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在阿冷房间坐下，大家都默不作声。平常我们闲聊扯谈一般都在厨房或者阿冷的房间，疯子的房间一般情况下我不会乱进去，那火爆的脾气，一不小心就要挨骂，而且阿冷的房间也相对比较大，有个坐的凳子什么的。

    现在，我和傻妞坐在床沿，疯子坐在破木板凳子上，阿冷坐在书桌前那张缺了一个脚的椅子上。一个个都不说话，气氛有点诡异。

    平常爱说话的傻妞看到这气氛也没开口，阿冷随手翻着医书，跟没事人一样。疯子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都怎么了？有话就说清楚。”

    我看了眼阿冷，阿冷也停下了翻书。现在好像是在等我给个说法一样，那我也只能老实交代了，虽然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我说：“刚刚送我回来的那人是色色，前几天我去捡汽水瓶的时候认识的，我去当家教的那户人家刚好是他家亲戚，他刚刚顺便送我回来。”我三言两语地说清楚了我和色色的关系。

    但阿冷始终看都不看我一眼，一直注视着那本医书，没有要说话的趋势。于是又沉默了，这是什么情况，我真看不明白了。

    过了会，阿冷终于动了，合上书说：“那色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头黄毛，还取这么一个名字，别去他家做家教了，找另一家吧，明天我陪你去找。”

    色色虽然看起来确实不像啥好人，但是相处了几次，感觉也不坏，我忍不住帮色色辩解几句，“你这是偏见，看一眼你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哪有这样的，而且我在那家做的家教做的好好的，为什么就不去了。”

    我语言本来就有点锋利了，这时候傻妞还来点一把火，“是啊，为什么不让柔柔做家教？”

    疯子用一副傻妞你真傻的表情看着傻妞，我虽然感激傻妞帮我说话，但这时候傻妞这样说明显不妥当。阿冷估计被气到了，居然也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来，撕开包装，拿出一根抽了起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阿冷抽烟，看他那娴熟的动作，应该是之前就会抽烟的，不过我来之后没看到过阿冷抽烟，疯子的话每天都得抽。

    疯子看到阿冷抽烟也有点诧异，把阿冷手中的烟拿掉说：“阿冷，你丫的不是说不抽烟了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抽什么烟？”

    疯子拿掉阿冷的烟，阿冷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来，还没点着，又被疯子拿掉了，如此反复，阿冷也干脆不抽了。

    “小柔。”阿冷终于正眼看我了。

    “嗯。”我身子坐直了些。

    “你是不是觉得欠我们的？”

    我没回答，虽然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我不想欠他们的，我想还清他们，恩情还不了，借的钱财至少能还给他们，在他们这我一直就吃白食，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我心里也难受。

    阿冷看我没说话，继续说：“其实小柔，你不必要有这样的感觉，我们帮你不是为了让你还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当时我来到月城时，也是一无所有，馒头都吃不起，幸亏有人帮忙，所以现在遇到这样的你，我们也会尽全力帮你，不是为了要你还，只是感恩，感谢那些帮助过我的人。我知道你也是善良的人，就像你帮助傻妞一样，明明自身都难保，却还是竭尽所能的帮助傻妞。疯子常说我们傻，其实他也一样，一直在帮助你和傻妞不是吗？”

    “草，老子可没想帮你们，我是看在阿冷的面子上才帮你的。我比阿冷后面来月城，扛水泥的工作还是阿冷给介绍的呢。”被阿冷这么一说，疯子有点不好意思了，极力掩饰自己，但是，这么些天，疯子的善良是人都能感受到。

    “所以，小柔，慢慢来，别急着还我们钱，你去的那家教，不是说我反对你，也不是说针对色色，只是社会险恶，人心叵测，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善良，有点防人之心知道吗？”

    被阿冷这么一说，我越觉得愧疚了，阿冷是为了我好。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少和色色交来往，但是我能不能继续做家教，毕竟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色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不大了解，但是落落家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以后上下班我陪你去。”阿冷这算是答应让我继续做家教了。

    “不用了吧，这样你太辛苦了。我一个人也没事的，离这又不远。”阿冷每天都是上晚班，早上才下班，需要休息，接送我的话又要睡到一半就起来了，多不好。

    “柔，阿冷爱送你就让他送就是了。”我们这么个唧唧歪歪，疯子也看不下去了

    “好吧。”我也不好拒绝了，显得做作。

    “我们去吃饭吧，饭菜都凉了。”傻妞终于说了一句比较有建设性的话，开了口就停不下来了，“阿冷哥哥很早就做好饭菜了，一直等你回来，疯子要先吃阿冷哥哥都不让……”看似没打算停下来。

    我一直很纳闷傻妞为什么亲切的称阿冷为哥哥，而对疯子就直呼名字。

    “傻妞。”被阿冷喊住了，傻妞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走吧，小柔，饿了吧。”阿冷又恢复了之前正常的样子，真好。

