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弦骤然断裂,眼前的人不似以往,谁为谁愁,谁为谁怜!
满心的欢喜竟已被眼前冷酷的人面瞬间抹灭,她眼里更冷了,冷得让黄苓感到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好,只让阿柔过普通女孩的生活吗!你骗人!骗人!”
“苓,别生气,是我主动要求黄爷栽培我的。”
“不,我只想要你成为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我不想要你过刀光剑影的日子!”
“那种人生不属于我,现在才是真正的我,我很满足现在这样。”
“你太让我失望了!”
没想到七年后的重逢是这样的境遇,看到曾经纯净的容颜蜕变成眼前的冷艳,一股邪恶的杀气从皮衣包裹的身体里蔓延出来,黄苓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这是她惦念了七年的唐姿柔。
但对于唐姿柔来说,再次出现在眼前的黄苓,正如她心底期待的一样简单纯净,这样她便满足了。
任性的黄苓刚回来就吵闹着要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家,谁料却被黄爷狠狠打了一巴掌。黄苓捂着半边烧红的脸,瞠目怒视着一脸冷漠的父亲。
“这样的家我不稀罕,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了!”
“对不起,苓儿,但你不可以怪小柔。”
铁铮铮的硬汉第一次说出“对不起”这样的字眼,着实让黄苓吃了一惊,她恍惚发觉父亲苍老了许多,在她心底还是爱着父亲的,所以这一刻,她心软了。
“你说什么?”
本想藏着不说,可最后黄爷还是告诉了唯一的女儿,他和唐姿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黄苓。
如果不是黄爷的死对头打算对黄苓下手,黄爷不会想尽办法将黄苓送到国外;如果不是唐姿柔主动愿意留下,就无法将黄苓隐藏得那么好;如果不是唐姿柔主动接手黄爷手下的事务,就不会让人误以为唐姿柔就是黄爷的独生女……
唐姿柔替黄苓承担了所有的威胁,只希望黄苓能够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我原以为让你远走,就可以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可是他们不肯放过你,就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让你离开我那么远,我怕他们找到你、伤害你,而那时候,你又不在我身边,我保护不到你……看来这辈子,你注定摆脱不了社团千金的身份了,对不起,我的宝贝女儿!”
竟然一切都是为了她,黄苓的心颤动了——自从母亲离世之后,她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还有对女儿满腔的爱。
黄苓刚刚下定的决心再次被撼动了,想要挣脱倒还不如顺遂了这般残酷的注定,既然如此,她倒不如接受了社团老大独生女的身份。
真没想到七年后学有所成的黄苓还是接手了社团的事务,唐姿柔不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黄苓左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扶持她,唐姿柔永远都忘不了十年前在酒吧里是黄苓救了自己。
当年,是黄爷拜托唐姿柔好好助黄苓一臂之力的,唐姿柔表示即使黄爷不这么要求她,她都会这样做的。
如果说黄爷最信任的人是彪爷的话,黄爷觉得唐姿柔便是黄苓唯一可以深信不疑的人。
一个弱质的女孩子要变得强悍,需要付出多少艰辛,黄爷都看在眼里。谁也看不出唐姿柔纤长的手臂注入了多么坚韧的力量,这些黄爷都知道,他无数次看到唐姿柔训练时汗如雨下但仍咬紧牙关的样子,这样的坚韧,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寒秋夜晚的被窝里,唐姿柔和黄苓各怀心事,黄苓微闭双眼,仍可看出她眼角饱含的笑意。
唐姿柔没有去看黄苓一眼,却也知道黄苓悸动的心事,但她并没有替黄苓感到高兴,反而心事重重、眉宇紧锁。
“我告诉过你,你不该爱上任何人。”
“可是承萧对我真的很好。”
“苓,你知道吗,这十年来我如此拼命是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天分,想要成功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更多;而你,拥有太好的天分,你绝不可以断送了你的人生。”
“是你想多了吧,我跟承萧在一起,不代表我会迷失了自己啊!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得到你的祝福!”
“但愿如此吧。”
说完,唐姿柔就闭上了双眼,可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她深深明白,人一旦有了感情就等于有了弱点,这样的弱点是致命的,她都明白。
吴承萧才进兴炎没多久,就凭着各种手段爬到了上位,用甜言蜜语攫获了黄苓的欢心,深陷其中的黄苓丝毫感觉不到他那暗藏的城府,可是唐姿柔却感觉这个人并不单纯,就凭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处事方式,唐姿柔真的很怕黄苓有朝一日会万劫不复。
如果当初黄苓听了唐姿柔的劝诫该有多好,然而一切都无法从头再来。
面无表情地,黄苓站在父亲黄利峰的灵堂上一言不发,唯有紧紧攥起拳头,要是没有唐姿柔在她身旁扶着她,她就真的要崩溃了。
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越是喜欢不逢时宜地出现在眼前。悼念仪式即将举行到一半的时候,吴承萧嚣张地走入黄苓的视线,并且还在黄爷的灵柩前沾沾自喜地表示,现在兴炎帮话事人的位子已落到他手中。
听到吴承萧这份说辞,黄苓十分慍怒,恨不得一刀插进吴承萧的心脏,将他剥皮拆骨。
“哦,对了,只要你愿意,阿嫂的位子还等着你来坐。”
“请你给我立刻滚出这里!”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干嘛这么绝情嘛!”
