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知从桌肚里掏出书,转头看向沈逍的座位。等她远离这个人,一切就会回复原样了。却又想知道沈逍的态度,他会有一点不舍吗?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会萌生这种想法,难道就因为那只宽厚有力的掌心吗?在她害怕地时候给予她安全感。
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吊桥效应,意思是当一个人因为环境而产生心跳加速的情况,如果在此时碰巧遇到一个人,那么他就会将心跳加速理解为自己心动了。
嗯,一定是因为这样。
许棠知说服了自己,心满意足地抱着书走了。
谢燕寒的座位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二个,而许棠知的位置则在第五组的最后一个,两个位置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但总归是碰不上面了。
看着这一沓书,谢燕寒嘴角扯了,不解地说:“你有必要这么急么?”
许棠知认真地盯着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顾雪坐在谢燕寒的座位前面,脑袋转过来朝着二人,两只手扒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哎,这都是命,谁让那个姓程的这么嚣张,竟然亲自找你的麻烦。”
“什么姓程的。”谢燕寒听得云里雾里,他和沈逍本来就不怎么待在学校,对班上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顾雪谨慎地扫视一眼周围,手掩着嘴,哑声说:“就那个程兮啊。”
“关她什么事?”谢燕寒问。
许棠知不想再跟这些人扯上关系,说:“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的决定。”
谢燕寒觉得这几个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大脑直接宕机,干脆不去深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如先想想怎么应对沈逍。
虽说他跟沈逍是铁哥们,平时也就约着上网,偶尔打打游戏。对于他这个人的过往,他也不了解。
总而言之,沈逍这人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所以他得出结论:这位少女绝对不是一般人。
然而现在就轮到他当这个不一般的人了。
他还想挣扎一番,为难地说:“姐,能不换么?”
顾雪不满道:“你们俩不是好兄弟吗,怎么你连他也怕。”
“你是不知道他,生起气来六亲不认的好吧!”一想到这,谢燕寒打了个寒颤。
他回忆起沈逍他爸来学校的那天,两个人打得头破血流,连他去劝架都被挥了一拳,额头上瞬间鼓起一个大包,害得他破相那几天都没脸来上学。
他盯着许棠知不太高兴的脸,摸着下巴疑惑道:“你俩该不会是吵架了吧,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想和他有交集。”许棠知说。
此话一出,谢燕寒开始头脑风暴,这俩人平时也没什么也什么交集吧,这会儿突然要撇清关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头脑风暴完毕,谢燕寒做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满脸自信:“得,绝对是吵架了。没事床头吵床尾和嘛,这我很有经验的,要不本军师为你出个主意?”
这位军师还想接着说,顾雪踢了他一脚:“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含泪把书搬过去,觉得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主要表现为:根本猜不中她们的心思。
没过多久,沈逍踩着铃声进教室,看见许棠知的座位上坐了个男人,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毛,见这人是谢燕寒,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爽。
谢燕寒随了他爸的性子,做事向来圆滑,一见沈逍走进教室,就露出几颗牙朝他笑,笑得极其勉强,脸上就差写着“我是被逼的”几个大字。
沈逍收回视线,声音很冷,像冬天踩着的积雪声,他说:“哪来的滚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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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微微热起来,不再那么冷了。
阳光打在课桌上,许棠知觉得有些热,额头微微冒汗,她将袖子撸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臂。现在的她正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新位置上,认真地写作业。
由于老师们要开会,这节课改成了自习。
周围人见她换了座位,有些新奇,现同桌转过头盯着她的侧脸问道:“你怎么跟谢燕寒换位置了啊。”
这位新同桌是个男生,叫做邓逸。顶着一头锡纸烫,白白净净的,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婴儿肥。
“让他们兄弟二人交流感情。”她说完,埋头记笔记。
邓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问她:“你以前在淮城读书?”
