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荞回到酒店，窝在床上继续剪昨天的vlog，不知不觉睡了一觉，直至晌午才起来。饭点时间，她还在琢磨吃什么，门铃便响了，外头是关谟。

    关谟：“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餐厅，我现在过去，帮你打包一份？”

    “你为这点小事跑上来？”谢令荞反问。

    气氛陷入静默，不多时，关谟悠悠开口：“我没你联系方式。”

    谢令荞这才想起，她确实没加关谟联系方式。在每一次的麻烦与被麻烦中，唐至廷是他们之间的联络人。如此想来，谢令荞只怕关谟心生怨怼，她于他，朋友都还算不上，可麻烦事倒是不少。

    “那我和你一起吧。”谢令荞回身拿了外套。

    餐厅离酒店不远，两条街的距离，但谢令荞半路想改道，到一家更近的餐馆。一路走得格外漫长，谢令荞想不该提出和关谟一道，从来都是别人同她搭话，她不稀得与人找话题，尤其对方是不爱说话的关谟。强扭的瓜不甜，强聊的天死尬，不如改近目的地。

    气氛在两人到了餐馆有所回暖。餐馆店面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卖的都是些家常菜，平常朴素，二人选了个小桌，谢令荞照着菜单从善如流地点了两样，后把菜单给了关谟自己发挥。

    临了，关谟嘱咐服务员，“都尽量清淡些。”

    菜上得快，色香味俱佳，待最后一道端上时，谢令荞便起筷，与关谟说：“我开动了，你随意。”她已夹了一筷子，抬眸，见关谟竟在笑。

    谢令荞：“笑什么？”

    关谟掩唇，“没什么。”

    “我吃相不好？”

    “只是没想到你会到这餐馆来。”

    谢令荞：“觉得我娇生惯养，不会到这种小餐馆？”

    关谟无言，沉默即是回答。

    “那你可错了。”谢令荞神情得意。

    关谟未追问，唇边笑意淡然。

    吃完饭，两人沿原路返回，谢令荞途中见国贸那片有甜品车，又生出了吃餐后甜点的心思。瞧着关谟不像是爱吃甜品的，但谢令荞还是问了一句，“关谟，你要吃甜品吗？”

    关谟在她身后，知她主意打上了那甜品车。可想她才因那急性肠胃炎输了液没多久，现在又止不住地要吃甜品，不得不劝告，“你才输了液，尽量别吃甜品。”

    “我有数的，你要是不吃就先回去吧。”

    说完，谢令荞就往那边走。关谟无奈，仍随后。

    “一杯这个奶盖。”谢令荞站在甜品车前，屈指点了点屏幕上的图片。

    关谟：“麻烦去掉里面的榛果碎。”

    冷不丁地，身后的关谟说了话。谢令荞险吓一跳，听他这一说，顺他的目光看去，那屏幕下方一行小字，备注了主要原料，其中榛果赫然在列。

    而谢令荞恰恰对坚果类过敏。只有同谢令荞关系亲近的人知道，比如父母，比如唐至廷，甚至唐至廷有时会忘了，但关谟也知道。

    谢令荞诧异，抬首，视线正撞进关谟淡如幽潭的双眸，他的眼瞳透着浅浅的褐色，阳光下更显，透亮清澈。她惊觉看得久了些，忙收回目光，却没有说话，或许是唐至廷告诉了关谟。

    谢令荞出来一趟，自不是一顿饭和一杯奶盖就能打发的。她要进商场去大买一场，如此方能抚慰受伤的肠胃。

    去前，她想起被自己丢在垃圾桶的外套，又问了关谟，“关谟，你也进去买件外套吧，你那件被我不小心划烂了。”

    关谟答应了。他与她不近不远的距离，只凝视着她，面色平淡，如果他没晚她一步踏出电梯，或许就不会看见她如弃之敝履，将外套爽快地扔进走廊垃圾桶，或许真就信了她此番划烂了的说辞。

    可不是他说的丢么？

    关谟觉得自己恶心极了。既说了，又亲眼所见了，可还是不舒服。

    谢令荞不爱拖欠别人，即便是件衣服。她没记着先给自己买，进了几家男装店，想挑与那件差不多款式的外套，但那是前几年的款了，很难找到，若有几件相似的，关谟却又不喜，要给他买更贵更新的款式，也沉默摇头。

    关谟：“先买你的吧。”

    在谢令荞几近发作时，关谟说话，她偃旗息鼓。

    购物使人愉快，前提是为自己购物。相比沉闷死板的男装配色，女装可谓让人眼花缭乱，谢令荞连着进了三家，收获颇丰，还有一家是手工制作的礼服，试了两套后，她甚是满意，当即填了江城的收货地址。

    路过Dior专柜，谢令荞停了脚步，目光落在身前一排口红。柜姐打眼一扫，知谢令荞一身不菲，忙从旁走来，脸上堆满笑容，与她说道：“您眼光真不错，这是我们家限定的千鸟格系列，看看您喜欢什么色号，我帮您试一下？”

    “不用，我就要这几支了。”谢令荞点了几支不会翻车出错的色号。

    柜姐笑得愈发好看，服务态度更甚，领着谢令荞结了账。期间谢令荞挑了720出来，对镜擦去先前唇上的口红，又依着唇形涂上刚买的色号。

    720管身浮雕精致，丝绒质地，是饱和度低的豆沙红棕色，谢令荞今天没化妆，720上嘴也好看，很合她的心意。抹匀后，她下意识地问了身旁人，“怎么样？”

    关谟见谢令荞发问，目光停留在女生唇上，哑然半刻，方才启声回答：“好看。”

    往日唐至廷在旁，谢令荞涂了新口红都会问他好不好看，前者只会以实际行动告诉她有多好看。一个女人问男人口红好不好看，抑或是怎么样，很难不氛围暧昧丛生。谢令荞自觉对着关谟，不该说这话，尤其他更是回得认真笃定。

    谢令荞收好口红，接过柜姐递来的包装袋，转身拔腿就走，试图以此掩盖自己的心虚。

    而她也以心虚结束此行。

    等候酒店电梯时，谢令荞后知后觉，自己买起衣服来，完全忘了关谟的外套，“诶关谟，我忘了你的外套，等改天在网上看看，买了再让至廷拿给你。”

    关谟没出声，看显示屏上数字逐渐变小，想象着电梯下落，心也如同电梯的运作，一层一层，坠落，直至谷底。

    这一天像是梦，快乐，短暂，无望。

    如果可以不用醒来，该多好，关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