我被送到了福利院。”

    按照东联规定,18岁以下孩童在无监护人情况下,将由当地福利院统一照顾,所以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陈文嘉听话懂事,学习刻苦,她成功考进东联师范大学。

    她选择东联师范大学的原因无他,东联师范毕业后工作包分配。

    工作后,她将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爱戴、享有国家多种福利补贴的人民教师。

    福利院的看护员张春丽是陈文嘉的临时监护人,也是陈文嘉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叫她张妈妈。

    但是在陈文嘉高二那年,张妈妈被诊断出有患上基因疾病的风险。

    陈文嘉刚上大一时,医院给出了张妈妈的具体诊断说明书,她患上了俐症。

    俐症,一种由基因限制导致的病,会使人的细胞迅速无序增殖,只能通过大量细胞移植勉强维持生命,而这需要很多钱。

    张妈妈的丈夫和其他亲人早已去世,福利院与政府的补贴也是杯水车薪。

    刚上大一的陈文嘉没有办法,贷了款,并不断做兼职挣钱,那时候,生活压得她无暇顾及其他。

    张妈妈刚开始病时,她们的钱还能维持药物开销,但后来张妈妈要进行多次的细胞移植,她四处借贷,直到借无可借。

    但张妈妈还是离开了,什么都没留下,除了银行巨额的贷款。

    张妈妈收养了一个叫空空的孩子,张妈妈死后,陈文嘉和空空相依为命。

    陈文嘉刚成年,没有经济基础也没有结婚,没有领养孩子的资格。

    于是空空被送到了福利院。

    陈文嘉在上完课做完兼职后,会去看望空空。

    但在一个周末,陈文嘉提着空空想要的洋娃娃去看她,刚到福利院所在的街道,就见路口围着一群人,旁边还停着救护车。

    “诶,文文!快过来!空空这孩子被撞了!快送她去医院呀!”

    有护工看到了陈文嘉,着急的招呼她过去。

    空空?

    空空出事了?

    陈文嘉脑子一嗡,身体都软了,整个人晃晃荡荡的走过去。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上的救护车,怎么缴费的了,无力感和绝望深深笼罩着她。

    那天空空在手术台上时,她出了医院,乘坐三路公交车到了一品居小区,给11号楼3单元601家的小女孩上了语文课。

    那天她讲了什么内容来着?

    她记不清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赚钱。

    得赚钱。

    只有赚钱,她才能给空空交医药费,才能还贷款,才能活下去。

    那段日子是陈文嘉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刻。

    医院、工作、学校。

    她在三者之间来回奔波,濒临崩溃。

    她无比期待生活中出现一只救援之手。

    所以当新上任的院长给她介绍了一个律师,律师说只要相亲成功并且生下孩子就可以获得一大笔钱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在人走到绝路时,道德荣辱、自尊自爱这些思想的束缚力就自然被削弱了。

    那时候的她,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陈文嘉道:“我上空轨,是我自愿的,没有任何人强迫我,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我会在空轨上,这件事责任不在你。”

    “如果非要怪谁的话,只能怪我自己见钱眼开。”

    “而且我现在不是还活着嘛?你也说了,你的家人一定会好好照顾空空。我活着,空空也能很好的活着,这样已经是非常好的结局了。”

    来到星际之后,陈文嘉有时候在想,穿越是不是上天给她的一次重新活着的机会。

    在地球,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成年后,身边的人又接连出了事。

    她被生活重担压得喘不过气,同龄人无忧无虑的游玩出行,她从没有体验过。

    地球的社会很是文明道德,但条条框框构造的井然有序规则下,是各有难处、无可奈何的冰冷。

    现在她穿越到了星际社会,虽然星际并不和平,充斥着阴谋、欺骗与危险,但她不再被条条框框牵制。

    这怎么不算是开启了另一种人生?

    “而且,来到这里可能也有我的责任。”

    陈文嘉叹了口气,对着丁寒道。

    丁寒疑惑:“你的责任?”

    陈文嘉点头:“在你上空轨之前,我发现……”

    陈文嘉的嘴一张一合,但声音却消失了。

    丁寒侧着身:“你刚刚说什么?”

    陈文嘉一愣,开口道:“我说在空轨上,我发现……”

    声音再次消失。

    !

    两人诧异对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听不到声音?

    陈文嘉尝试开口:“我,你,他。”

    她的声音传了出去。

    丁寒:“现在我能听到。”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消音?

    两人脸上均是犹疑,此时寂静的、适合夜谈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

    丁寒道:“你再试试。”

    陈文嘉点头,正要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的喉咙被挤压着、堵着。

    她用手摸向自己的喉结,眼瞳放大,惊恐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为什么?难道这里有鬼?!

    见状,丁寒立刻起身握住陈文嘉掐脖子的手:“放松!陈文嘉!放松下来,没事,我在!放松下来,别想那句话,别说那句话。”

    丁寒找到了关键所在。

    那句话!

    只要陈文嘉不说出她想说的话,就没事了。

    陈文嘉吞咽了下,好像这样就能咽下话头,她急促呼吸几口,喉咙像是被人捏住的感觉慢慢消失了,她松开了自己的手。

    外面起风了,吹得伪装网发出声响。

    伪装网围起来的小空间内很是安静,只有陈文嘉的喘息声。

    气氛静谧又诡异。

    丁寒开口:“是祂。”

    陈文嘉问:“谁?”

    丁寒捡起树枝,写下“祂”的字样。

    陈文嘉看着地上的字:“祂?神?”

    丁寒点点头,他微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在密林里,我被黑影咬到了手臂,中了毒。”

    中毒后,他在蘑菇林里昏了过去,但并非完全没有意识。

    他知道陈文嘉背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来又被扔进了人池子里。

    但后面他发起高烧,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他已经躺到了医院里,门前站着一位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军事制服的军官。

    这军官来者不善,并不惊讶他穿越者的身份,而且也在寻找‘黑芯’。

    丁寒道:“来审讯我的这个军官叫约瑟尔,我和他达成了合作,他告诉我,星际所在的宇宙是一片密闭的空间,被称为第一宇宙空间。要想来到这里,只能通过开启时空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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