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外头阳光灿然,草长莺飞,正是春日好时光。

    萧瑟坐在位置上,温柔的和风顺着窗棂钻进来,轻轻扬起他那细碎的刘海,春日里的暖阳透过摇摇欲坠的窗户,洒落在地上,照亮了他那俊郎的面孔,王昭抬眸望去,趁着晨时的大好春光,终于看清了那张久违的面孔。

    同行这么久,先前一直没有机会,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无心和雷无桀都不在,王昭终于可以细细的看一下那个让她熟悉又陌生的人了。四年的两地相隔、终年不见,如今终于等到久别重逢之日,那个她心心念念了四年的人好不容易出现在眼前,可王昭却觉得,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从前的那个永安王萧楚河,身为帝王膝下的嫡皇子,多年来一直深受帝王的宠爱。那个时候的他,永远都是天启城那个最明亮、最惹人注目的少年郎,永远都有着一颗九死不悔的赤子之心。一朝风云变幻,那个给了他十六年荣宠的老人却因为一桩疑点众多的案子,除掉了自己疼爱多年的同胞弟弟,赶走了自己最爱的儿子,作为琅琊王萧若风之子,萧凌尘至今下落不明。

    从前那三个时时一起穿梭在天启城大街小巷的少年人,到了如今竟也落得个各自远方,不知何时能够重聚的结局。

    微风划过耳边,外头偶尔总是能传来鸟儿唧唧咋咋来回飞舞的声音。就这样不知沉默了多久,萧瑟忽然抬眸,阴郁的眸子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竟也多了几分萧条之意,“只是,你也治不了,是吗?”

    若是可以重头来过,他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够回到曾经那个引以为傲的巅峰时期,希望那个所谓的琅琊王谋逆案从不曾发生过,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他也可以一如既往地陪在姑娘身边,等她长大,娶她过门……

    但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让他可以重头来过的机会。

    人死不能复生,他曾经最敬重的琅琊王叔,就算来日他真的为他翻了案,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是。我虽然自小跟着宫中太医令学习医术,自认也算学的不错,但毕竟不是药王辛百草的弟子,自然还没有达到可以让死人复生的地步。”王昭默默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虽知道缘由,但是你的隐脉,除非辛百草本人在此,要不然就算是宫中最好的太医在此也医治不了。只是辛百草纵然医术高明,但他常年云游四海,行踪不定,要想寻找只怕不易。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你调理。”

    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得到萧凌尘,但是如今,她至少和化名为萧瑟的萧楚河重逢了——虽然现在,她再也看不到他眼睛里那份独属于他的明媚与自信的模样,但只要他还在,什么都还有机会,不是吗?

    若是可以,她自然希望曾经那个明媚恣意的天之骄子回到她的眼前。但人总是要学着长大,年少的好时光再美好,王昭再难以忘怀,可世事变迁,他们总是要学着成长的。

    王昭沉默的看向门外,忽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起身侧的佩刀,道,“雷无桀和无心出去也许久了,也不知道如何了,我先出去看看。”

    ……

    那是一个距离客栈不远的小山坡上。

    这里虽地处边境,但尚在北离境内,黄沙倒也还没被大风吹到这里来。因此这里就算杳无人烟,却也是个绿树成荫的地方。雷无桀百无聊赖的拿着装水的竹筒,慢慢的踱步,朝着山间的小溪走去,脸上满是愤愤不平。

    此时无心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王昭和萧瑟又留在客栈中,他临走时,见两人脸上满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以前可能是旧相识,便也没多想,直接带着竹筒离开了客栈。

    那么大一个树林,原本该是无心陪他一块儿的,但是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虽满不在意,但却依旧很不高兴。

    以往在雷家堡时虽然总是能听到关于江湖上的事情,但因着师父雷轰的缘故,他只能如井底之蛙一般见着那一方的天地,如今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他自然是想去见一见剑仙的风姿。孤剑仙洛青阳可是五大剑仙之一,仅次玄剑仙赵玉真,在听闻他们就在慕凉城附近的时候,他本想着若是可以,还能顺道去慕凉城拜访一番,结果没想到,萧瑟反对也就罢了,连一向温柔沉静的王昭也不愿意去。

