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温悦并不知道周青山一行人正算计自己,和周曜面对面坐在木桌前吃饭。眼见后者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她眼尖地看到了对方漆黑的指尖,连忙开口阻止:“等等,你、你刚刚没洗手吗?”

    “洗什么手,麻烦。”周曜动作一顿,有些不耐烦地回了句。

    “不行,你得洗手,不讲卫生容易生病。”温悦见周曜一脸抗拒,又说,“你体质好不一定生病,我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到时候又得进医院,那不是更麻烦吗?”

    刚想说自个儿很少生病的周曜:“……”

    他带着女人就是麻烦的表情,不是很情愿的起身去洗手。

    温悦在身后喊:“记得要洗干净哦,不要敷衍。”

    周曜:“。”

    片刻后,等周曜面无表情地甩着手上的水迹进屋,指尖恢复了小麦色,还有些泛红,估计是刚才搓得很用力。他站在温悦身侧,摊开手:“够干净了?”

    温悦抬手捏住他的指尖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包括指甲盖儿都看了一遍,满意地点头:“哇,这么干净呢,吃饭吧。”

    周曜:“……”

    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温软的触感,有些发麻,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抿着唇回到座位上,冷着脸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凶。

    两人沉默地吃饭。

    早上吃的大肉包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不是很饿,温悦吃了小半碗便放下筷子。

    周曜抬眸皱起眉看她:“不吃了?”

    “吃饱了。”温悦乖乖巧巧地回答,见他眉头皱得很紧,解释了一句:“早上肉包太大了,我还不是很饿,真的吃不下了!”

    周曜眸光动了下:“猫儿大点胃。”

    他埋头继续扒饭,过了片刻又丢出一句话:“隔壁橱柜里有吃的,饿了自己去拿,晚点我把钥匙给你。”

    “好,谢谢你。”温悦道了声谢。

    房间又恢复沉默,只能听见男人大口扒饭的声音。

    虽然周曜一句话没说,但看得出来他很满意这次的饭菜,特别是那道麻婆豆腐,伸筷的次数最多。豆腐这种易碎的用筷子很难夹,他干脆端起盘赶到碗里,吃了整整两大碗。

    周曜吃饭吧唧嘴。温悦想着两人现在还不熟,没好意思说什么,只想着有机会一定得让他改掉这个习惯。

    老盯着别人看不大礼貌,温悦挪开视线,目光落在黑乎乎的桌面上,呼吸顿时一窒。

    天啊,她刚刚怎么没发现桌子这么脏!?

    温悦又仔细看向房间里的其他地方。凳子上也黑乎乎的,书桌上乱七八糟放着东西,有些东西似乎都沾上了灰尘。

    草编凉席上的被子卷成一团,老气的被单瞧着也不咋干净。

    温悦:“……”

    条件差可以忍受,但卫生差完全忍不了啊!!

    她现在觉得屁股底下的凳子都有点扎人了。

    正想着,对面的男人站起身,身下凳子发出吱呀一声响,拉回了温悦的思绪。桌上的三道菜吃得干干净净,剩下那点汤汁儿也被男人合着饭吃了。

    周曜利落熟练的收拾碗筷往厨房走。

    温悦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她看见周曜将碗筷放进一个木盆里,随手拿起挂在墙上的丝瓜络,舀了两瓢清水准备洗碗。

    “等等。”温悦没想到周曜会主动洗碗,怔愣了两秒才回过神,叫住了他,指着铁锅说:“锅里有热水,用热水洗碗,洗得更干净。”

    她刚才炒完菜想起这会儿农村应该还没有洗洁精,涮完锅舀了几瓢水进去,往灶里又塞了两根柴火,就是打算到时候用热水洗碗。

    没有洗洁精,热水洗勉强也能接受,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得保证干净卫生。

    “啧。”周曜抬头面无表情地睨过来,抿着薄唇,浓密剑眉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瞧着很有压迫感,“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的表情配上那体格确实有点吓人。

    温悦气势瞬间弱了三分,小声说:“……清水洗不干净,不卫生,到时候容易生病。”

    她想说嫌麻烦让她来洗也行。

    没想到周曜还是站起身,把木盆里的冷水给倒了出去,又去舀锅里冒着热气儿的热水。

    嘴上说着麻烦,但依旧照做了,比一些光嘴上说却没有实际行动的人好了百倍。

    温悦见状眼眸弯了弯,胆子又大起来,走到灶前瞅了瞅。

    灶里的火已经熄了,她拿起捆干草,抽出根火柴想着烧火再煮一锅热水,把家里的那些家具通通洗干净。

    干草很容易点燃,只是放进灶里没一会儿就熄了。

    温悦表情一懵。

    怎么回事?

