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虽然整座岛都处于节日氛围,但马林梵多就是马林梵多,值班军人的巡逻警戒以及新兵的训练等等工作丝毫不见半点松懈,该说不愧为海军总部。

    我放慢脚步,亲切地与半路相逢的士兵打招呼,并在心里默念他们的名字,回忆各自的实力指数,不知不觉,我便到了直达档案室的长廊。按理说,我属于海军编外人员,是没有资格查看里面存放的文件,可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小孩子。

    其他人的行为会被冠上“窃取海军机密”“通敌叛国”“心怀不轨”之类的罪名,可一旦对象换成了孩子,成人会不以为意地谈笑,说那是“天性使然”“不谙世事”,他们甚至不会将它作为饭后谈资时不时拿出来公开处刑了。

    人本就喜欢先入为主,确实是弱点,但称不上愚蠢至极。

    所以我对长廊之内一个个紧闭的小房间的“好奇心”似乎“感动”了战国,他同意为我开一扇门——其实我更认为是卡普说服了他。

    我进了房间,轻轻关上门,在书架前来回踱步,一眼望去,全是正儿八经的世界历史和歌功颂德的赞美诗,偶尔也夹杂着海军守则和招式实践。百般纠结,我最终抽了一本《世界政府简史》,找了个位置开始翻阅。

    纸张已经泛黄,上面还出现了带有时间痕迹的斑点。大约浏览了二三十页后,我逐渐意识到手中的这本史书也许拥有着超越自己能够想象的价值,不得不承认,我也惯性地认为可以摆放在总部供我参阅的书籍,至少是具有强烈官方意识和政治色彩的读物。但我低估了史学家的历史素养和世界政府的器量。

    抚摸着伴随岁月淡化的文字,仿佛就在与这本书的作者对话。除去所有人都避之不谈的“空白的一百年”,ta似乎竭尽自己所能、客观地记录着事实,上可追溯建立世界政府的二十位国王生平事迹,下可查寻各加盟国实际境况,乃至天龙人的权利异变、平民的水生火热……是非功过他都没有定论,仿佛是预料到万事万物不同寻常的走向,而等着什么人再续春秋。

    我合上书页,摩挲着封面——那是一整片的蓝色,海天相接,呈现着一股极致的静谧与安详——右下角印刷了作者的名讳。

    “阿勒?”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被突然插入的慵懒声线吓得一愣,“那可不是小孩子该看的书哦。”

    抬眸一看,不出所料,能用如此这般语气说话的人,除了黄猿,再无其他。

    “你好。”我顺势朝他笑了笑。

    “好奇怪哦~”高大的男人弯下腰,以便与我平时,“你居然不用敬语——啊我是说,你笑的好假,完全不像小孩子啊。”

    虽然但是,这个笑容可是我对着镜子练了好久的产物,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被人否认了全部的努力,真是不爽啊。

    “你其实是侏儒吧?”他佯装惊讶地直起身子,“那我应该如何称呼‘您’呢?”

    阴阳怪气果然不分次元。

    “随意。”我匆匆扫了一眼书皮,抽空表达了本人并不在意的信号,旋即就将书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并向黄猿告别。全过程一气呵成。

    2.

    接下来的一个月,过得倒也算风平浪静。我在街上找了家餐馆,打算应聘其在节假日期间特别增招的外卖员。起初店主显然不想收我,毕竟年龄摆在那儿,虽然也没有特别去了解过世界政府是否有“禁止招收童工”的法令,但老板打心底还是不信任孩童的实力,很不客气地赶我走免得挡了他的财路——直到我死皮赖脸待了一上午,用“一个小孩子半天工作量超过了常驻外卖伙计两天业绩”的事实为自己正名。

    老板都快叼不住嘴里的雪茄了。

    然而库赞事后才告诉我,只要报出“卡普孙女”的名号,事情会简单很多。

    哼,自己被富婆包养,还撺掇我搞官二代特权,社会主义接班人对此不屑一顾。

    没错,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可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才发现这种方法真的能替我省去不少麻烦。

    “谢谢啊!辛苦你了!进屋暖和一下吧!”妇女接过我手中的塑料袋,盛情邀请。

    我连忙摆摆手,借着还有工作的理由婉拒了她的好意。

    “有工作啊,那还真是没办法呢……”女人略显失落,不消片刻,眼睛兀得闪亮起来,“不如叫我们那个臭小子帮你吧,正好他一年就今天休息!”