    无心就更别提了,从得知慕凉城到现在,他连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雷无桀自然指望不上他。

    “萧瑟那个家伙,一听说我要去慕凉城,吓得脸色都变了。”雷无桀走在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上,默默地抱怨着,“无心也是,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我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又不是要去挑战孤剑仙。就连阿昭姑娘也——哎,罢了罢了,阿昭姑娘说的也是,人家毕竟是剑仙,万一真不欢迎,最后被打出来的话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到底是个女娘,出身又那般好,她有些爱面子,也是正常的。

    ……

    “你说赤王也真是够小心的,居然约咱们在这西域边境见面。”

    不远处,一个看着十分隐蔽的地方,有几个看着像是侍卫打扮的人十分突兀的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若是仔细观察,应该也不难发现,他们的衣着打扮和谈话时的口音都不像是北离人。其中为首的那一个,看着面容倒是有些面熟。

    他原是南诀太子敖玉身边的心腹侍卫,名叫傅恒兴。

    算起来,还是王昭和萧瑟的旧相识。

    当年南诀战败,南诀皇帝派遣太子敖玉出使北离,作为敖玉身边的心腹,傅恒兴自然也陪伴在侧。

    那时的王昭和萧瑟,一个是明德帝膝下最受宠爱的六皇子,一个是北离首相之女,备受瞩目的永安王与天启城第一贵女,又是青梅竹马,他们宛如天上最耀眼的明珠,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大家艳羡的目光。

    若非那一次跟着敖玉出使,傅恒兴只怕是这辈子也没有机会结识这两个最耀眼的存在。

    沉吟半晌,傅恒兴缓缓道,“这北离的情况和我们南诀不一样。他们的太子之位迟迟没有定下来,那几个最有希望继位的皇子都暗自在朝堂和江湖发展自己的势力。”

    “除了赤王萧羽,还有白王萧崇和至今未封王的四皇子萧荣。”

    “白王萧崇德背后除了怒剑仙颜战天之外,还有一个琅琊王氏这样的母家;而四皇子萧荣的背后虽无剑仙撑腰,但是却有陈郡谢氏这样的母族。至于赤王萧羽,他虽无强大的母族撑腰,但背后却有孤剑仙洛青阳。”

    但萧羽即便有洛青阳撑腰,可在前两位皇子面前,他的胜算依旧渺茫。

    毕竟江湖势力在江湖上纵然再强,可也无法插手朝堂上的事情,更无力与琅琊王氏这样拥有着近千年根基的门阀士族抗衡。

    这也就是萧羽为什么要与南诀合作的原因了。

    因为无论是北离还是南诀,母族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可谓是至关重要。

    按照礼法,传立储君当立嫡立长立贤。赤王纵然贵为皇子,但也仅仅只是妃妾所生,身后又无可依仗的母族支持,生母宣妃为了叶鼎之惹出一连串的事情,身上的污点早已无法彻底洗去,那些在朝堂上一向说得上话的门阀士族一向看重清名,赤王有这么一个生母在,自然不愿意全力支持他上位。

    论宠爱,无论是白王萧崇还是赤王萧羽,他们都比不上昔日的永安王萧楚河;但若论地位,白王萧崇却是唯一一个能够与萧楚河抗衡之人。

    琅琊王萧若风之案发生后,琅琊王氏虽已无人在朝为官,但余威犹在。他的生母出自琅琊王氏,又是继后,因此作为实际意义上的皇长子,他在北离的地位极为特殊——王皇后正位中宫后,明德帝可以为了怀念发妻而冷落如今的中宫皇后,但是却无法动摇他在朝中的地位,只因他的生母是琅琊王氏之女。

    后宫乃帝王家事,但朝堂上各位皇子拉帮结派、分庭抗争,各大士族权臣争锋,乃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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