    她抽了根火柴重新点燃干草,塞进灶里几秒后又灭了。

    “……”

    烧火这么难??

    就在温悦懵逼时,旁边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手里拿走火柴,用钳子夹出烧了一半的干草,默不作声点燃干草放进灶里,握住钳子刨了两下,干草成功烧了起来。

    周曜又塞了捆干草进去,然后放柴火。

    橙红色活跃倒映在温悦黑亮的眸子里,还是有些苍白的唇瓣微微张着,惊讶和尴尬并存。

    “照你这么烧,一百盒火柴都不够用。”周曜语气淡淡。

    他半弯着腰,高大宽阔的胸膛在温悦身后几厘米远,晃眼一看,像是将温悦拥在怀里似的。

    两人离得很近,嗅着男人身上清新的皂角味,温悦没出息的红了脸。

    “我想烧水把家里的东西都洗一遍。”她垂着眼,睫毛颤了颤,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烧起一抹红。

    周曜没注意到不对劲,确定火不会再熄灭后便直起了身。闻言瞥了眼端坐在板凳上的小姑娘,眼神在她纤细手腕上扫了一圈,“行。”

    水烧开,温悦往水盆里兑了点冷水,舀了两瓢热水端着往外走。

    周曜把房间里的桌子凳子都给搬出来放在了院子里,地上那些家禽排泄物被他用扫把扫到了另外两家人的门前,整理出了一片干净的地儿。

    这个点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周曜随手脱掉深蓝色外套,露出里面那件白色汗衫。

    天气闷热,他身上冒出细密汗珠,沾染晶莹汗水的麦色肌肤,在阳光的氤氲中展示出漂亮有力的线条。随着动作,健硕的臂膀浮出鼓胀的青筋,爆发性力量十足。

    弯腰时衣服上卷,露出劲痩的腰肢,宽肩窄腰,腰肩比绝了。

    这身材真好。

    温悦瞥了一眼,又瞥一眼。

    周曜随手将扫把丢在台阶上,接过温悦手里的木盆:“我来洗。”

    温悦话还没说出口,周曜已经拿起桶里的抹布在桌上擦了起来,桌上的污渍立马没了一半。

    这行动力,真是杠杠的。

    “你干活真利索,真有力。”温悦笑吟吟的夸了句。

    周曜嗤了声,没搭理。

    温悦瞧他干得起劲儿,拿着扫帚进房间,将地上的灰尘扫了扫,回头抖了抖床上的被单。

    有股霉味儿。

    现在洗是来不及了,先拿出去晒晒。

    她抱着被单往外走,搭在唯一一杆没有衣服的晾衣架上拍了两下。

    周曜已经洗完桌子开始洗凳子了,温悦挂好被子又进入房间,整理书桌上乱糟糟的东西。没用的丢了,还有用的放在旁边,待会儿洗洗。

    说实话,蚊帐她也想拆下来洗掉,但不会拆。算了,待会儿让周曜来拆吧,温悦拍拍手,扭头去整理其他东西。

    “曜哥!哥!”

    周曜听到院子外的声音,撩起眼皮看了眼。院门外站着俩青年,咧着个大牙笑得灿烂极了。

    他没吱声,俩人自个儿熟络地走了进来。

    “哥,你干嘛呢。”方石涛挠了挠脑袋。

    周曜瞥他一眼:“在洗澡。”

    方石涛:“啊?”

    “笨,你看不出来曜哥在洗家具啊,还问。”任业良拍向他的脑袋,随后上前帮着搭了把手,“哥,村里人说你把自个儿媳妇打进医院了,咋回事儿啊?”

    “他们瞎传的。”

    周曜没有过多解释,随手将黑黢黢的布丢进木盆,看着洗干净的桌椅心道原来它们不是黑色的啊,还以为它们原本就那个色。

    忙完了才对两人说:“有事儿?”

    “有。”任业良压低声音,“哥你忘啦,孙老板明天就从申城过来了,我们托他带的东西……”

    周曜愣了一下,最近事情太多,确实忘记这茬了。

    见他没回话,任业良嘿嘿笑了两声,挤眉弄眼道:“忘记也很正常,哥刚娶了媳妇儿,是得甜甜蜜蜜几天。哥,有媳妇儿的感觉咋样,是不是很幸福?”

