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冬至。
谢令荞没有回家,去了唐至廷给的地址。出租车到达目的地,是一家新开的酒吧,装潢看着是唐至廷喜欢的样式,酒吧实行会员制,门口更是排了长队,轻易进不去。
唐至廷发来地址后附的一条信息——关谟在门口接你。
关谟是唐至廷大学室友,谢令荞和他打过挺多次照面,但印象谈不上深刻,只记得他身形高挑,长得不错,另外有点呆。
谢令荞下车便看见了关谟。
男生站在队列之外,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他一身黑色卫衣搭牛仔长裤,皮相引得周遭频频侧目,可当事人心无旁骛,神情淡漠,只望向路边。
二人视线于空中交汇,后一秒交错而过,谢令荞跟在关谟身后进了酒吧。
说来谢令荞对关谟印象不深的原因之一便是——关谟话少。即便唐至廷在场,除非唐至廷主动挑起话题,关谟不会出声。
但唐至廷不觉得有什么,因为难得遇上个志同道合的兄弟。他俩在大三时创办了一间游戏工作室,唐至廷出钱拉投资,关谟则是技术主力。
即便毕业后,唐至廷继承家业,关谟继续读研,两人因工作室倒是一直联系着,没少来往,一来二去情谊更深了。
酒吧内空间很大,分了一二层,一层舞池人头攒动,颇有群魔乱舞的迹象,强烈的鼓点节奏几乎要将谢令荞耳膜震破。好在关谟是要领着她上二楼。
灯光五色变换迷离,闪得谢令荞看不清台阶,走了两步,脚下登时空了一半,她几乎快要往下倒,情急之下抓住了身前的关谟。
棉质衣角被谢令荞紧紧攥在手中,衣角主人显然察觉了,回身握住女生手臂,轻轻往上带回,让她站稳。
“小心点。”关谟沉声提醒。
谢令荞听不出他的语气,只闷着回了一句“嗯谢了”。
二楼主要是包间,灯光相比楼下要分明得多,只是昏黄。谢令荞跟着关谟拐了两三个弯,到了唐至廷在的包间。
推开房门,屋内混乱程度不亚于楼下。烟酒香水味斥满包间内,打眼一看,应该十几人,有喝酒猜拳的,有跟着节奏蹦迪的,也有醉的不省人事躺在沙发上的。
唐至廷坐在沙发上,身旁两三穿得热辣的女人攀附,但他不做回应,只举着杯子喝酒。他穿着得体,熨帖的西装透露出他一下班便来了这,举手投足间风流尽显,注定是生在情场的贵公子。
谢令荞脚步没有停顿地直往唐至廷身前走,后者周身莺莺燕燕自动退避三舍,像极见了活阎王。
她把手提包扔到唐至廷身上,纤细长腿迈到男人身旁坐下,冷眼睨了男人,不是好哄的模样。
唐至廷好脾气地把包放好,长臂搂过谢令荞肩膀,低声细语地哄着,没有不耐,“是谁又惹我的荞荞生气了。”
“明知故问。”谢令荞冷哼。
“原来是我呀。那我认罚,荞荞想怎么罚我都行。再买一个新款限量包,好不好?”唐至廷说尾三字时凑近了些,另一手握着谢令荞的手,把玩着。
两人亲密耳语,一切皆落入不过距离两三步的关谟眼中。灯光昏暗,他身姿隐隐绰绰,举着酒杯的指节泛白,眼神晦暗不明,面上却佯装无事地喝了一口,液体入喉卷起灼意,喉间上下滚动,视线却从未在谢令荞身上移开。
最终关谟还是出了包间。
唐至廷再松开谢令荞时,谢令荞胸脯起伏节奏快速,连着呼吸频率也难以控制,面色酡红,唇瓣没了口红的遮掩,有些苍白。
“谁让你在这亲我的。”谢令荞没有被围观谈恋爱的癖好,若不是这处看得不清明,她得和唐至廷闹开。而且反观唐至廷仍旧光风霁月,合着只有她狼狈。
“是我太无耻了。”唐至廷笑道。
谢令荞到洗手间收拾,再出来时没有回到唐至廷旁边,去了露台。露台地方不小,有供人停留的桌椅,绿化做得也不错,只是今晚气温低,没几个人呆在外面。
谢令荞方才在里面喝了一杯,脑袋发飘,被露台的冷风吹了才清醒不少。她拿出手机,有两三个由家里拨打来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响了两次嘟声就接通了。
“荞荞,怎么还不回来呀?今天冬至,要一起吃饺子。”谢伯同说。
“爸,我跟至廷一起呢。”
“那好,你们玩得开心啊。你收敛一下自己那脾气,别让至廷不好做。”
“他要是觉得不好做就别跟我在一起呗。”
“你看,又在说些什么浑话。”谢伯同分贝提高。
“知道了,我就说说,就这样啊。”谢令荞两三句敷衍了谢伯同,挂了电话。
谢令荞侧目,看见了关谟。关谟就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和她一样倚着栏杆,姿态优越。她不知关谟在这站了多久,有没有听见她打电话。
“关谟,你怎么不进去。”谢令荞出声喊了关谟,直呼其名,听起来有些别扭,也不是很客气。
“你也没进去。”关谟说。
谢令荞笑出声,只因关谟回得一板一眼,很符合她对他的印象。“那我现在就进去,你进去么?”她问。
关谟没有回答,但注意着这边动向,见谢令荞先一步走了,他随后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包间。
唐至廷身边又围了几个人,不过是男的。见谢令荞回来,离着唐至廷最近的叶旭东最先有动作,“嫂子回来了啊,快来这坐。”他边开腔边起身,给谢令荞让出了位置。
“廷哥,你跟嫂子谈了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吧,打算啥时候请兄弟们喝喜酒啊。”叶旭东又说。
“一顿喜酒而已,能短你的吗?”唐至廷回道。
大家哄笑一团。在他们看来,谢令荞和唐至廷是一生一世的姻缘,成家生子必不可少,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他们都在笑,谢令荞也在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不过关谟没有笑,他知道谢令荞不开心。
一行人临近十二点散场。
唐至廷叫了司机过来,谢令荞自是同他一起,而且两人顺带捎上关谟。关谟坐在副驾驶,唐至廷和谢令荞在后排。
唐至廷醉了,靠着车座背垫。谢令荞怕他倒得歪七扭八,替他栓了安全带,但他最后还是靠在谢令荞肩上。他意识迷糊,还是能说几句,“荞荞,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谢令荞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更知这不过是唐至廷的玩笑话。
关谟这时出声了,“谢小姐,先让司机送你回家吧,我再送至廷回去。”他的话顺利打断谢令荞的思考,后者应了好。
“至廷家没人,可能得你照顾他一晚。”谢令荞说。
“没事。”关谟语落,紧握成拳放在大腿上的手总算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