许棠知“嗯”了一声。
对方像是有问不完的话,接着又说:“听说你家是开公司的,真的假的。”
许棠知顿了顿,说:“是也不是。”
“我靠,那你以后就是我邓某的人脉了。”他伸出手要跟许棠知握手,人家正做着题,没搭理他,他就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将手缩了回去。
邓逸这人是个话痨,逮着一个人就得滔滔不绝说上许久。不过谢燕寒总是逃课,他上课也不知道找谁聊天,这回终于来了个不逃课的同桌,一节课下来自顾自地说了不少话。
“想当初我刚进这所学校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接下来,邓逸分别从各个角度全方面地阐述了自己从小学到高中的经历,有过什么感情经历,说到这个话题上时,又把班上那些见不得人的八卦通通抖了出来。
比如说谁和谁谈过啊,现在分手了,有的还没分,但是闹了矛盾。又比如说谁和谁暗度陈仓,眉来眼去,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八卦地看着许棠知,问道:“诶诶,你有没有过一段罗曼蒂克史啊。”
许棠知正在写题,刚想到的思路被打断,心里有些不爽,她冷着脸说:“早恋是不对的。”
“哎,你们成绩好的哪都好,就是太无趣了,想当初我认识了一个学霸女生……”
许棠知:“……”
她严重怀疑这人能从盘古开天地说到世界末日,见过话痨,没见过这么话痨的。邓逸也不管她听没听,还是一个劲地说着,许棠知就这样一边听着旁边的蚊子叫,一边听语文老师讲作文。
可她心里总不踏实,像是有什么压在胸口上。她想起那天沈逍在破旧屋子里拯救她的那一天,又想起沈逍在阳光下抚摸着小猫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沈逍这人,好像也没这么讨厌。
许棠知没忍住回头看向远处斜对面的沈逍,对方趴在桌上,睡得无比安详。
她不知道怎么,心情莫名有些烦闷,自己走了对他来说就那么无关紧要么?想到也是,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呢?
下午是一节化学课,化学老师是个胖胖的中年老师,他讲课最喜欢一惊一乍,比如说音量一会儿小得像蚊子,一会儿又大得像喇叭。
这需要全神贯注才能知道他究竟在讲什么。
这时她的同桌又开始了,邓逸逮着机会就要说话,一直在她耳边嗡嗡个不停。
“诶诶,你看过这个电影吗?”
“我觉得咱们这个宇宙的形势还是很严峻的。”
“……”
许棠知已经到了极限,她不耐烦的说了一声:“能不能安静一点!”
她的音量略微有些大,周围的同学转过脑袋齐刷刷地看向她。又是这种引人注目的感觉,几十双眼睛纷纷盯过来。
化学老师显然有些生气,说:“你们两个站起来!”
这两个人说的就是邓逸和许棠知,许棠知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站起身。
老师接着说:“一早就看见你们在聊天,现在声音都能比我大了,来,是叫许棠知吧?你来说说这道题选什么?”
许棠知在心里读题干,沉默一会儿说:“选C。”
老师点点头,接着说:“上课认真听讲,你们两个先站半节课吧。”
她就这样窘迫地站着,倏地觉得背后又一道视线,她转过脑袋看去,正好对上沈逍的眼睛。
许棠知一直觉得被罚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特别是在沈逍面前,她总想展现出自己强的一面,不想让人看见她难堪的时候。
放学后,为了避免遇上沈逍,她去了书店。她在淮城经常去书店自习,那里安静,也可以在放松的时候看几本书。
这里的书店普遍不大,没有自习的地方,只有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有些旧了还有些发黄。
她先是买了几本练习题,又挑了几本课外名著回家读。走在路上的时候,路过一条巷子。祁安的路虽然没有这么交错复杂,但是巷子居多。
许棠知背着书包,拎着书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动静,像是拳头打在身体上传来的闷响。
想起自己刚来祁安的第一天就撞上了别人打架,好巧不巧,今天又让她遇见了。她后退几步,她这人向来不想惹麻烦,吸取教训,她觉得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可这双腿还是带着她走了进去。
她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心里一颤。
他被围在人堆中,孤身一人,被逼进角落里,曲着一条腿坐在地上,额头流着血。对方有五六个人,手里还拿着棍子,像预谋好了一样,专门围堵他一人。
怎么办?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她不能不管。
许棠知扯了扯嗓子,说:“警察来了!”
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悄悄探出一颗头。还好,那些人都走了。
阳光斜斜地照进巷子里,沈逍坐在没有阳光的阴暗处,他偏头看向躲在后面的许棠知,伸出手,放在阳光底下。
她微微走上前,蹲在他旁边,这个位置正好在太阳光下。
在沈逍的视线里,她正从光亮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