簇簇火光就快要从黄苓的眼里迸发出来了,唐姿柔察觉出黄苓表情上的细微变化,于是挡到黄苓的身前,示意吴承萧立即离开。
原本还准备再落井下石一翻的吴承萧,看到唐姿柔不可小小觑的冷漠脸庞,竟也一下子抹灭了气焰,在唐姿柔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吴承萧犹豫了,最终还是带着手下大步离开了。
“这个人渣!”
“现在更要沉住气,如果当初你听我的,黄爷也不会——”
“阿柔,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信得过的男人。”
不知怎的,听黄苓说了这么一句话,唐姿柔心里抽疼了一下,但很快便没有了起伏。
黄苓是早该听唐姿柔的话的,社团里的大多数人心里都明白是吴承萧杀了黄爷,可大家都忌惮吴承萧的势力,不敢出声。
过去曾那样不齿父亲身份的黄苓现在开始深深的怀念起父亲,她终于知道黑色的世界不只是她当初想的那样简单。
黑,本是世界混沌的初始,白并不如想像中的那样纯净,不然为何警方不帮她揪出杀他父亲的凶手。明明知道吴承萧就是幕后黑手,可偏偏戴着正义帽子的警察藉口证据不足草草收场。
我一定要把兴炎抢回来,它是我爸爸一生的心血!黄苓暗自下定决心。
随后,彪叔告诉黄苓,兴炎里的一帮叔伯是站在她这边的,只是由于畏惧吴承萧这两年暗自聚集的势力,才不敢有所作为。
仅凭黄苓一人之力,几乎不可能一下扳倒目前的局面。想要打倒吴承萧,还必需集结另外几个叔伯的势力,其中骆虎比较容易拉拢,毕竟二十年前,黄爷有恩于他,甚至为了保全骆虎这个兄弟,意外连累夫人无辜惨死。
这是第一次,黄苓得知自己母亲离世的内情,虽然她始终不能接受父亲所谓的兄弟义气,但是她也认同父亲是一个值得敬佩的铁汉子。
复仇的路途遥远而艰辛,但唐姿柔无怨无悔伸出手帮助黄苓。
七年来,黄苓没有重拾过武艺,手法生疏了许多,但她有着过高的天分,加上她坚定的决心,还是在短期内恢复了不错的身手。
十岁获得跆拳道黑带,十一岁获得空手道茶带,十二岁熟练掌握截拳道、太极、咏春,已几乎难逢敌手,黄苓曾经创造过神话,却忘记将神话延续下去。
还没等黄苓完成强化训练,唐姿柔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替黄苓做一些事了,她认为有些事不应该由黄苓亲自去做。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身穿黑色雨衣的唐姿柔在马路对面死死盯着吴承萧的住所,等待着吴承萧的归来。
正因为吴承萧的家里一直没有亮起灯,才让唐姿柔断定吴承萧一定外出寻欢作乐了,于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十年的训练让唐姿柔在雨中佇立三四个钟头已是小菜一碟,终于,让唐姿柔血脉喷张的时刻到来了。
在三四个手下的簇拥下,吴承萧从黑色的奔驰车上走下来。
不假思索的,唐姿柔右手紧握利刃,以迅速而又轻快的步伐冲向吴承萧。
就在那四个手下还没回过神之时,吴承萧已经应声倒地,寒夜中,唐姿柔露出冰冷的面孔,冷冷地呵斥吴承萧那四个小弟:不想死就离开。
四个人被唐姿柔凌冽的气势震慑住了,但是发现吴承萧还没有死,正粗粗地喘气时,还是准备掏出腰间的枪去保护他们大哥。
只是他们小看了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早就注意到四个人神色上微妙变化的唐姿柔,已在电光火石间夺掉了两个小马仔手中的枪。而另两个的手腕也早已被唐姿柔用军刀划伤,唐姿柔手握两把枪对准毫无缚鸡之力的四人,厉声呵斥着他们离开,否则一个都不留。
见此状,四个人手忙脚乱地各自逃命去了,荒唐地撇下了吴承萧。
此刻,吴承萧自知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是栽在这样一个丫头手里。
“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说?”
“没了,说了你也不会懂,如果可以,帮我转告阿苓,我对她是真心的。”
“骗子!无耻!”
唐姿柔话音刚落,一股硝烟就从枪口喷出,吴承萧已没有任何机会再说话了。
完成了计划的唐姿柔,将枪丢到吴承萧的脚边,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冷静地将手上的手套脱下,此时雨也已经停了,但天还未亮。