    “真墨迹，老子先过去了，饿死了。”疯子掐掉烟头，站起来就往外走，傻妞紧跟其后，留我和阿冷走在后面。

    一行人来到厨房，桌子上放着几碟小菜，清炒白菜，翠花酸菜，辣椒酱，好几个白白胖胖的馒头，还有一大碗紫菜蛋汤，这比较难得，我发现傻妞来了之后，伙食变好了，也是，傻妞是病人，需要恢复。

    疯子自顾自地喝着汤，阿冷给傻妞盛了一碗，然后再给我盛了一碗，最后才给自己盛。还是阿冷知道照顾人，不像疯子，只管自己。

    喝了一口汤，我突然想起之前我口袋里莫名其妙出现的五百块钱，一直忘记问他们是谁的。

    “对了，前几天我突然发现我口袋里有五百块钱，是你们谁的？之前一直忘了问。”

    疯子咬了口馒头说，“什么五百？老子可没那么多闲钱，阿冷是你给的？”

    “没啊，我的钱都用来交房租了。”

    疯子和阿冷都说不是他们的，那更不可能是傻妞的了。

    “确定真不是你们的？”

    “不是。”疯子和阿冷异口同声地说。

    看来真不是他们的，那是谁的？这几天我都和谁接触了，小猪？色色？就这两个人了。小猪她是像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是没理由把钱给我，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不声不响就把钱偷偷塞给我。

    那么，只能是色色了，时间上吻合，而且他知道我缺钱，几度要借给我钱，只是我拒绝，那就对了，因为我拒绝，只能把钱偷偷塞给我。

    哎，刚刚才答应阿冷少和色色打交道，现在看来不行了，至少要把钱还给色色。

    “小柔，怎么了？”阿冷问。

    疯子和傻妞也看着我，似乎有同样的疑问。

    “没事。”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低头扒着饭，这事肯定不能让他们知道，最不能让阿冷知道，省得他们乱猜疑。

    我的话他们明显不信，于是我又抬起头回答说：“是我弄错了，我这有五百块，一时想不起是谁的，忘了是我当家教那户人家给的。”我说这话眼神无比真挚。

    “才当一天就给那么多？老子要扛大半个月的水泥呢。”果然是疯子，想问题不像阿冷那么简单，他不信我说的话。

    “嗯，是这样的，那户人家看我认真，就提前付了几天的，希望我教完这个暑假。”这话多少有点扯。

    我也不想骗人啊，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当是善意的谎言吧。

    “柔柔，这个给你，这块最好吃了。”傻妞把白菜中间那朵最嫩的白菜夹给我。

    “谢谢啊，赶紧吃饭吧。”礼尚往来，我也夹了一块白菜给傻妞，实在是不知道夹什么，难不成夹一筷子酸菜给傻妞？

    饭后，我说我来洗碗，阿冷不让，我也懒得坚持。出了厨房，见疯子在我房间门口等着，看来疯子是有话要和我说，应该没多大事吧？

    “柔，来我房间，我有话和你说。”果不其然，疯子开口了。

    看了眼我房间门关着的，傻妞应该在里面。

    “好。”我微微笑跟着疯子去了他房间。

    疯子的房间在阿冷房间的斜对面，我的房间在阿冷的旁边，疯子的对面。

    “坐吧。”疯子在床边坐下，点了只烟。

    他房间东西少，一破木凳子，一破木桌子。通常都是我和阿冷，疯子三个人在一起的，突然和疯子两个人在一起，居然有点不自在。

    “钱出现的时间比你去当家教的时间早吧？”疯子倒是不卖关子，单刀直入。

    听到他这么说我一点也不奇怪，在当家教之前我好像无意间提过钱的事，以疯子的思维，想到也很正常。我很感激他，刚刚没有当面拆穿我，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

    “色色给的？”疯子又接着说。

    这都知道就真的太神了，我也才刚刚猜到是色色的。

    “果然。”疯子当我是默认了，就算是默认吧，反正事实也是如此。

    “那个，疯子，我也不是故意想骗你们的，只是不想让阿冷误会。”我还是解释了。

    “放心吧，我不会和阿冷说，老子可没那么八卦。”疯子连我想说什么都知道，太厉害了，莫非会读心术？

    “嘿嘿，那就好。”

    “不过老子可告诉你啊，别欺负阿冷。”

    “疯子，你这是说哪的话，我怎么会欺负阿冷呢。”

    “都是明白人，装毛线。”我知道疯子说的什么，是的，都是明白人。

    “嘿嘿。”

    “嘿个屁啊，出去吧，老子睡觉了，晚上还有好几十吨水泥等着老子呢。”说着疯子就往床上一躺，随手拉过被单盖好。

    “这就出去，这就出去。”我溜得比什么都快，出门还不忘给疯子拉上那危在旦夕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