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

    俩人找书,效率加倍,找不到纸条上的那几本,就找同类旧书。刘青青也没忘要给大弟找小人书,但翻翻找找,一本小人书也没有,十几本的专业书在身后垒成高达四十厘米一摞,刘青青摸摸左裤兜里刚挣的两块钱,再加上右裤兜里二弟给的一块,娘给的五毛。怎么算都是够的。刘青青忙着算钱。

    温思远已站起身,抱着那摞书往门口小屋走。

    刘青青拄着膝盖,颤巍巍站立,蹲久了,腿麻。

    等她追上温思远,只见他已称重好,从自个兜里掏出一块八,放屋里木桌上的纸盒里。

    温思远正熟练地在本子上做登记,刘青青站在一旁,赶紧把左兜里的两块钱往温思远眼前晃,“我有钱,先给你两块,剩下的五分,你要是能找零,我这有五毛;要不等回庄里了,我一定给你!”

    温思远在本子上做好登记后,绕过刘青青,往小屋的最里角走,找到一根长麻绳,回头,和跟上来着急要给钱的刘青青对上,四目相对,两个人皆是一愣,刘青青先回过神来,挪步让路,歉意一笑。

    等温思远重回木桌前,刘青青才缓步跟上,只见温思远骨节分明的大手正用麻绳打结。麻绳的粗糙和温思远虽然手背带伤却依旧精致的手,形成鲜明对比,矛盾又突兀,似乎在证明,温思远这样的落魄贵公子,不属于这里。

    刘青青看得出神,温思远把捆好的书往刘青青怀里一塞,然后哑声道:“跟上。”

    刘青青险险抱住,瞪了眼温思远的背影,然后把书先放回桌子,把手里的两块钱塞回裤兜,才抱上书往外走,心里想着,等会儿再找机会给他钱,这人也是怪,标价的是他,这会儿,却不着急收钱。

    走到门口,忽地想起什么,刘青青赶紧回头和一直装透明人的周叔告别,这才出屋。

    坐在小屋靠墙位置的周叔,心里苦啊,为了这小两口能自在相处,温小子一进屋,他就走过去把木桌上收音机关了,给他们创造安静环境,怕有他在,小两口会拘谨,他这一瞎子还得装哑巴,还故意把椅子扯到啥也没放的墙边坐。要是这俩人办酒席,他得让温小子给他安排在主桌。

    如果温思远知道周叔这么着急拉郎配,定会回他,这事我都不敢想,您老可想得真远。

    刘青青抱着书出来时,温思远已经把自行车推到门口,身子坐上车座,一只脚踩上脚蹬子,一只脚踩地。

    歪头朝后座点了点,刘青青很想表现得优雅从容,但手里有书,她纵身一跃想跳上后座,上是上去了,但屁股被硌得生疼。

    见温思远已直视前方没看她,她赶紧一手揽住书,另一只手紧扒住后座边沿,小幅度调整位置。她一动,整辆自行车也跟着晃。

    刘青青瞬间不敢动了,赶紧出声说:“我坐好了,可以走了。”

    温思远没蹬上自行车出发,而是回头,单手把刘青青手里的书,提到前面,挂在车把上,但自行车还是没动,温思远歪着头看向刘青青,似在等什么。

    刘青青把温思远的等待,理解为,给她时间再调调屁股,他可以等。

    既然温思远如此体贴,那刘青青就却之不恭,两只手扒住后车座的前后钢条,大大方方地让屁股翘起又落下,终于找到舒服位置了,刘青青把袖子往上一撸,拍拍手,用眼神示意温思远把车把上挂着的那摞书递回来。

    温思远见刘青青终于坐好,回头直视前方,蹬上脚蹬子,一用力,自行车瞬间加速。

    没一会儿,温思远的清冽声音传入刘青青的耳里。

    “不用担心,我可以。”

    刘青青皱眉,心里暗暗吐槽,她才不是担心温思远因为车把手上挂了十几本书而掌控不住车把,就温思远挽起袖子后露出来的精壮手臂,不粗,但肌肉线条恰到好处。刘青青甩甩头,试图把欣赏男同志手臂线条的心思甩出去。

    刘青青心里默念,我已经不是鬼,不能肆无忌惮的色,做人偷看男人身材,是可能被发现的,做人叫矜持,至少要假装矜持,矜持的姑娘不能因为男同志的身材,就产生绮丽想法。但越催眠自己,刘青青就越忍不住抓进后车座的钢条,努力歪着身子往前看,白皙又有肌肉线条的手臂,在用力后更勾人了。人家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自带魅力,这说话,套用在有料的肌肉手臂上,同样试用。