    “?”这个因果联系大有问题啊。

    后来的后来,我当然还是推辞了她的好意,不过那种热忱我确实感受到了。

    马林梵多,不仅海军多,平民更多。他们大部分是海军的家人,能搬迁的都聚居于此,前岛是总部,后面就是家属区,类似这样的设计。

    所以像卡普那样大过年还乘船赶往千里之外家乡的,是为少数。

    我走在通往另一侧岛屿的山间小路上,阳光落在肩头,常绿阔叶林卸下的树叶铺在脚下,虽然刚刚的阿姨叫我进屋暖和,但马林梵多确实是春岛,东海大雪纷纷,这里也是一派春和景明,欣欣向荣之态。

    我不禁仰头,周围这种在别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景色,总会被诗人描绘成无与伦比的美丽。

    那如果是我的话,该把这里写成乐景还是哀景?该用烘托还是反衬?

    那么多手法,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3.

    浮标在海面上跳跃,牵引着银丝一般的鱼线。

    这已经是萨乌罗第五次心不在焉了。

    “有鱼。”估摸着单靠语言提醒效果甚微,我索性用手肘撞了撞。

    他回神似的发出惊呼,猛得提起长竿。

    “咔——”双方相互拉扯,鱼竿不堪重负地断成两截。

    “……”

    “……呔嘞嘻嘻……嘻……”

    “库赞会杀了你的。”我瞅了瞅惨不忍睹的破损物,那在库赞的心中可是能够排上Top3啊……

    “他这次出任务得花很长一段时间,别担心啦,况且这不还有你吗!”语毕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拿我当挡箭牌可不好使。”我再次侧身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开口,“萨乌罗,你是不是有心事?”

    他肉眼可见地焉了,耷拉着脑袋,视线黏在海平线上却完全没有对焦。

    “我……我遇见了一件很疑惑的事情。”

    我没有立刻接话,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年前出了一个任务,逮捕了好多人。我先开始以为他们犯了事,也没过多追问,后来才逐渐意识到,他们不过只是普普通通的历史学家。

    “我去找了战国元帅,他说……“

    自从我们开始钓鱼,白日就隐匿在云层之后,此刻终于舍得露脸,洒在水面上显得格外波光粼粼惹人注目,我在强光刺激下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他说‘你是在质疑政府的判断吗’。”

    “没错,他的确是这样……!啊这些好像不可以和你说!”

    我自然而然忽略了萨乌罗的最后一句话。

    “理性来说,海军是世界政府的代言人,更是武器。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些人碰了不该研究的历史,而那里面藏着不可见人的勾当,一旦揭露出来,可能会影响到政府的统治乃至整个世界的稳定,一切都会乱成一锅粥,至高无上的权利化为虚有,群众陷入恐慌和猜疑之中,想象一下,这是怎样的一副人间惨剧?再换个位置,如果你是那几个老头子你会怎么做?”

    萨乌罗雨里雾里地抠脑袋:“你的意思是,这种行为也是无可厚非?但是……”

    “但是我们是人,不是机器,我们会执行任务,也会思考任务。

    “我们近乎本能地追求真善美,崇尚光明正义,渴望皆大欢喜。

    “哪怕是推进城地下六层那些穷凶极恶的大罪人,也无法彻底地泯灭人性什么都不在乎。”

    忽而又袭来一阵强风,迫使普照大地的光辉再次躲进了不知位于何处的沟穴。我下意识抚上胸膛,那里面仿佛正酝酿着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它正奋力冲破一切桎梏喷薄而出。我像用尽全部力气般喃喃着下一秒就将要随风飘散的话——

    “所以萨乌罗,做你应该做的,而不仅仅是对的。即使现在太早,时机未到,可总有需要我们力量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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