    “滚犊子。”周曜抬脚踹过去,“想知道自己找个媳妇儿。”

    甜蜜幸福个屁,结婚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奶奶去世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能成家,所以出完孝期,周曜就找媒婆去温家提亲了。他爹当初救了温家老大一命,两家人当时订了娃娃亲,后面每年都有来往走动。

    周曜见过娃娃亲对象,不过接触不深,不算太熟,只知道娃娃亲对象还在念书,据说成绩很不错,有机会能考大学。

    他上门提亲也想过,要是对方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他现在也不是很想结婚。

    提亲的时候温国强并未完全拒绝,只说要考虑两天,后来说他二弟的闺女温悦想要嫁过来,问他同不同意,周曜一口就应下,心想跟谁结婚不是结?

    谁知道结了婚那小媳妇儿对他没一点儿好脸色,成天耷拉着脸丧里丧气哭哭啼啼的,好似欠了她百八千块钱,两人都是分房睡的。

    周曜实在受不了了,昨晚干脆问她想咋样,结果两句话下去就见人脸色发白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当时他就愣住了,大半夜给人送去医院,医生说她这是气晕的。

    周曜听完也气笑了,感情跟他结婚这么委屈呢?那干脆送回去得了,就当没结过这个婚。

    没想到第二天她醒来之后跟变了个人,一直笑盈盈细声细气地说话,眉宇间的阴郁气散开,看起来明媚许多。

    想着刚才吃到的饭菜,周曜忍不住舔了舔唇,心想别的不说,小媳妇儿厨艺真不错。

    她要是能保持不变回去,那结婚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当然,这些事情他没打算告诉任业良和方石涛,毕竟是家事。

    正想着,身后的房间里传出温悦软绵的嗓音。

    “周曜,你能不能帮忙拆下蚊帐呀,我想洗一洗……”看到视线中出现的两道陌生身影,温悦顿时止住话语。

    “嫂子好!”任业良是个自来熟,笑嘻嘻地喊人,还拉着方石涛一起,“傻愣着干啥,叫人。”

    方石涛挠挠后脑勺,憨笑着:“嫂子好。”

    “你们好。”温悦扬起一抹笑,那双甜腻的杏眼弯成月牙状,实际上心里尴尬得一批,嘴里说着:“你们聊,我继续整理东西。”

    边说边往后退。

    周曜跟了上来,“不是要拆蚊帐?”

    他走进屋子,发现屋里整洁了不少,桌上之前那些东倒西歪的东西井井有条的放着。

    不仅整洁,甚至还明亮了许多。

    周曜将变化收入眼底,没说话,轻轻松松把蚊帐给拆下来团在怀里:“待会儿我来洗,医生说你身体弱,得好好休息,别忙活了,还有什么要弄的跟我说就行。”

    “没什么了。”温悦回道。

    房间毕竟就这么大点儿,里面的东西没多少,打扫起来并不算麻烦。

    “行。”周曜微一颔首,丢下一句好好休息,拎着蚊帐往外走。

    温悦坐在床沿边盯着周曜的背影,心想会帮忙干家务的男人,在她那辈子可少见了。

    这具身体确实孱弱,才干了一点儿活就累得不行,直犯困。

    温悦打了个呵欠,强忍着心里对草席的嫌弃,刚想躺下睡会儿,又瞥见了枕巾,将枕巾拿起来搭在桌上,准备等睡醒之后洗洗。

    她侧身蜷缩着躺下,很快睡着了。

    周曜把桌子搬进来的时候注意到躺在床上的身影,顿了顿,放轻动作,顺手把搭在书桌上的枕巾给带了出去。

    “哥,你明天带嫂子一块去市里不?”任业良和方石涛蹲在大木盆边上帮着洗蚊帐,两人干活也很利索。

    周曜想了想,摇头:“不带,她身体不太好,在家待着就行。”

    从村子到市里得花三四个小时,就温悦那小身板,指定吃不消。

    任业良笑嘻嘻:“哥心疼嫂子呢。”

    周曜没搭理。

    他只是怕温悦又晕倒进医院,医院那地方看着就烦,不想再去了,跟心疼有什么关系?

    硬要说,那也是心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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