    怕被发现,看了几分钟后,刘青青赶紧收回目光,心里骂自个色女,然后又默默盯上了温思远的后背,褂子是深蓝劳动布的中山装,洗得发白但没补丁,尺寸很合身,隐约能看出腰身,比肩宽窄了几寸,背部是否有肌肉,刘青青没法透过褂子看本质,所以悻悻然转头,看向路边风景。路过好几个大队的主路口,还有成片的农田。初见,新鲜,看了十几分钟,刘青青开始犯困。车速不慢,但温思远骑得很稳。

    不对,她的筐呢,她的医书呢。

    困意赶走大半,刘青青轻扯温思远的衣角,感觉他身体一僵,刘青青头半圈,看周围没人,赶紧朝前喊道:“我的筐丢在垃圾站了,你明天能不能帮我带回来。里面还有点东西,最好别让那人看见。”

    刘青青以为温思远只会简短点头,当答应。

    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一句问句,“所以我能看?”

    刘青青一噎,停顿片刻才回道:“其实也没什么,筐里有本中医书,我怕那人报复我,在书里写点什么,给我栽赃个莫须有的罪名。”

    温思远懂刘青青嘴里说的那人是谁,心里把许成业骂成窟窿,但一张口,只有简单一个嗯。

    这事解决了,那她要怎么提在到达庄口前下车呢。

    思忖间,自行车停了。

    刘青青不明所以。

    温思远单脚踩地,稳住自行车,转头对刘青青说:“你抱着这些书,走小路回家。”说完,指指路边被人踩出来的羊肠小路。

    刘青青听懂温思远为何把这些书几个字加重了,去垃圾站买书这事不是见不得人,而是最好别大张旗鼓,太出头容易被当靶子。

    这会儿,刘青青更后悔自个把筐丢在了垃圾站。

    要是有筐,就没这么麻烦了。

    但好处是,她不用尴尬地主动提出早下车了。

    这地,距离庄口至少两百多米。

    跳下后车座,刘青青绕到前面,想自个把车把手上的捆着书的麻绳撸下来,但温思远比她动作更快,双脚踩地,把自行车岔在中间,空出双手,一手托书底,一手撸绳,轻松让十几本书从车把上脱离。

    温思远眼神示意,刘青青请伸手。

    刘青青没急着接书,而是把裤兜里的钱全掏出来,数了两块五,往温思远提着麻绳的手里一塞,然后抢过书就往小路里跑,跑出一段距离,才转头对温思远喊,“多出来的,你在垃圾站找到什么好书就给我二弟买了。”

    说完,接着往前跑。

    沿路到刘家附近的山脚,路上只遇到了三个打完猪草下山的八九岁娃娃,今个娃娃们看见她没远远跑开,而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叫青青姐,见刘青青笑得和善,几个娃娃又大胆了些。

    有娃娃问,“青青姐,你买这么多纸干嘛?”

    九岁的二棍接话道:“用纸擦屁股,比苞米皮好用,我娘就不舍得买纸,有回我屁股眼的里屎都结块了,青青姐,我跟你说,屎结块了没那么臭。”

    刘青青赶紧接话解释:“我家墙上老掉土,我买纸回去糊墙。”二棍是三宝的二哥,春艳婶家的老二,春艳婶说话没把门,她家老二,有过之无不及,也是什么都往外秃噜。

    听刘青青这么说,娃娃们齐齐点头,很是认同,因为庄里好多人去垃圾站买旧报纸回来糊墙。

    打完招呼,几个娃娃转头拐弯朝着猪圈方向走。

    刘青青也转头,继续往家走,突然褂子被拽住,刘青青停下脚步,低头,看到是二棍。

    “青青姐,以后你一个人上山割猪草害怕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

    来自九岁娃娃的示好,刘青青心里一暖,虽然她更喜欢独自行动,但还是点头答应。回头望向不远处也望向她的两个娃娃,刘青青从娃娃们的眼里看到了爱护、关爱,还有兴奋?

    她确定从几个娃娃眼里看到兴奋了,不是错觉。

    二棍见她答应后,没有离开,而是更用力拽她衣袖,示意她蹲下。

    刘青青先弯腰把书放地上,然后再蹲下,刚蹲稳,就见二棍用自己黑黢黢的小手很是怜爱地拍了拍刘青青的肩膀。

    刘青青更纳闷了,她有什么地方是需要九岁的娃娃可怜吗?

    她想问清楚,但二棍已快速撤开,转身就开始激动地持续嗷嗷叫,手臂高举摇摆,像挽救苍生成为英雄后,凯旋。

    刘青青彻底迷惑了,只见二棍和小伙伴会合后,不知道说了什么,俩娃和二棍同款兴奋自豪的嗷嗷叫着,继续往猪圈方向走。

    带着疑问,刘青青站起身,提起书,往家走。不出五分钟,刘青青推门而入,看到大弟正抱着缺角的瓷盆拌鸡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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